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多丹峽谷裡面出現了大霧。
整座北城牆被大霧籠罩其中,城牆下面的火焰讓霧氣不斷向上翻涌,城頭的弓箭手看不到遠處的鬼紋紅蟻,只能等到這些鬼紋紅蟻爬到近處,才能將其射殺。
大量鬼紋紅蟻從山壁兩側涌上來,與城頭上的重甲步兵展開肉搏,城牆上的守衛陷入苦戰之中。
弓箭手們一時間撤回到箭樓上,連續射出箭矢,對城牆上的鬼紋紅蟻形成壓制。
不過濃霧中,從山壁上涌上來的鬼紋紅蟻實在太多,鬼紋紅蟻的屍體堆積在城頭幾乎要疊在一起,依然有大量的鬼紋紅蟻涌上來。
操控牀弩的城防守衛牢記蘇爾達克的吩咐,死盯那些混在蟻羣中的巨型兵蟻。
巨型弩箭基本上都要用來射殺這些剛剛從城頭露出身形的鬼紋兵蟻,只要有兵蟻出現,就會被巨型弩箭釘在靠近城頭的山體上。
整個早上,已經有超過百隻鬼紋兵蟻釘在左側山壁,每隻兵蟻都要有成年獨角野牛那麼大,密密麻麻地釘在山壁上。
一些兵蟻從巨型弩箭上掙脫,軀體便斷成了兩截兒。
一些兵蟻的軀體掉落城下,另一些連着頭部的軀體堅持着爬上城頭,試圖噴吐酸液。
只是這些兵蟻的腹部早已斷掉,只能苟延殘喘着,用巨大鉗子攻擊城上重甲步兵,一些手持長矛的重甲步兵會合力將這些兵蟻挑落城下。
晚上值夜的重甲步兵大約有兩百名,另外還有將近一百五十名城防守衛軍和二十名傭兵。
這時候一百五十名城防守衛軍手持連射手弩拼死守護着城頭的三十五架牀弩。
重甲步兵則在亞當斯和加勒庭的率領下,強行向城牆東西兩側擠壓鬼紋兵蟻的活動空間,想將城頭上的鬼紋工蟻逼回山壁。
蘇爾達克和安德魯登上北城牆。
剛好看到穿着一身銀甲的亞當斯手持塔盾站在隊伍最前面,他身邊聚集着一些傭兵和步兵團的老兵,這些人組成一道人牆,揮舞着手裡的重劍,正在奮力清理涌上城頭的鬼紋工蟻。
亞當斯站在鬼紋工蟻堆起的高高屍堆上,一羣工蟻圍上來。
站在隊伍最前面的亞當斯將手裡的長劍揮出去,一道白色匹練隨着劍鋒閃過,幾隻撲上來的鬼紋工蟻頭顱同時被長劍削掉一截兒。
不過此時的亞當斯此時也是非常狼狽,他的腿甲和秘銀戰裙上沾滿了鬼紋工蟻噴吐的酸液和深褐色體液,上面已經有了嚴重腐蝕的痕跡,身上也有幾處劃傷。
他身邊的那些重甲步兵和傭兵也都各個帶傷,幾位老兵手持盾牌護在亞當斯身體兩側,替他抵擋那些工蟻們的攻擊。
蘇爾達克和安德魯都沒想到鬼紋紅蟻會趁着早晨大霧,大舉進攻北城牆。
等他們登上北城牆的時候,鬼紋工蟻的屍體已經在城牆兩側堆積如山,跟隨在安德魯身後的城防守衛軍們立刻手持連射手弩,對這些頂着堅硬甲殼的工蟻射出一輪箭雨。
精鋼箭破開鬼紋工蟻的堅甲,釘進它們的身體裡,射得淡褐色的血液四處飛濺。
衝在最前面的工蟻們受傷後,發出嘶嘶的尖叫聲,想要向後面躲,卻被從後面涌上來的鬼紋兵蟻簇擁着,如浪潮一樣往前面涌……
安德魯看到這一幕,立刻邁開大步,跳上城牆。
從背後抽出屠夫斧子,雙手涌出一層火焰,就像臺絞肉機捲入蟻羣,一些殘肢斷腿從安德魯身邊飛出去。
涌上來的鬼紋工蟻勢頭終於被止住。
蘇爾達克也緊跟在安德魯的身後,腳下浮現出一圈力量光環。
他衝上城頭,便和亞當斯站在一起。
亞當斯和周圍重甲步兵頓時感受到一股力量如泉水一樣從腳下涌出來,亞當斯和蘇爾達克幾乎同時衝進蟻羣之中……
安德魯身後也跟隨着一隊生力軍。
大家站在幾米寬城牆上,將涌上來的鬼紋工蟻一點點逼下北城牆。
城頭戰況就這樣慢慢地穩定下來,山壁兩側涌來的鬼紋工蟻重新被弩箭壓制,兩側山壁下面的工蟻屍體燃燒起來,大量的濃煙驅散了濃霧,燒起的大會再次阻擋了工蟻的攻勢。
