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 薄命弱女斷腸花

只見劍氣縱橫,劍花朵朵,招招攻向李寒秋的致命所在。

李寒秋運劍封架,盡都是施用俞白風傳授的劍招。

蒙面人劍勢凌厲,五十招後,李寒秋已然應付不暇,險象環生。

李寒秋心中明白,如若再不展開反擊,只怕再無能支持過二十招了。

原來,那蒙面人手中長劍攻勢凌厲惡毒,極是不易封閉。

李寒秋一面運劍反擊,一面心中暗暗忖道:“這蒙面人劍招的是惡毒凌厲,有似七絕魔劍,實是不可輕敵。”

心中念轉,手中劃招,加速爲險惡的搶攻。

雙方劍招,爭搶先機,雙俞時常觸接,不時響起了金鐵交鳴之聲。

方秀眼看雙方相鬥的劇烈,武林中極是罕見,不禁看得一呆。

這是一場武林中極爲罕見惡鬥,方秀縱然有心相助,也覺着無法插手。

雙劍又劇爭了二十招,李寒秋纔算爭得了先機,雙方有守有攻,保持了一個平衡之局。

李寒秋不求勝,那蒙面人雖有求勝之心,但卻在急切間,無法取勝。

因此,雙方暫時保持了不勝不敗之局。

兩人又鬥了十餘招,蒙面人突然一收劍勢,向後退開三步,搖搖頭,道:“不行,咱們這樣打法,很難分出勝負了。”

李寒秋道:“在下志不求勝。”

蒙面人突然冷冷說道:“老夫有一個怪癖……”

李寒秋道;“什麼怪癖?””

蒙面人道:“不論才智武功,只要是強過老夫的人,只有兩條路走。”

李寒秋道:“哪兩條路?”

蒙面人道:“不是爲老夫所用,就是爲老夫所害。”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你害過不少人了?”

蒙面人道:“不多,不過他們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才智之士。”

李寒秋道:“原來,你已造了不少孽。”

蒙面人道:“使老夫感到意外的,年輕一代人中,竟然也有老夫的敵手。”

李寒秋道:“誇獎了。”

蒙面人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夫想和你談談條件。”

李寒秋道:“談什麼?”

蒙面人道:“談談合作的事。”

李寒秋道:“怎麼一個說法?”

蒙面人道:“老夫愛才,但也忌才,一個有才能的人,如非老夫的屬下,那就是老夫的敵人。”

李寒秋道:“聽閣下口氣,分明是譚藥師了,不知何以不肯承認?”

蒙面人道:“被老夫賞識的人,老夫也有着破格的厚待,只要你說得出口的事,老夫自信都能辦到,至於老夫是誰,你加盟老夫的組織之後,自然會知道了。”

李寒秋正想出言反駁,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我怎不給他一個難題,也可引起他和方秀之間的心病。”心念一轉,口中說道:“在下倒是有一件爲難的事,只怕你不肯答允。”

蒙面人道:“說說看,什麼事?”

李寒秋道:“在下最大的一個心願,就是爲父母家人報仇。”

蒙面人道:“誰是你的仇人?”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和徐州韓濤,只怕你不肯答允。”

蒙面人道:“令尊是……”

李寒秋接道:“太極劍李清塵。”

蒙面人目光轉到方秀身上,道:“方院主,此話當真麼?”

方秀欠身應道:“不錯,李清塵確然是死在屬下設計之下,但我並非是殺他的兇手。”

蒙面人道:“兇手是誰?”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屬下和這位李公子結仇已深,說出那殺死李清塵的兇手,也無法使我們之間得到和解。”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你說出那人的姓名,看看我是否認識?”

方秀道:“事隔二十年……”

蒙面人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問你,如是最近發生的事,我也不用問你了。”

方秀無可奈何地說道:“屬下所知,那人早已脫離江湖甚久了。”

李寒秋本想插口多言,但他終於強自忍了下去,看那蒙面人的反應。

蒙面人聲音,突轉冷漠,緩緩說道:“方院主,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你連老夫也要欺騙了麼?”

方秀搖搖頭,道:“屬下不敢。”

蒙面人道:“那你爲何不肯說出那人的姓名呢?”

方秀道:“屬下有一些不解之疑,不知可否請問東主?”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好,你問吧!”

方秀道:“屬下追隨東主,十餘年來報效頗多,不知何以東主對區區的看法,似是還不如一個外人?”

蒙面人冷冷說道:“難道你對老夫不滿麼?”

方秀道:“屬下不敢,不過,屬下心中有此一斑,不敢隱藏於心。”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如若照你之意應該如何?”

方秀道:“東主如若真有愛護屬下之意,就該助屬下殺死李寒秋,以絕屬下之患。”

蒙面人道:“你方家大院,耗費了無數的銀錢,造成了許多機關,自稱銅牆鐵壁,飛鳥難入,怎的竟被人混了進來?”

