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抑制黑魔法詛咒的魔藥?”
蘇爾達克一臉茫然地看着佛迪南德學者。
“沒錯。”佛迪南德學者說道。“尋找一位神官,現階段來說,在海蘭薩城裡基本不可能,只有用這種‘驅散’魔藥消解詛咒……”
他從實驗臺上拿過一張空白的羊皮紙,用一隻鵝毛筆飛快的寫下一連串兒文字,都是一些蘇爾達克聽都沒聽過的魔草名稱,比如三株皇血草……只聽這個魔草的名字,就覺得很稀有。
佛迪南德學者擡起頭認真地看了蘇爾達克一眼,說道:“魔藥我可以幫你免費配製,不過裡面幾種魔法草藥需要你自己想辦法收集一下,海蘭薩的魔法市場上魔法草藥非常的匱乏,很多平時比較常見的魔草現在都很難買到了,魔法工會這邊很多魔法草藥商鋪這幾個月陸續倒閉,單子上這幾種比較稀缺的魔草,可能要到拍賣行碰碰運氣。”
“我會多加留意的,佛迪南德學者。”蘇爾達克接過了羊皮紙,看着草藥清單一列藥草名稱,暗自叫苦。
格林帝國的市場上魔法草藥稀缺,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這幾年格林帝國位面戰爭頻繁爆發,直到自由神廟裡的祭司與神官們拒絕給予格林帝國軍隊任何形式上的幫助,戰爭傷亡一夜之間成倍增加,魔法市場上的魔法草藥價格就在飛速上漲。
隨着幾處盛產魔法草藥的位面被淵獄勢力攻佔,格林帝國很多地區的魔法草藥出現了斷貨的情況。
蘇爾達克十分慎重地將這張草藥清單揣進衣兜裡,考慮着要怎樣才能搞到這麼多種稀有魔法藥草,如果這些魔法草藥的製作成本高於那些沙狼頭顱祭品的話,倒不如干脆就用‘神佑之體’壓制身體裡的黑魔咒。
按照佛迪南德學者的說法,自己身體裡的聖光之力恰好是黑魔咒的剋星,只是它存在的力量沒辦法將黑魔咒徹底清除罷了,如果繼續點亮身體裡那些節點,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能將黑魔咒化解掉。
佛迪南德學者也看出了蘇爾達克的難題,他可能是覺得蘇爾達克沒辦法在壓制身上的黑魔咒,就對他小聲地說:“如果真是無法遏制黑魔咒向上蔓延,傷勢惡化到不得不捨棄這條腿的時候,你可以隨時到我這兒來,我之前可沒有跟你開玩笑,我可以幫你換條腿,只要不是人腿——這些器皿中獸腿隨你選擇,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你會因爲這隻獸腿增加一些新能力。”
說完這些,他站起身走到休息區旁邊一組玻璃容器旁邊,用手敲了敲這個將近有一米高的玻璃容器,並示意兩個人走到近前,欣賞自己多年的珍藏。
蘇爾達克與蘭斯湊過去,發現容器中裝滿了淡綠色液體裡面泡着一條獸腿,毛乎乎的獸腿看上去非常強壯,灰色毛皮上隱隱帶有一些黑魔紋,從溼漉漉的灰毛中透出來,末端只有兩根粗大的腳趾,看上去就像兩根擠在一起的紅薯。
佛迪南德學者對蘇爾達克介紹說:“這是從一隻成年雄性魔角跳鼠身上割下來的後腿,如果選擇這隻魔角跳鼠的後腿,或許你會擁有一步跳出七八米的卓越彈跳力,如果你選擇這隻魔羚羊的前腿……”
佛迪南德學者又指了指旁邊一隻玻璃罐子,他興致勃勃地向蘇爾達克介紹着實驗室裡的珍藏。
蘭斯跟在一邊,頻頻向蘇爾達克使眼色。
蘇爾達克心中明白蘭斯的眼神用意,大概是在解釋佛迪南德學者就是這樣的性格,喜歡向人炫耀他的那些古怪收藏。
他不動聲色地向蘭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瞭解。
佛迪南德學者一口氣介紹五六種魔獸腿之後,還有欲猶未盡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玻璃罐子,如果不是上面貼着魔法封印,或許佛迪南德學者都想將罐子打開,將裡面的獸腿撈出來,展示給蘇爾達克。
“這些都是魔獸標本?”蘇爾達克看着那些玻璃罐子,有些玻璃罐子裡還裝着魔獸頭顱,心想:要是換顆頭顱還能存活下來的話,到底還能不能算人。
佛迪南德學者很鄭重地對蘇爾達克說:“它們可不是標本,這都是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魔法材料,別看它們被肢解開,但是我可以保證……它們還活着。”
說着用魔杖敲了敲另外一隻玻璃瓶側壁,只見玻璃瓶中盛放着一顆磐羊的羊頭,當他敲響玻璃側壁發出悅耳叮噹聲,裡面一顆磐羊的頭顱竟然真的睜開了眼睛,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佛迪南德學者又殷切地說:
“這幾年,我一直追隨我的老師——辛德基大學者致力於魔法生物學研究,我的老師目前正在研究的課題是‘魔紋轉嫁’,我們曾嘗試着將一些強大魔獸的身體與另外一些擁有初級智慧生物的頭部接在一起,讓他們擁有新的能力,這種實驗研究已經初具成效,我有把握通過魔法陣與魔法契約,讓這些獸腿與你的身體完美融合。”
蘇爾達克很有禮貌地保持着微笑,十分堅決的搖了搖頭,心裡想着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接上一條獸腿。
佛迪南德學者嘆了一口氣,依然不肯放棄地說:“倘若你想要嘗試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人們總是不能放棄世俗的成見。”
當然,最後一句是他小聲嘀咕的。
“佛迪南德學者,我暫時……沒有放棄這條右腿的打算。”蘇爾達克向佛迪南德學者說道。
“當然,沒有人會要你立刻做出選擇!”佛迪南德學者回答。
見佛迪南德學者還是很通達的一位學者,蘇爾達克好奇地問:“這些魔獸身體某部分真的能夠殖入我們身體?”
