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闆說起自己的遭遇,臉色很痛苦。
蒙老闆與崔老闆對視了一眼,他們當然明白這裡面的道道兒。
王老闆開的燒烤店,裡面的主力品種是羊肉串,這些年原料羊肉價格暴漲,所以王老闆就在這上面動起了腦筋。
他店裡的羊肉串目前分爲兩種,一種是用鴨子肉混合羊肉香精代替,因爲鴨子肉的市場價格只有真正羊肉的三分之一左右。
另一種所謂“過了的”,那就比較陰了,是用地下渠道進貨的病死牲畜肉製作。
所以王老闆的問題比他們倆的都要嚴重得多。當然,這些手段並不是他首創,粼江市裡這麼搞的同行不少,但點兒背撞到槍口上往往是沒啥道理好講的。
“回頭我們一起找找區裡的小刁,看看有沒有法子通融一下。要是實在不成,那就只有關門,換地方換人另起爐竈了。”崔老闆拍了拍王老闆的肩頭,算是安慰了一句。
王老闆狠狠吸了一口煙,勉強點了點頭。
三人沉默了半晌,蒙老闆朝馬路斜對面望去,又打開了話題。
“算了,倒黴的又不只有咱們幾個,瞅着那家沒有?喏,鼎香園,這會兒比小王也好不了那兒去。”
“那個鼎香園啊,我知道,賣麻辣燙的,一個老太婆天天在張羅。生意那叫一個火啊。”崔老闆順勢望去,鼎香園現在關閉着店門,什麼也瞧不出來。
“我這兒離得近,隨便都能瞅見。好嘛,開業大半年了,屋裡屋外天天跟過年似的,串子賣得還貴,可那些食客,就像半輩子沒吃過好東西,一個個洗白了脖子,爭先恐後地鑽進去挨宰。”蒙老闆面帶嫉妒之色,憤憤地說道。
一直以來,每天中午和傍晚兩個時段,只要他站在這裡,就能清楚地看到鼎香園火爆的生意,還有部分顧客因爲沒有座位,端起盤子靠在樹邊牆角站着吃的情形,讓他一度嫉妒得眼睛發綠。
雖然他開的是湘菜館,與鼎香園不是一回兒事兒,又隔着三十米遠,照常理來說應該互不影響。
但事實證明,常理也有例外的時候,因爲每當鼎香園營業,自己這邊的上座率就急劇下降,這種狀況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
不過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鼎香園的營業時間很短,經觀察測算,每天總計只有兩餐五個半小時左右。
所以後來他調整了思路,把招攬生意的重點時間段放到了晚上七點半之後,好在這個時段客流不少,對正常餐點的損失進行了一些彌補。
“哼,幹咱們這行的,誰不知道麻辣燙是怎麼回事兒?這家的膽子大啊,估計料可沒少放,這回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王老闆望着店門緊閉的鼎香園,恨恨地說道,臉上還帶了一絲幸災樂禍之色。
有些人往往就是如此,自己倒黴的時候,就盼着別人更倒黴,這樣能夠讓自己的心裡好受一些。
崔老闆和蒙老闆也認同地點點頭,很多餐飲行內
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麻辣燙、火鍋、水煮魚這類的涮燙類食品,要想味道香,招攬顧客,往裡面加料那是通用手段。
鼎香園生意這麼好,不用說,料肯定是加得足足的,超量那是沒跑兒。估計那老闆天天笑歪了嘴,點錢點得手抽筋。沒想到突然趕上了大檢查,要知道在餐飲行所有違規行爲中,只要較起真來,這檔子活兒罪過可不輕。
瞧着吧,鼎香園老闆的好日子可算到頭了。
當天傍晚,合林路上好幾家飯館都沒有開門做生意,剩下正常營業的,都沒有再把餐桌椅搬出來佔道經營,即便如此,上座率都不足平時的一半。食客們似乎也聽到了什麼風聲,造成流量大減。
一時間街上顯得冷清了許多,氣氛詭異。
鼎香園麻辣燙店的情形比其他同行要好上許多,但也沒有在外面擺桌,只是在大廳和後院營業。
西邊糧油店的竇老闆知道了白天的事情,他特意過來安慰吳大娘,說他家店提供的那些米麪糧油全部都是正規渠道進貨,手續齊全,肯定不會出問題的,不用擔心檢驗結果。
吳大娘對他表示了感謝。
不過她和蘇曉佳卻一點兒都沒有能輕鬆起來,祖孫倆都是心思敏感之人,今天白天,江逸晨雖然表達了他提供的特種調料毫無問題,但她們都可以感覺到,江逸晨當時的語氣並不十分堅決,似乎心裡也有點兒犯虛。
這要是萬一檢驗出什麼不妥,甚至造成店鋪無法正常經營,那自己和孫女可該怎麼辦啊?
整個晚上,她和蘇曉佳再也沒有一點兒笑容,鬧得褚連貴和小劉也感到不對,於是都悶頭兒幹活,不敢多說一句話。
這種情緒甚至連客人都受到了影響,店裡的氣氛也顯得壓抑起來。
晚餐後,江逸晨在校園裡面散步,一邊走一邊思索,如果鼎香園萬一出現了最壞的結果,究竟該如何應對。
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萬一從特種調料中檢驗出未知的物質,己方又無法解釋,最後被相關部門當成有害、至癮甚至違禁品處理可就麻煩了。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掏出手機一瞧,原來是來順兒打來的,連忙按下接聽鍵。
電話中,來順兒向他彙報工作,說島上的事情目前大體上都很順利,花椒和大料的果實都成熟了,他和喜子已經把第一批收下來,鋪在竹蓆上晾曬。
兩種新調料都相當不錯,味道很重,勁頭兒也足。尤其是花椒,他試着嚼了一顆,結果大半條舌頭被麻住了,幾乎失去了味覺和知覺,當時嚇了他一跳。
直到半個小時以後,麻痹的感覺慢慢減退,才讓他鬆了口氣。結果還讓喜子嘲笑了他半天,說什麼以後如果住院要動手術的話,連麻藥都省了,咀嚼幾顆花椒就能搞定。又安全還沒有副作用,值得大力推廣。
聽到這裡,江逸晨不覺莞爾,白天的煩惱也暫時被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