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似是故人來 中

張輝和錢悠悠的婚禮定在這個週六,劉曉慧果然說到做到,帶着高中同學大強二強和大美小美一起去出席了。不過從大美小美髮的微信朋友圈來看,她們去參加婚禮簡直和參加葬禮一個表情,站在‘百年好合’背景牆前的自拍照上,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

大強二強倒是從容大度了許多,聽劉曉慧說,倆哥們兒還偷偷嘀咕着,說錢悠悠高中時就柔聲細語的,也的確挺招人喜歡。

“他們倆話還沒說完呢,就被大美小美丟了一對酒杯,讓他們倆自罰三杯謝罪!其實,大強正在追求大美,而二強正在追求小美,所以他們倆哪兒敢拒絕啊。於是乎三杯下肚之後,連錢悠悠穿着禮服走過來的時候,兄弟倆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前方發來劉曉慧同志的直播信息,從佈置精緻的會場到下午草坪婚禮的熱鬧,很快就要到晚宴的部分了。此刻的孟崊芸正坐在劉樂怡的辦公室裡喝咖啡。她是明確了今天不是來治療,只是來聊天的。不過劉樂怡還是信誓旦旦道,

“聊天就是治療的一部分啊。”說得孟崊芸啞口無言。

“所以,這個就是你前男友張輝?”劉樂怡也湊頭看着孟崊芸的手機,劉曉慧拍了掛在禮堂門口的婚紗照,“從面相上來看,的確不是個老實可靠的男人。”

“你對面相還有研究呢?”孟崊芸苦笑道。

“幹我們這行的,什麼都得懂一點,不然怎麼和病人聊天啊?”劉樂怡說。

孟崊芸笑了下,“那你覺得新娘怎麼樣?”

“面相挺柔和,不過帶着一點點兒……戾氣……哎,說錯勿怪啊,我也就是個半吊子。”劉樂怡道。

“她以前的確是個溫柔的姑娘,聲音細聲細氣的,高中時和陌生男孩兒一講話就臉紅。”孟崊芸有些感懷地嘆氣着,張輝的存在不僅改變了她的生活,甚至還有錢悠悠,“好在,他們現在有了孩子結了婚,日子安定下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有時候說話,還真的挺老成的。”劉樂怡審視地看着她的表情,孟崊芸就慈祥地笑了笑,

“那當然,加上我在夢裡過的十年,我現在可是三十好幾的歲數,你都該叫我阿姨了。”

………………

孟崊芸阿姨從劉樂怡小妹妹那兒出來的時候,天色昏暗,劉曉慧同志的直播已經到了新郎新娘在臺上互相發誓,並佩戴對戒的環節了。劉曉慧說,

“張輝發誓會一輩子愛錢悠悠的時候,新郎新娘的表情都沒有一點兒喜悅,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不過呢,幸好聽你的,把老同學們都叫來了,我們這桌子如果真的空空蕩蕩,還真怕今天全程黑臉的錢悠悠會氣到暈倒呢……哎,等一會敬酒環節我就先溜了啊,今天的直播就快結束了。孟大小姐可滿意,賞個紅包唄?”

孟崊芸笑着,於是發了個微信紅包給劉曉慧。劉曉慧就喜滋滋地又發了好幾張婚禮隨拍照過來,孟崊芸只覺得口袋裡的手機叮噹作響,待她上了地鐵再拿出來看時,笑呵呵地翻過了大美小美的搞怪自拍,大強二強哥倆好的合影,翻過了錢悠悠正在敬酒的背影和張輝一個落寞的側臉。

但隨即,孟崊芸詫異得幾乎要握不住手機了。在錢悠悠敬酒照的一角,站着一個讓她無比熟悉的身影,雖然只露着半邊臉,低着頭正在喝酒的模樣,卻頓時令孟崊芸怔怔地紅了眼圈。

像他。

非常非常,像宋頻。

………………

劉曉慧從來不信孟崊芸關於十年的那個夢,所以漸漸地孟崊芸也不再和她多說這些。但此刻的她心如火燒,忙不迭地就用秀圖軟件把照片裡的‘宋頻’圈了出來,再發回給劉曉慧,問道,

“曉慧,這個人是誰呀?”

劉曉慧卻許久沒有回覆。其實算來也就十來分鐘吧,卻對孟崊芸而言無比漫長。

她終於回覆過來,錯愕道,

“怎麼了?我剛從婚禮現場出來,正坐在出租車上呢。這人怎麼了,我不認識啊?”過了半分鐘,她又回覆道,

“我問了大美和小美,她們說這一桌都是錢悠悠父母家的朋友吧,我們都不認識呢。”

“沒什麼,只是有點兒眼熟。謝了。”孟崊芸走在回家的路上,有點兒嘆息地回覆着。

她想起曾經地鐵裡看見的那個背影,現在又是婚禮上的一個側影,是不是她把自己對宋頻的思念投射在這個世界的角角落落,所以看誰都有幾分宋頻的影子?