“當然,看來你還是有點不瞭解這門魔法學科。”佛迪南德學者見蘇爾達克並不排斥這些,立刻又來了精神,他繼續宣揚道:“說起這個,怕是有很多魔法師都不能理解,甚至有些魔法師認爲‘魔紋轉嫁’隸屬於黑魔法的範疇,其實這就是高級魔法生物學,我就是非常成功的一例……”
說着他掀開了魔法長袍,讓蘇爾達克看了看自己一隻帶有棕色鱗片的雙腿,對蘇爾達克說道:“這是從一名蠻荒沼澤中抓到的叢林鬣蜥身上得到的,當時我隨着辛德基老師在蠻荒沼澤中冒險,一隻石化蜥蜴眼中的石化射線射中了我的雙腿,當時我腿就變成兩條堅硬的石柱,我當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移植叢林鬣蜥那雙健全的腿,而且全程參與了移植魔法儀式。”
“這也是我最有把握做成功的移植魔法儀式。”佛迪南德學者信誓旦旦地說,“是不是很有說服力?看,其實它用起來很方便,不是嗎?”
他又在蘇爾達克面前來回走了兩步,蘇爾達克擠出一絲笑容,對着佛迪南德學者點了點頭。
蘇爾達克想起了伊諾雅蒂拉大巫師曾說過的殖裝,可以將魔獸身上的魔紋殖到人的身體上,如果有足夠的承載力,就可以獲得魔紋殖裝上的力量。
伊諾雅蒂拉大巫師將魔獸身上的魔紋移植到土著人身上之後,那些土著人短期獲得強大力量,用不了多久便會死去。
所以蘇爾達克雖然從伊諾雅蒂拉大巫師那裡學來了魔紋殖裝的一些知識,但是從來都沒想研究那些,現在看起來,伊諾雅蒂拉大巫師講述的那些,竟然與佛迪南德學者研究的課題竟如此相似。
蘇爾達克便說:“我曾在華沙位面漢達納爾郡的深山之中遇到過一支土著部落,那羣土著裡面有一種強大的土著勇士,那些勇士平時只是一羣普通的部落土著,每次戰爭之前,部落裡的大巫就會將狩獵到的魔獸皮革貼在他們的身上,他們暫時會擁有強大力量,不過這種力量通常不會持續太久,他們力量消失的時候,生命也走到了盡頭,由於近年連續不斷地戰爭,那支部落裡的男人幾乎都要死乾淨了。”
“我所在的那支步兵小隊,當初爲了追逐一隻青面惡鬼,深入那片從裡……”
蘇爾達克只是簡單地描述了那支土著部落。
佛迪南德學者倒是聽得十分認真,他甚至很詳細地詢問了那位伊諾雅蒂拉大巫師就如何完整的剝去魔獸的皮革,如何轉嫁那些力量。
蘇爾達克當然不能將‘獻祭儀式’說出來,因此只是含含糊糊地說自己也看得不太懂。
佛迪南德學者有些惋惜,恨不得立刻親赴華沙位面,他用力搓了搓手,對蘇爾達克說:
“你說的這種也是‘魔紋轉嫁’的一種,他們只是往身體上殖入帶有魔紋獸皮或者獸骨,這在魔法領域被大家稱作‘魔紋殖裝’,這比魔紋構裝更加強大,但是前提需要探尋生命魔紋的奧秘,也就是首先必須精通生命魔紋,另外還要找到合適的載體,一旦載體不能曾受生命魔紋的力量,那就會危及生命。”
蘭斯平時也很少聽過這方面的知識,聽到佛迪南德學者講述‘魔紋殖裝’,也是擺出傾聽的模樣,佛迪南德學者不斷地向蘇爾達克詢問細節,蘇爾達克將在土著部落所在的山谷裡,開啓惡鬼之門的那次戰鬥全過程,完完整整地講述出來。
佛迪南德學者甚至問及那三名土著勇士在獲得力量之後,還需不需要吃飯睡覺上廁所之類的小事。
當蘇爾達克說到他們在戰鬥勝利後的一個星期之內陸陸續續都死掉了,也是忍不住唏噓感嘆了一聲。
