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美剛停在樹下的過道里,沙正陽下車,拿包,就看見貝一河兩口子和貝婧蕾從另一邊走過來。
沙正陽打了個招呼。
這段時間二人接觸少了一些,貝一河主要在跑協調七廠二所的子弟校、幼兒園、醫院、技校這一塊的搬遷對接問題,現在這個領導小組辦公室已經擴員到了五個人,貝一河在牽頭負責。
沙正陽雖然還掛着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的頭銜,但實際上已經完全退了出來,他的工作基本上都交給了貝一河。
貝一河也是無比充實而快樂,畢竟要面對昔日的同事朋友們,而和他打交道的基本上都是七廠二所分管後勤這一攤的領導,這份感覺不要太好。
衣錦還鄉的滋味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無法抵禦的誘惑和衝擊,貝一河兩口子都一樣,尤其是還有費璐這個與有榮焉的老婆。
學校的整合和搬遷,選址和規劃,周邊地區的交通基礎設施配套,這裡邊涉及到無數利益。
尤其是七廠二所的所有這些社會部門都要進行整合,原來的一些設想不符合實際的還要進行調整,這就涉及到各個廠所的領導們需要不斷的與貝一河協調溝通。
這一段時間裡,都是這樣持續不斷的對接協調,忙得貝一河“新婚燕爾”都難以享受一個週末假期。
不過在這個問題上費璐卻是格外支持貝一河,這女人雖然虛榮勢利了一些,但是眼睛卻很靈,明白這是自己丈夫的一個機會。
杜克利要到市府辦當副主任,那麼可能剛擔任副科長的貝一河極有可能就會迅速跳一級升任經濟科的科長。
原來貝一河曾經擔任過廠辦副主任,也是一個正科級職務,所以接任正科級並不是什麼破格。
在可以期待的未來,市委政研室僅有兩名副主任,一名年齡接近到點,已經徹底放飛自我,還有一個沙正陽顯然心不在此,這對於貝一河來說就是難得的機會。
“老貝,你也得注意一下身體啊,別太累了,七廠二所搬遷的事兒可不是一兩個月就能幹完的,三五年能收到僵就不錯了,來日方長,身體要緊。”
看見貝一河雖然精神很好,但還是掩飾不住眉宇間的疲倦,沙正陽忍不住道:“我給你放兩天假,好好休息一下,鍾書記那裡問起來,就說我說的。”
費璐連帶喜色,“沙主任說得是,老貝就是這樣,領導一安排,就不要命的去跑,他就是這個性格,見不得工作過夜。”
這個助攻可真不賴,連貝一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沙正陽卻有些好笑,在自己面前吹捧自己老公就沒意思了吧,貝一河還是自己一手提拔的,認可不認可,自己心裡還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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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還是希望自己把這個看法帶給鍾廣標吧?
沙正陽笑了笑,把目光投向小丫頭,“婧蕾,放假了?考試考得如何?”
穿着一件乳黃色的高腰羽絨夾克,下身一條修身牛仔褲,腳蹬一雙旅遊鞋,看不出牌子,卻是格外的養眼。
一雙手插在夾克兜裡,一個丸子頭紮在腦後,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裡,一雙有如浸泡在清泉中的黑鑽眼瞳瞪視在自己臉上,竟然讓沙正陽下意識的想要摸一下自己臉上是否有什麼髒東西。
“嗯,正陽哥,我考了全年級第八。”沒有多餘的話,只是短短一句話就顯得霸氣十足。
全年級第八?這可不簡單。
宛州一中是省重點,論教育質量不比漢都和嘉州那幾所大名鼎鼎的學校遜色多少。
宛州一中和宛州至善中學都是省重點,加上一個正在衝擊省重點的宛州五中,這三所中學的年級前三十,基本上都是奔着北大清華、人大中科大、復旦交大、同濟南開、南大浙大這幾所大學去的,鮮有失手。
特別是宛州一中和至善中學,這兩所學校的前十,北大清華人大復旦基本上都是任挑任選,甚至一所學校一年走上十來個北大清華,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這在九十年代高校尚未擴招的時候,還是相當駭人的。
“好!看樣子婧蕾日後考北大清華穩了。”沙正陽忍不住讚歎了一句,學霸老爹有學霸閨女,這也有遺傳啊。
“那還說不清楚,女孩子成績波動比較大。”費璐難得的謙虛了一回,瞪了一眼笑意盈面的女兒,“要到高三才能看得出來。”
“沒事兒,我看婧蕾的心態很穩定,只要保持這種狀態,清華北大任挑任選。”沙正陽笑着道。
“我想讀中央音樂學院。”貝婧蕾突然來了一句。
“啊?”沙正陽吃了一驚,“那可要靠專業課的。”
“專業課我更沒問題。”貝婧蕾傲然道。
一個本可以考北大清華的,你卻要去靠中央音樂學院,你這不是相當於本可以靠臉吃飯的卻又成了演技派麼?這還要讓人家沒顏值的人怎麼活?
“嘿嘿,那也好啊,我們期待看到一個人民的音樂家出現。”沙正陽見貝一河和費璐的表情各不相同,估計在貝婧蕾的道路選擇上夫妻倆還不太一致,或者說和小丫頭的想法不一致,“有機會,我帶婧蕾去認識一下老崔和劉歡。”
“啊,正陽哥,你認識崔健和劉歡?”貝婧蕾眼睛瞪得溜圓,不敢置信,“真的?你不是騙我吧?他們從來沒有來過宛州,連漢川都基本上很少來吧?”
