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生意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周銘退學以後,就把結婚用的錢投給了個父親的朋友老劉,然後開始跟着人家學習怎麼倒貨如何運輸,本來許箏家裡的事還牽絆住了他的行程,但那天不歡而散之後,他就和老劉跑到南方去了,折騰了很久再出現在這個小城,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周銘拿着髒兮兮的幾件換洗衣服回了家,衝個澡將自己弄得乾淨了些,便有點百無聊賴的坐在院子裡發呆,周建國大約又出去玩牌了,等了許久也不見蹤影。
雖然很怕許箏因爲自己耽誤了前程,但離得遠了,還是會想。
周銘在抽了支菸的功夫就晾乾了短短的頭髮,起身決定去看看許箏,因爲擔心再把持不住自己捅了亂子,便又叫上了擋箭牌紅枝。
學校的大門,還是異常熟悉。
外面玻璃欄裡去年的高考狀元的照片都已經顯得有些模糊了,周銘站在旁邊呆呆的想,今年會不會是許箏呢?
他學習那麼好,以前總是拿滿分,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謝紅枝眼看要畢業,百無聊賴的站在旁邊照了照小鏡子說:“傻看什麼呢,不早分了嗎?”
周銘回過神,纔想起這些照片中間有一個是自己的前女友。
那女孩子不錯,但也是因爲門不當戶不對,才默默地放她走了的。
如今又是這樣子,還真有點諷刺。
正在這時,學校裡響起了放學的鈴聲。
沒過多久便有些低年級的男孩們追逐打鬧的瘋跑出來。
周銘趕緊往前站了站,生怕自己錯過了許箏。
可是熱鬧漸漸都快散去了,他要等的人才姍姍來遲。
沒有瘦,氣色也不錯,呆呆走路的神情和從前一模一樣。
周銘恍然放下心來,伸手揮了揮:“許箏!”
事實上許箏正在琢磨一道數學題,他顯然立刻被嚇到了,愣了五六秒鐘纔看清來者,眼睛睜得大大的傻在原地。
周銘走上前去笑:“你還負責鎖門啊,這麼晚。”
許箏以爲他再也不會出現,不由臉色蒼白的說:“你...去哪裡了,好久不見...”
周銘說:“我去江蘇走了一圈,今天剛回來。”
許箏點了點頭。
謝紅枝不願意看這兩人相顧羞澀的模樣,便走上來道:“不是說吃火鍋去嗎,我都餓死了。”
許箏傻乎乎的問:“叫我嗎?”
謝紅枝笑:“對啊,我倆就是特地來找你的。”
其實許箏很想和周銘聚在一起,但不包括這個女人也在身邊的時刻,所以他不由面露猶豫,低下頭說:“我還有很多作業呢。”
周銘不由得拍了下這孩子的頭:“不會耽誤很久,挺長時間沒見了,想你了。”
許箏不擅長拒絕,更何況面對的是他。
氤氳的煙氣騰在空中,美味的食物不停地隨着沸水翻滾,模糊了對面的兩人。
許箏一直走神的吃着東西,比往常更沉默。
倒是謝紅枝不停地問起周銘出遠門的事,笑容很燦爛。
周銘伸手又給許箏夾了點羊肉,關心的說:“你媽身體好了嗎?”
許箏默默點頭:“恩,好多了,還在我們小區開了個小店,我小姨幫着她進貨,沒有太累。”
周銘說:“那就行,你可得好好學習,離高考就幾個月了。”
謝紅枝幫腔道:“對啊,好賴讓我認識個名牌大學生。”
許箏靦腆的笑了笑,覺得很多記憶在這樣友好的氣氛中都成了假像,透着特別不真實的感覺。
周銘看得出他魂不守舍,卻只能說:“我也該忙了,有時間就來看你。”
許箏不由問道:“那我考上大學以後,你還會看我嗎?”
周銘恩了聲,算是答應。
許箏像是稍微安心,喝了口飲料默不作聲。
謝紅枝忽然叫了空杯子,給他倒了半杯啤酒,彎起嘴角:“姐姐祝你考的理想,你是周銘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以後要是有什麼要幫忙的,他沒空你就找我。”
許箏爲難的不敢接。
周銘阻攔道:“你幹嘛啊,他不會喝。”
聽了這話,許箏反倒伸出手說:“謝謝姐姐。”
話畢,便仰頭咕咚咕咚的把苦澀的啤酒灌進了肚子。
謝紅枝哈哈的笑了起來。
他們出來時,時間還是晚了些。
好在特意選的許箏家附近,他回去也容易。
周銘站在火鍋店門口說:“我送你吧?”
許箏暈暈乎乎的,臉色卻依舊白皙,他醉了反倒愛笑:“不用了,過個街就到了,你們快走吧。”
謝紅枝拉住周銘的手,笑道:“好,那再見。”
周銘的胳膊抖了下,卻不知爲什麼沒有甩開。
許箏的眼神頓時就像長在了他們的手上似的,好久好久纔回神點頭:“恩。”
謝紅枝聽到便拖着周銘離開了。
許箏仍舊傻站在遠處,看見謝紅枝窈窕的背影,和周銘修長的身姿,覺得這兩個人很般配。
般配。好遙遠的詞彙。
他莫名的紅了眼眶,趁着眼淚還未出來,趕緊胡亂的擦了擦臉。
一經過街道的拐角,周銘便掙脫開了自己的手,輕聲問:“你這是幹嘛啊?”
謝紅枝笑嘻嘻:“你叫我來不就是這個意思,我主動點不好?”
周銘當時不敢看許箏的表情,現在也不敢想象。
謝紅枝拍拍他的肩:“這樣是對的,是爲他好,你知道嗎?”
周銘雖明白,卻說不出話來。
謝紅枝又笑:“以後要我裝你女朋友,我一定隨叫隨到。”
周銘懂得許多道理,卻不一定知道,一個女孩子若肯這樣假裝,多半就是真的喜歡。
好在,謝紅枝也並不想讓他再爲自己苦惱。
強迫別人,終究是不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