新趕來的城防守衛軍將城牆上堆積的工蟻屍體丟進城牆底下的火牆裡,將城牆重新清理乾淨。
只是城牆殘留着一些酸腐液和淡褐色血液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臭味,一桶桶清水潑上去,混合着酸液和工蟻體液、鮮血的污水從城頭流下去。
……
大霧也在晨光中開始消散。
一些越過北城牆的鬼紋工蟻,反倒是成了鎮裡預備役兵團的訓練目標。
這些鬼紋工蟻極具攻擊性,同時也悍不畏死,也不知道隱蔽躲藏,很快就被城裡的預備役兵團清剿乾淨。
……
在鬼紋紅蟻衝上城牆的時候,城牆上的牀弩幾乎都在射殺鬼紋兵蟻。
一支支巨型弩箭射出去,蘊含着巨大的衝擊力。
又是這麼近的距離,幾乎只要射中鬼紋兵蟻,就會將它們帶飛出去,死死地釘在山體側壁上。
大霧散盡之後,山壁上插着百餘支巨型弩箭。
一些鬼紋兵蟻被釘在山壁上無法掙脫,這時候還在山壁密佈的巨型弩箭之中不停地掙扎蠕動,這些鬼紋兵蟻基本上都是被城防守衛們搭着長長的爬梯,用長柄鐮刀割下暗紅色的頭顱。
城防守衛軍處死這些鬼紋兵蟻之後,纔敢靠近山壁,開始收集那些射進山壁間的巨型弩箭。
普通箭矢射出去很難回收。
短短兩天時間,多丹鎮駐軍和城防守衛軍射出的箭矢就超過十萬餘支。
這個數量幾乎佔了城防守衛大隊倉庫箭矢數量的一半兒,這些箭矢幾乎都是威爾克斯軍部後勤處這三次運過來的物資,不過目前倉庫裡還有大量的精鋼箭的箭簇,只要裝上箭桿和尾羽,就能製成嶄新的箭矢。
儘管普通箭矢消耗量巨大,但是目前至少還有方法籌集,鎮裡的貿易商行和一些商人手中都囤有箭矢。
但巨型弩箭的情況卻是不同,如果能回收的話,還是需要儘量回收。
每一隻巨弩的箭尖都要比一根長矛更加粗壯,而且每支巨弩箭尖上都摻了一些魔法金屬,用來增強硬度和鋒利。
這種巨弩箭頭屬於軍管物資,損失了幾乎很難補充。
蘇爾達克希望後勤部即將運過來的第四批物資裡,火油和巨型弩箭,精鋼箭這些物資最好都帶得足足的。
……
這次清晨展開的守衛戰,在城牆上值夜的守衛軍幾乎都受了一些傷。
鬼紋紅蟻噴出的酸腐液如果不及時清理,會讓傷口繼續惡化。
沾在皮膚上,皮膚很快就會紅腫,發癢併產生水泡,隨後水泡破裂,產生劇烈的疼痛,並且進一步腐蝕皮下肌理。
這些酸腐液需要及時用淡鹽水清洗,好在駐地這邊早就有所準備。
值夜的城防守衛和重甲步兵們從城牆上撤下來,就算受一些輕傷,也要第一時間在軍營駐地衝個淋浴。
比起亞當斯,加勒庭的傷勢要更嚴重一些,他幾乎在城牆上戰到力竭,手都舉不起盾牌。
從城上撤下來的時候,身上沾滿了酸液,一條手臂還被鬼紋工蟻用巨鉗刺了對穿,亞當斯起初看到那道傷口,還以爲加勒庭這條手臂斷掉了,三角形的刺穿撕裂傷口,幾乎佔據了整個右側小臂。
他的身體有些虛脫,坐在小樓外面木臺上。
兩名騎兵營的親信正在給加勒庭處理身上其他傷口,每次觸動傷口的時候,都疼得他嗷嗷直叫。
亞當斯走到加勒庭身邊,拿出一瓶淡紅色的治療藥劑塞給他。
加勒庭擺了擺手,並沒有接那瓶治療藥劑,他忍着疼對亞當斯說:“既然活着回來了,那就不需要這個,這東西還是留着作用更大些。”
亞當斯渾身溼漉漉的,這麼一場大戰之後,他的臉上非但沒有疲態,反而神采奕奕,就連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迅速結痂。
加勒庭猶豫了一下,才輕聲問道:“那張魔紋的效果真的那麼好?”