方秀望臥在牀上的蘋兒一眼,道:“定然是此賤婢,作爲內應,接他進來,屬下明日查明此事,必將嚴懲不貸。”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除非咱們能夠生離此室,纔有明日。”

方秀微微一怔,忖道:“聽他口氣,似乎是已經無能戰勝這李寒秋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如若屬下和東主合力,是否可取他之命呢?”

蒙面人道:“此人能混入此宅,足見才智、膽識,都有過人之處,和老夫戰了個半斤八兩,秋色平分,武功之強,環顧武林,很難再找出這等年輕高手……”

方秀急道:“東主之意,可是想收爲已用麼?”

蒙面人道:“此等人才,武中能有幾個,老夫如何不愛?”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但此人桀驁不馴,收在身側,豈不是臥榻養虎?”

蒙面人道:“你不過怕他報殺父之仇罷了。”

李寒秋聽得兩人爭論,心中暗暗高興,忖道:“方秀早已有反抗之心,經過今日一番爭執,此意必然更爲堅強,那蒙面人爲人深沉、陰險,豈有瞧不出的道理,就算今日他們能夠忍下,不暴發出來,翻目之日,也爲時不遠了。”

但聞方秀緩緩說道:“東主既是愛才心切,屬下自是不便再言了。”

蒙面人道:“好,你先告訴他何人動手殺死了他的父親?”

方秀無可奈何,重重咳了一聲,道:“動手殺死李清塵的,是茅山紫薇宮的宮主。”

李寒秋只聽得心頭一震,幾乎要失聲而叫,暗裡長長吁一口氣,勉強按耐下激動的情緒。

只聽那蒙面人沉吟了一陣,道:“這話當真麼?”

方秀道:“自然是真的了。”

李寒秋暗暗忖道:“想來,這方秀絕不致欺騙東主,也許是說的實話。”

只見那蒙面人面紗扇動,望了李寒秋一眼,道:“閣下聽到了麼?”

李寒秋道:“聽到了,不過……”

蒙面人道:“不過什麼?”

李寒秋道:“茅山紫薇宮主,和家父無怨無仇,爲何要下手殺害於他?”

蒙面人笑道:“江湖上事,機詐萬端,老夫也曾聽過那太極劍李清塵之名,樹大招風,盛名累人,也許他死在盛名之下。”

李寒秋劍眉微微一聳,緩緩說道:“縱然確有其事,那也是方秀的設計迫害了。”

方秀道:“在下已先行說得明白,殺害令尊一事,是出自在下的設計。”

李寒秋道:“如論罪魁禍首,你方院主是當之無愧了。”

方秀冷冷說道;“不錯,李公子如自信能爲令尊報仇,那就不妨出手。”

蒙面人突然接口說道:“慢着。”

李寒秋道:“兩位可是想聯手而戰麼?”

蒙面人道:“室中狹小,咱們兩人動手,已施展不開,怎能聯手攻你……”

語聲一頓,道:“老夫巳對你再三容忍,目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李寒秋道:“什麼機會?”

蒙面人道:“給你個仔細忖思的機會。”

李寒秋道:“我要報殺父之仇,今日機會難得,除非閣下答允替我報仇除此之外,咱們也不用再談了。”

這時,突見火光閃動,小室外面,亮起了兩支明亮的火把。

原來,方秀來此之前,已作安排,十餘位高手,已然趕來施援。

李寒秋飛起一腳,踢中木門,砰然大震中,關上了木門。

長劍一探,削去了火燭。室中陡然黑暗了一下。

就在李寒秋劍劈火燭,燈火熄滅的一瞬,突然間,寒芒閃動,兩串銀星,疾飛而來。

李寒秋長劍揮展,幻起了一片繞身劍光。

只聽一陣叮叮咚咚之聲,兩枚近身的飛梭,盡爲劍光擊落。

原來方秀眼看燭火熄去,立時揮手打出銀梭,希望在李寒秋分心旁騖之際,能夠僥倖擊中。

哪知李寒秋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及時揮劍,擊落暗器。

蒙面人厲聲喝道:“方秀,要他們走近一些,使火把照亮小室,老夫非要搏殺此子不可。”餘音未絕,突然間揮動長劍。

劍光在夜暗之中閃動,挾雜着一陣陣金鐵交鳴之聲。

耳際間又響起那蒙面人暴怒之聲,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老夫要取爾命。”

又是一陣金鐵交嗚,掩去了那蒙面人的喝叫之聲。

原來,方秀打出兩枚銀梭之後,也同時激起了李寒秋的殺機,擊落銀梭之後,揮劍攻向方秀。

李寒秋躍起施襲,那蒙面人誤以爲對已施攻,立時揮劍反擊過去。

兩人在暗室中展開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李寒秋豪氣奮發,攻勢凌厲,全都是搶攻招術。