“嗯,合作過幾回。”沙正陽信口的話卻被小丫頭逮住不放,見對方一臉認爲自己撒謊的神色,甚至連貝一河和費璐都露出了不該騙小姑娘的表情,沙正陽乾笑道:“我原來在東方紅集團工作的時候,和文藝界的打過交道,有點兒交情。”
這話真不是假話,哪怕是劉歡,在贊助《北京人在紐約》時,也見過唱主題曲的劉歡,吃過一頓飯,當然論交情肯定就沒有老崔那麼熟悉了。
“真的?那什麼時候可以帶我去見他們?”貝婧蕾顯然也屬於熱愛音樂的那類人,興致勃勃的問道。
“這個看情況吧,他們在燕京,而且經常要出去演出,所以要找機會,而且婧蕾你也在讀書,如果你真的考上了燕京的大學,那麼就簡單了。”沙正陽趁機就把話題轉移到考大學上來了。
“嗯,婧蕾,你正陽哥說得對,現在別想那麼多,先認真學習,到高考的時候,只要成績沒問題,你想讀哪所學校都有底氣。”費璐立即接上話。
“對,現在好好學習纔是最重要的。”沙正陽點頭,然後把話題轉到老貝那邊:“春節你們一家人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別太拼了。”
這個時候姚莉也聽到外邊的說話聲,走了出來。
“喲,都回來了,正陽,貝老師,你們吃了飯沒?”姚莉笑吟吟的問道。
“還沒呢。”沙正陽見姚莉滿臉詭異笑意,覺得不妙:“怎麼,莉姐準備請客?”
“這請客總要有由頭,應該是有喜事兒的人才請客吧?”姚莉毫無壓力的就把話題推到了沙正陽身上:“有些人當開發區黨工委副書記、副主任,怎麼就沒半點兒表示,難道吃頓飯還要我們來提醒?貝老師,你說是不是?”
這帽子一扣,沙正陽也是沒理由躲避了,很快就達成一致意見,今天沙正陽請客吃飯,明天該常磊姚莉兩口子請。
沙正陽怕麻煩,直接把飯局就安排到了當初貝一河帶他去的川越風味。
這是大家都能喜歡的風味,像常磊和姚莉兩口子都喜歡川菜風味,而貝一河兩口子則喜歡浙菜,所以兩邊都兼顧了。
倒是貝婧蕾這丫頭似乎卻沒有跟着她父母,居然挺喜歡川菜。
“磊哥,怎麼樣了?”沙正陽和常磊坐在一起,微微側頭,小聲問道。
“這傢伙躲了這麼多年,也應該有些心理準備了,這邊肖大的意思是暫時冷一冷他,讓他心裡有些壓力,估計他還覺得他家裡能幫他。”常磊也壓低了聲音:“我們還在外圍收集調取一些證據,看看他爲什麼能在外邊多躲這麼久,有沒有涉及到其他公職人員的瀆職犯罪。”
“哦?”沙正陽睃了一眼常磊,“關在你們市看守所穩不穩當?別最後來一出莫名其妙的人死獄中,卻找不到原因,和電影電視裡一樣啊。”
常磊笑了起來,“正陽,你能想得到的,我們也早就想到了,陰謀論很重啊,不過市檢察院這邊也已經在接觸準備先期介入了,另外再說了,這身份不一樣,誰會殺他滅口?就算有利益攸關方,那也是他家裡人相關聯的,他家裡也不能答應啊。”
常磊他們一直在抓的吳定義終於還是被抓住了。
這是前幾天的事兒,專案抓捕組三進山城,終於成功抓獲。
並沒有太太多的驚心動魄故事,就是靠平時一點一滴的情況收集,每一個線索都深挖細查,每一個關係人都定點跟蹤摸排到位。
如常磊所說,只要他在國內,只要他還和他原來的關係人,無論是親戚朋友,還是同學戰友,哪怕其中一個有聯繫,就不怕抓不到他,關鍵在於你肯不肯下這個苦功花這個血本去核實去調查,舍不捨得在經費上的投入。
爲了抓獲吳定義,光是漢都就去去了五次,姚磊他們一個探組還在西安呆了一個月,但是最終發現那個線索是誤報,就這麼一條一條線索排除,一個一個可疑細節的篩查,最終還是找到了蛛絲馬跡。
其實抓捕過程反而非常簡答,甚至可以說平淡無奇,發現嫌疑人,三個人直接上門,通過當地公安機關協助,在對方沒有任何準備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情況下就抓獲了。
對方也沒有打算反抗,甚至拿他的話來說,也算是一個解脫,這個脫逃在外如驚弓之鳥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現在還在準備對其進行突審的前期準備,力求不但要一槍下馬,而且還要抓出蘿蔔帶出泥,要搞清楚當初他是如何從重重包圍裡逃出去的。
要知道他逃出去已經是事發兩天後了,而這兩天居然就應該藏匿在宛州市區裡邊,而且在全市警察都在設卡盤查的情況下,他是如此悄然無形的逃出重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