亞當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是不是有點後悔?”
加勒庭苦笑道:“後悔?就算我想後悔,可還不是一樣拿不出那筆錢……”
這時候兩名騎兵跑過來,對加勒庭說道:“加勒庭大隊長,您的傷勢比較嚴重,該輪到您接受治療了!”
“我已經在這兒等待多時了,這次傷員的情況怎麼樣?”
加勒庭在親信的攙扶下站起來,邊走邊對騎兵問道。
一名騎兵說道:“有十二名在城牆上當場陣亡,還有三名重傷員沒有救回來,其它重傷員需要十幾天時間恢復,受輕傷的戰士倒是有很多……”
亞當斯和加勒庭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想到如此慘烈一戰,傷亡倒是並不算高。
而且,輕傷戰士估計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
蘇爾達克又在小樓客房改造的診療室裡忙碌了一上午,才收起了立在牀邊的聖光火炬。
幾乎將他身體裡的神聖氣息全部消耗一空,同時又浪費了七十多顆月刃火狼頭顱的祭品。
畢竟是戰爭時期,駐軍一定要儘可能的保持最強戰力。
想讓這些受傷戰士儘快恢復的唯一方式,就是所有受傷戰士都加持‘神佑之體’的神之祝福。
反正那些月刃火狼頭顱囤積了數百箱,現在用掉一些也不覺得心疼。
蘇爾達克走出小樓,強忍着眩暈,手扶着木欄杆閉着眼睛站了一會兒,才覺得精神恢復一些。
“蘇爾達克指揮官,堆在軍營外面那些鬼紋兵蟻的屍體都已經臭掉了,我們要怎麼處理?要不要丟到城外的火牆裡燒掉?”一位城防守衛軍的中隊長走過來,對蘇爾達克敬了一個禮,然後才問道。
蘇爾達克拍了拍額頭,纔想起來獸潮已經有兩天時間了,一直都沒時間處理這些鬼紋兵蟻的屍體。
“一起走吧,正好我一直想要去看看……”蘇爾達克對那位城防守衛中隊長說道。
那位中隊長微微一怔,便立刻在前面帶路。
走出軍營駐地,堆積鬼紋兵蟻屍體的地方距離北城牆並不遠,雖說鬼紋兵蟻在攻城的時候數量並不多,但是兩天時間積攢下來,這些鬼紋兵蟻的屍體幾乎已經填滿了地坑。
一股酸臭味道充斥着地坑四周。
爲了防止屍體裡的酸液到處流淌,蘇爾達克讓人在北城牆後面的空地上挖了一個直徑十多米的大地坑。
從城牆上拋下來的鬼紋兵蟻,首先會擡到制皮師那邊,切除兵蟻的頭部並掏出裡面的魔核,然後兵蟻的屍體就會丟到這裡來。
此刻已經填滿了鬼紋兵蟻的屍體。
讓蘇爾達克沒想到的是,鬼紋兵蟻屍體裡冒出來大量酸液,這些酸液也許是將鬼紋兵蟻體內的血肉溶解,稀釋出更多惡臭無比的酸液,幾乎將所有的鬼紋兵蟻都泡在血水中。
酸液已經徹底溶解了兵蟻身體裡的蛋白質,估計這些鬼紋兵蟻已經無法成爲可口食物了。
蘇爾達克用一隻手帕遮掩着口鼻,站在大坑邊上,強忍着嘔吐感,用一隻木棒捅了捅酸液裡的鬼紋兵蟻屍體,在酸液的強烈腐蝕下,很多鬼紋兵蟻好像只剩下了一些硬殼,泡在地坑中。
原本他還想親自剝皮來着,現在似乎也都不需要了。
拉着那名城防守衛中隊長走遠一些,剛好看到城牆下面搭建了一個臨時工棚,那位鎮上的制皮師帶着四位年輕人,正在合力斬掉一隻鬼紋兵蟻的頭顱。
蘇爾達克帶着城防守衛軍大隊長走了過去,蘇爾達克對那位叫做馬倫的制皮師問道:“馬倫老闆,您看……那邊那些鬼紋兵蟻的硬皮還能進一步熟制嗎?”
那位叫做馬倫的制皮師停下手裡的手斧,對蘇爾達克鞠了一躬,垂着頭恭敬地說:“回稟蘇爾達克指揮官大人,那些鬼紋兵蟻的硬皮已經在酸液浸泡下,逐漸消融掉了,就算還有點利用價值,但也不怎麼值錢了。”
“估計就只有一些製作馬鞍套的商人,才願意收購一些。”制皮鋪的馬倫老闆低着頭說道。
他說話的時候,始終沒有與蘇爾達克對視。
讓蘇爾達克心裡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