這廂志新師徒兩個連忙進了內宅去見金喬覺,金喬覺只因妻子進宮陪伴母親,睡得比平日要晚一些,可巧還沒睡,聽見這個消息,伸手往牆上摘了太平腰刀就要出去。
酆玉材上前來一把扯住了他說道:“喲,你這三上門的首徒要硬闖皇宮不成?虧你平日裡也算是個老成持重的,怎麼這樣不知進退呢,說句不怕你惱的話,你這點子功夫,擱在大內高手的手上倒也不值什麼。”
金喬覺還要再說,那酆玉材又說道:“如今就是太后不念母子之情,飛天也不會有危險的,只怕是她想要母以子貴,與飛天見解不和,你這位賢妻又是個有氣性的,一時惱了就要走,才被太后設法滯留在宮中,如今他奇貨可居,太后纔不會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你只管放心吧,飛天在宮裡受不了委屈的。”
金喬覺聽見酆玉材這樣一分析,覺得大合情理,自己原本也算是穩重的人,只是關心則亂,聽見妻子受了委屈就隱忍不得了,現在平心靜氣的想一想,若是硬闖進去,不但救不了飛天,只怕自己也要搭進去了。
連忙道謝:“多謝師兄,方纔是小弟莽撞了些,只是如今太后與我渾家是親生母子,爲什麼卻派人將他關起來,實在是想不清楚箇中的緣由。”
酆玉材說道:“這幾日我在京中閒來無事,也沒少打聽,如今帝黨後黨相爭,只怕你多少有些耳聞吧,太后年事已高,漸漸也就壓抑不住皇帝了,此番將你妻子尋訪回來,只怕也是個籌碼……”
金喬覺聽了這話,瞧了瞧一旁的志新,先不忙答話,走到志新身邊對他柔聲說道:“你先回房休息,這裡有我和你師父商量,你娘不會有事的。”
酆玉材知道金喬覺不想當着孩子的面說這些朝廷之中的腌臢事,也幫襯着說道:“你父親說的是,如今天色很晚了,你明早還要溫課,快回去睡吧。”志新原本不依,擔心母親不肯就睡,無奈父親和師父嚴命,只得悻悻的回房睡了。
金喬覺安頓了志新,方纔恨恨說道:“想不到太后娘娘生得與飛天那樣相似,常言道貌美心善,這婦人竟是這般蛇蠍心腸,將自己親生孩兒當做是爭權奪利的手段麼……”
酆玉材笑道:“你自幼習武不曾多念些書本,豈不聞無情最是帝王家,那些人在深宮之中浸淫久了,什麼樣的事情做不出來呢……只怕是你這位渾家心思耿直,不肯同流合污,就太后給軟禁起來了。如今他雖然性命無憂,只是長久下去,只怕你們夫妻就要被迫分開,我看這樣的局面,太后很有可能會安排飛天另嫁……”
金喬覺聽了這話失聲道:“這是從何說起?若是太后真要以飛天爲籌碼與當今聖上爭權,我們有了志新不是更好。”酆玉材點點頭說道:“我也覺得奇怪,怎麼前幾日好端端的就把志新送回來了,不然他在宮中,太后要與聖上爭權,只怕更爲方便些……”
兩人正在躊躇之間,忽聽得屋脊之上有瓦片響動,便知來了夜行之人,師兄弟兩個來在天井當院,腰身一縱上得房來,但見來人竟是彌琉璃。
金喬覺見了他也顧不得,伸手一把扯住了琉璃的衣袂問道:“你把飛天怎麼樣了?!”彌琉璃自知理虧,低了頭說道:“是我對不住殿下,只是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也只能爲你們家做到如今這一步了……”
酆玉材怕金喬覺失手傷了他,連忙上前來拉開了兩人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也別在此處說話,還是往金兄弟的書房裡頭說吧。”
兩人聽了覺得有理,幾個人紛紛縱身落在天井當院之中,回在金喬覺書房之內,彌琉璃這纔將事情原原本本說與他們知道。
原來當日太后得知了志新乃是錢九郎之子,心裡過不去這個坎兒,決不能讓情敵的後人繼承大統,又不願意放棄飛天,所以想出叫飛天與西域皇太女聯姻的事情來,誰知姒飛天對金喬覺情深意重,執意不肯想從,太后無法,只得命人將飛天軟禁起來,只怕近日就要對駙馬府中動手了。
酆玉材與金喬覺聽了這段公案,都是面面相覷,不曾想到飛天與前朝皇子錢九郎竟有這般淵源,倒是感嘆了一回,還是酆玉材運籌帷幄,對彌琉璃說道:“多謝將軍此番捨命前來相告此事,我們定然想出一個法子來周全,如今只怕你耽擱不得,還請先回去吧。”
琉璃見酆玉材遇事沉穩,知道他們這一方有人壓陣,也是放心說道:“既然恁的,我就先回宮了,雖然不能背叛娘娘,若是你們有了動作,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傷了和氣的。”說完這話,轉身施展輕功離去。