此刻再看看照片上的男人,只覺得,也沒那麼像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機丟回口袋裡,覺得自己和劉樂怡處久了,居然也學會一點皮毛了。

…………………………

週一的下午是孟崊芸去艾麗塔女裝公司和宋經理見面的時間。不過等她趕到公司大樓,才被助理李小姐歉意地告之宋經理昨天臨時出差還沒回來,讓她白跑一次很是抱歉,宋經理回頭會和她聯繫的。

孟崊芸爲這次見面也做了不少準備,不過也並不生氣,反而覺得下午的時間忽然就空出來了,有點兒竊喜地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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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於是趕緊約了劉曉慧出來看電影,等在候場區的時候,劉曉慧忽然笑了下,

“我聽說,錢悠悠把你送的相框給砸了啊。”

“啊?怎麼了?”孟崊芸一愣。

“過程特有意思。”劉曉慧翹着腳說,

“那相框一開始放在一羣結婚賀禮裡也並不起眼,後來錢悠悠想用它放自己的婚紗照片,可一聽說是你送的,就氣得直接砸地上,說你連婚禮都沒去不給她面子,送禮物她也不要……後來她又發現了包裝袋裡的□□,看見39.9更是氣得又砸了一次,說你送禮就送個三十多塊的打發叫花子呢……”

孟崊芸有點兒尷尬,這事情她並非故意,只是處在她這個位置,送貴的送便宜的都不那麼妥當。而且若非那天‘巧遇’張輝匆匆就把禮物送了出去,她也不至於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又問,

“你這小道消息是從哪裡聽來的啊?”

“張輝和大強關係還行,大強喜歡大美,大美告訴我的呀。聽說張輝現在特苦悶,說錢悠悠性格大變,以前是貪戀她的溫柔體貼,現在卻陡然變成了只母老虎……還說什麼,娶虧了……”劉曉慧說着,也惋惜道,

“雖然我們幾個女生都覺得錢悠悠活該……可是……”

劉曉慧沒再說下去,孟崊芸卻也感同身受,一時之間兩人竟都陷入了沉默,直到孟崊芸站起身說,

“我去星巴克買兩杯飲料吧。你要喝什麼?”

“可可星冰樂,要大杯的。啊,少放點糖漿,我減肥。”

“好。”孟崊芸笑了笑,看了看時間,往電影院外走去。

走到一半,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孟崊芸一看,居然是宋經理髮來的:

“孟小姐,很抱歉匆忙出差又安排欠妥,讓你白跑一次。我明天就回上海了,能否邀約你吃頓午飯聊表歉意。”

雖然問的是‘能否’,句子結束卻用的是句號。不過人家宋經理畢竟是《潮流愛情》雜誌的大客戶了,孟崊芸哪兒敢拒絕,趕緊回覆過去,和宋經理約好了第二天中午的午餐。

只是到了第二天中午,早早就等在餐廳裡的孟崊芸卻又接到了宋經理的短信:

“不好意思孟小姐,工作上出了一點意外,改天再和你約。今天的午餐請讓餐廳記在我的賬上。”

這下,孟崊芸不禁有些嘆氣了,但也客氣回覆道,

“沒關係的,關於工作上的事情,我們還是郵件聯繫更方便吧。”

這之後,宋經理沒有再回復了。

因爲這家餐廳人均不菲,孟崊芸最終也沒在那兒吃飯,早早就打道回府,買了個三明治回出版社大樓繼續工作了。

………………

宋家修倒真不是有意放孟崊芸鴿子的,艾麗塔女裝緊接着和《潮流愛情》雜誌會有一系列的合作,他的確是想見一見新職員孟崊芸,方便以後的洽談。

只是這天早上,公司忽然遇到了棘手的問題。

有個客人投訴她買的當季新款穿了沒幾天就讓皮膚髮紅髮癢,無奈只好去醫院配了過敏藥物。氣憤難耐的她懷疑面料中有違禁成分,在網上發的帖子也遭到熱議。這件事發酵得厲害,宋家修自然也顧不上和雜誌社孟小姐的午餐,匆匆忙忙就投入到調查調停中去了。

所幸事情到最後還是圓滿解決,原來那位客人是貪圖便宜,找了網上號稱是員工內部價,其實是高仿品的山寨成衣,這才導致了皮膚過敏。

一切處理得差不多了,宋家修才恍然想起了孟小姐。他於是打電話去那家相熟的餐廳詢問,才知曉孟小姐甚至沒有吃飯就早早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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