“我對這些有趣兒的見聞很感興趣,我希望你能跟我多聊聊這些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如果將來有條件的話,我想組織一次華沙位面的探險,不過眼下不行,我聽說那位賴安.布斯曼公爵在帝都惹了大麻煩,不僅僅徹底惹怒了魔法師工會,還得罪了威爾士王子和詹姆士親王一系,灰頭土臉滾出了帝都回到了華沙位面,目前大批魔法師從華沙位面撤離,我們這時候要是前往華沙位面,可不是明智之舉。”
“那紐曼公爵呢?會不會率領貝納軍團撤離華沙位面?”對於這個消息,蘭斯也是首次聽到,他忙向佛迪南德學者追問。
“那倒不一定,目前貝納軍團分佈於華沙位面的漢達納爾郡,想要全線撤出的話,就算是領土轉交這件事,沒有半年時間也沒辦法完成。”佛迪南德學者說道:“更何況還有那麼多商團和龐大的後勤補給線支撐着貝納軍團,哪裡是那麼好撤出來的。”
“希望不要將貝納軍團牽扯進來……”蘭斯嘴裡嘟囔了一句。
蘇爾達克和蘭斯在佛迪南德學者那裡聊了很久。
最後佛迪南德學者的魔法助手催促魔法工會那邊的會議要開始了,佛迪南德學者才戀戀不捨地起身參加會議,臨走還對蘇爾達克說,有時間就到魔法工會這邊轉轉,除了那幾種稀有魔法草藥之外,魔法藥劑清單上普通魔草,佛迪南德學者可以幫忙湊齊。
等到蘭斯帶着蘇爾達克離開魔法塔二層,兩人走出魔法工會大門,蘭斯才長長呼出一口氣,拍着胸口對蘇爾達克說:“我當時真怕你被佛迪南德學者說服了,答應他的魔法實驗……”
蘭斯對蘇爾達克慎重提醒道:“事實上,他配製的魔藥要更加靠譜一點,你可千萬別頭腦一熱,就放棄了你的右腿。”
蘇爾達克笑着點了點頭,表明自己不會。
他雖然沒想過要換一條腿,但卻對佛迪南德學者講述的魔紋殖裝很感興趣。
“你準備去魔法草藥商鋪去看看嗎?”蘭斯依然很熱心地說道:“我和一件魔法草藥商店的老闆很熟,我想他大概能幫到你。”
“好啊!”蘇爾達克答應道。
兩人在魔法工會周圍的魔法草藥商店逛了一大圈,蘇爾達克這纔算是對魔法草藥有了清醒的認識,這幾家魔法草藥商店的貨架上幾乎看不到什麼有價值的魔草,只有一些最普通的止血草,那些草藥商店裡的老闆們大都愁眉苦臉,根本不用他們訴苦,一眼就能看得出魔草這個行業到底有多麼的蕭條。
兩人差不多逛到天黑,也沒能找到一種清單上的魔草。
蘭斯有些沮喪地說道:“看來只有去拍賣行碰碰運氣,現在魔法草藥大多都是走拍賣行。”
蘇爾達克點了點頭,他知道海蘭薩城裡有間酒館是一座拍賣行,心想自己可以找時間去那裡逛逛,想到這兒,他摸了摸自己魔法腰包,拍賣行裡的東西可不會太便宜。
蘭斯又對蘇爾達克說:“我也會幫你留意自由神廟裡那些神官們的消息……”
蘇爾達克對蘭斯這次熱情幫助表示感謝,原本兩人還想着喝上一杯,途中蘭斯看到魔法塔頂的燈塔亮起紅色光芒,臉色微微一變,對着蘇爾達克說:“看來酒是喝不成了,執法團召集全城成員,我也必須趕過去……”
說着便從魔法腰包裡拽出來一支魔法埽把,靈活地騎上魔法埽把,‘嗖’的一聲,飛向了黃昏下的魔法塔。
蘇爾達克只好拖着傷腿返回了騎士學院宿舍,回到寢室發現右腿上的血洞一直維持雞蛋大小,就是流出的鮮血染紅了止血繃帶,蘇爾達克從鏡子裡看到自己臉色有些蒼白,坐在牀上認真地想了一下,在房間裡開啓了獻祭儀式,一道光柱罩在身上,那種暖暖地力量遍佈全身,蘇爾達克第一時間就感受到腿上的傷口正在急劇收縮,雖然沒有完全癒合,但是也只有箭孔大小,更主要的是血也止住了。
蘇爾達克心裡想,實在不行的話,就去帕格洛斯山那邊在狩獵一些沙狼,多攢點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