金喬覺此番關心則亂,知道自己只怕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就對酆玉材說道:“師兄,這一回我渾家出事,小弟心亂如麻,理不出一個頭緒來,還請師兄爲我拿個主意……”
酆玉材點點頭說道:“爲今之計,咱們不能自亂陣腳,方纔彌琉璃不是說了麼,太后軟禁了飛天,只怕就要對咱們府裡動手了,依我看,不如先找個地方避一避要緊,雖然你我都是江湖人,尋常大內侍衛不是咱們的對手,只是還有戰大哥一家,可不能爲了這件事叫人家不相干的人吃了掛落。”
金喬覺聽了酆玉材的提點,點頭不語,想了一會兒又說道:“只是當日你我存身之處早已被朝廷知道,此番不能迴轉鎮上,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還有何處可以安身呢……”
酆玉材聞言笑道:“咱們要避開太后的勢力,只怕也只有往那錢九郎的地盤上躲一躲方爲上策了,當日你與我閒談時不是說過,他在江湖上經營着好大一片竹城水寨麼,易守難攻,就是朝廷官軍來了,沒有船隻嚮導也別想進去,就算僥倖找對了地方,那十二道竹門不開,也是飛鳥難度的天險。”
金喬覺聽了這話,心中有些躊躇之意,沒有立刻答應,酆玉材見了,心裡明白他此番得知妻子與錢九之間的夙緣,只怕是心裡不大自在,因笑道:“你是個明白人,怎麼也受着這些世俗禮法牽絆呢,無論飛天往日如何,如今他若是心裡沒有你,怎麼會棄了那錢九郎轉而帶着孩子來投奔到你的府上呢?”
金喬覺搖了搖頭說道:“師兄,不是這麼說,我倒不是那一等吃醋拈酸的俗人,只是想着若是咱們投身到那裡,只怕來日還要想辦法救出飛天,若是安身在一處,只怕他們兩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彼此心裡彆扭……”
酆玉材笑道:“你當日也曾隻身潛入那個地方,不是說方圓幾百裡好大的勢派兒,哪有那麼容易就見着了?況且咱們投身到此處,正可以藉助錢九郎的勢力將飛天尋訪回來,若是單憑你我,就算能請得動幾位上三門的長輩,人家也未必願意跟朝廷作對,但是如今飛天與那錢九郎曾經養育孩兒,就算他心裡惱了他不辭而別,看在孩兒的面上,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金喬覺雖然心中不願意將家事託付給旁人,只是酆玉材說的沒錯,而且志新若是前去投奔錢九,自然也是最妥當的,想到此處只得點點頭說道:“師兄說的是,既然恁的,咱們這就去喚醒戰大哥一家,連夜出城吧。”
兩人往前面客房裡喚醒了戰天刃一家,簡單說明了情況,戰家夫婦雖然驚魂未定,倒還兀自沉穩,只有白羽嚇得畏畏縮縮的,去小書房裡尋了志新,對他說了此事,就緊緊依附在志新身邊不敢動彈。
那志新雖然小小年紀,遇事倒不甚驚惶的,反而規勸金喬覺道:“父親放心,此番若是去了竹城水寨之中,只要錢山主願意出手相助,大內高手在他眼裡原不值什麼的。”金喬覺見他稱呼自己的生父爲錢山主,心中一陣暖意,伸手揉了揉志新的小腦袋笑道:“好孩子,你說的是。”
一行人輕裝簡從出離了駙馬府中,別的僕人一概不帶,只帶了金福兒趕車,男子都騎馬,水嫣柔帶了兩個孩子坐車,誰知到了城門口,還是晚了一步出不去城門了。
金喬覺與酆玉材對個眼色,倒是有些爲難,若是憑他們兩個的武功,要制住這些兵丁原本不是難事,只是這樣一來只怕就要打草驚蛇,教太后娘娘得知他們已經得到了風聲,到時候全國海捕文書一發,只怕更加難以遁形了。
正在爲難的時候,忽聽得城門那一邊有人說話的聲音,聲音不大,聽不清楚,不一時城門打開了,對面的兵丁說道:“奉命前來迎迓長官出城公幹的。”旁人聽了不解其意,不知是敵是友,不敢貿然行動,只有志新在車裡聽得清爽,一打簾子探出頭來對金喬覺說道:“咱們過去吧,那邊兒的人來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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