暗室中搏鬥的兇險,更是重過白晝數十倍。因爲,雙方都無法以目見物,全憑着聽風辨位,和熟練的劍招,迎敵施襲。

這是一場武極爲罕見的惡鬥,雙方快速的劍勢,都超過目力所適應的能力。

只聽砰的一聲,木門重又被人撞開。一縷火光,透照入室。室中,突然間明亮起來。

雙方目能見物,才發覺適才夜暗中搏鬥之險。

那蒙面人臉上的蒙面黑紗,被李寒秋劍勢,劃破了幾處缺口。但李寒秋兩助間的衣服,也爲劍勢劃破數處。

顯然,在這場惡鬥之中,雙方都迭遇險招,而不自知。

兩人都已打得興起,火光透入之後,雙方不約而同地同時全力搶攻。

但見寒芒流動,滿室中劍勢森森,以方秀那等久經大敵的人物,也看得觸目驚心。

室外兵刃耀目,三四個執刀大漢,都想衝入室中,但卻爲那森冷的劍氣所阻。

突然間,蒙面人急攻三劍,逼開了李寒秋的劍勢,道:“住手。”

李寒秋收住劍勢,道:“爲什麼?”

蒙面人道:“老夫出道以來,第一次遇上你這等敵手,打得痛快淋漓,但室中太過狹小,老夫有很多武功,都無法施展,咱們找處廣場,一決勝負如何?”

李寒秋心中忖道:“這等纏鬥下去,不論勝負如何,局勢對我都將是極爲不利,蘋兒和韓公子迄今尚未醒來,只要方秀不敢背叛那蒙面人,兩人的生死,一直都操諸他們之手。那蒙面人似是對蘋兒喜愛甚深,也許不致傷她性命,方秀亦必將全力保護韓公子不爲所傷,兩人在和我動手時,敵愾同仇,還不致爭執,但我能安然離去,他們也許爲蘋兒和韓公子的事造成一種爭執,就算方秀不敢形諸於外,但他只要心中不滿,也無法瞞過那蒙面人的雙目,這兩個老奸巨滑的人,各極陰險……”

那蒙面人久久不聞李寒秋回答,忍不住高聲說道:“你想好了沒有?”

李寒秋道:“閣下可是覺着一定能夠勝得了我麼?”

蒙面人道:“不錯,老夫相信,如若場地遼闊,老夫能夠全力施展,取你之命,並非難事。”

李寒秋道:“只怕未必見得。”

蒙面人道:“易地而戰,我要在三十六招內,取你之命。”

李寒秋聽他忽然叫出三十六招之數,心中大爲奇怪,暗道:“他說出這樣一個零而不整的數字,定是心有所本了。”

口中卻冷冷說道:“如是閣下三十六招內,未能擒傷在下呢?”

蒙面人道:“任你提出條件。”

李寒秋望了木榻上的蘋兒一眼,道:“給她解藥,交我帶走。”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好,咱們一言爲定。”

李寒秋道:“你如說了不算,屆時下令方家大院中雲集高手,四面圍攻在下,區區豈不上了閣下的大當?”

蒙面人怒道:“老夫當着這多屬下之前,出口之言怎會說了不算?”

李寒秋道:“你如真有誠意,先解了蘋兒服下的春藥。”

蒙面人突然哈哈一笑,道:“原來閣下是憐香惜玉人物。”果然,從懷中取出一粒解藥,要蘋兒服下。

李寒秋得寸地尺,冷冷說道:“拍活她的穴道,我要問她幾句話。”

蒙面人沉吟了一陣,回顧了方秀一眼,道:“拍活她的穴道。”

方秀無可奈何,伸手拍活了蘋兒穴道。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伸手拭去頭上的汗水。

蒙面人冷漠的說道:“蘋兒,這位李公子要救你,和老夫定約比武。”李寒秋緩緩說道:“你們的東主,武功高強,我實無勝他的把握,好在,我只要能支持三十六招不敗,那就算勝了。”

蘋兒點點頭,道:“我都聽到了。”

她藥力剛消,雙頰中紅暈尚未消退。

李寒秋道:“那很好,這事要你作主才成,不知你意下如何?”

蘋兒略一沉吟,道:“你準備帶我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姑娘不可誤會,在下勝了,帶走姑娘,天空海闊,任你行向何處。”

蘋兒道:“由我選定如何?你是否答允?”

李寒秋道:“是的,在下對姑娘,並無雜念。”

蘋兒道:“那很好,就這樣決定了。”

蒙面人道:“蘋兒,如是他傷在我的手中,你只怕難免方院主的現打。”

蘋兒道:“薄命弱女斷腸花,我到哪裡也好不了,生就侍候人的丫頭命。”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的看法,你倒像母儀武林的大貴之人。”

蘋兒道:“只怕我蘋兒沒有這份好福氣。”

蒙面人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身上,道:“還有什麼條件?”

李寒秋道:“在下要在方家大院之外比試,除了閣下、蘋兒之外,其他人不能隨去。”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都依你之意。”

李寒秋舉手一招,道:“方院主請過來一下如何?”

方秀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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