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丁佩、雷飛都已經離開了瓦舍,但見張百祥帶人攻來,雷飛當機立斷,先拖着方秀又退入瓦舍之中。
他心中明白,如若讓張百祥搶走了方秀,那麼韓繼信心中再無顧慮,必然會放手施爲。
丁佩拔出長劍,擋在門口。
君中鳳和蘋兒,分左右站在丁佩身後。另外數位武師,有的守住了窗口,有的爬上屋頂,又布成了嚴密的防守之勢。
張百祥衝近瓦舍,一語不發,舉刀劈向丁佩。丁佩舉劍擋開一刀,還攻兩劍。
張百祥金刀一緊,一招接一招,攻勢猛烈異常,一面喝道:“你們搶入室中,救出方院主。”
他領袖西北武林數十年,刀法上自有精深的造詣,攻勢綿連不絕。
丁佩雖是善戰劍手,一時間也無法搶得上風,被那張百祥逼得退向一邊。
四個大漢卻趁機向室中衝去。
君中鳳和蘋兒雙雙飛躍而出,兩支劍抵拒不住四個大漢。
四個大漢都是一流身手,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打得刁滑無比。
君中鳳和蘋兒,一和四人接手,立即被迫落居下風。
雷飛眼看局勢對己方不利,冷笑一聲說道:“方秀,如若他們真的攻入室中,在下將先殺了你方院主,然後再出手拒敵。”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方某人誠然是有些怕死,但如是非死不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雷飛右手揮動,又點了方秀兩處穴道。
探首向外望去,只見四個大漢聯手的攻勢,更見猛銳,蘋兒和君中鳳已逐漸有不敵之狀,心中暗道:
“如若讓他們衝入室中,那就更難拒擋了。”
心念一轉,立時把方秀交給一個武師,揮刀迎了出去。
雷飛武功,強過二女甚多,加入之後,立時把局勢給穩了下來。丁佩獨鬥張百祥,刀劍各極奧妙,秋色平分。
李寒秋和俞小娟,合對十數位高手的圍襲,最爲激烈緊張,兩人劍法展開,愈戰愈見凌厲。
突然間,俞小娟奇招突出,劍如奔雷閃電,划起一道銀虹,有如一道巨浪,生生把數十人圍擊之勢衝破,截爲兩段。李寒秋長劍疾轉,連出兩劍妙着,刺傷了兩個大漢。
他劍招惡毒,傷人之處,都是關節要害。兩個中劍大漢,雖是極力想忍受痛苦,仍是忍受不住,呼叫出聲。
俞小娟劍勢一緊,灑出點點寒芒,道:“李兄,不用手下留情了,咱們沒有很多的時間。”
李寒秋心中一睦擔心着俞小娟會責備自己嗜殺,此刻聽得俞小娟招呼之言,胸中頓然一暢,唰唰兩劍,又刺傷了一個大漢,說道:
“在下和諸位無怨無優,我也不願隨手傷人,但諸位如是不肯罷手而退,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毒辣了。”
這些人,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個個老奸巨滑,耳聞同伴慘厲呼號之聲,鬥志大消,不約而同都把攻勢改採守勢。
俞小娟感覺到四周壓力大減,立時接口說道:“方秀巳爲我等所擒,韓濤妄作困獸之鬥,諸位和江南二俠之間,似乎是毫無交情,用不着替他賣命了。”圍襲之人,雖然是守多次少,但仍是不肯撤退。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俞姑娘已經好言相勸,諸位如是不聽,那是自找苦吃了。”話說完,劍招亦變,片刻間,又被他刺傷三人。這時,圍襲羣豪,已有近半數受傷,鬥志大懈,紛紛向後退去。一個身極高大的漢子,似是羣豪中首腦人物,高聲說道:“張堡主,兩人劍法凌厲,咱們人手傷亡近半,已然無再戰之能了。”
張百祥正和丁佩鬥得難解難分,聽得喝叫之言,精神一分,幾乎被丁佩刺中了一劍,急攻兩刀,擋開了丁佩劍勢,側閃而退。回目望去,只見自己帶來之人,已有五人仆地慘號,不禁一呆,暗道:
“這兩個少年男女,武功高強無比,再戰下去,只怕出難有勝算。”
一時間,忽萌退意。
方秀雖然數處穴道被點,身體運轉不靈,但他有眼可看,口還能言,看那張百祥舉如沉思,已然知他心意,高聲說道:“張兄,再多支持一刻工夫,咱們援手就可以趕到了。”
張百祥擡頭望去,只見丁佩橫劍而立,並未追趕自己,似正在暗中調息,想是這一陣惡鬥之中,他亦是全力施爲。暗中點計屬下,還有一十二人,拚力一戰,還可支持。
但聞方秀接道:“張兄,如是兄弟能夠脫險,願以回生靈丹相贈……”張百祥仰天長吁了一口氣長氣,接道:“這話當其麼?”方秀道:“兄弟幾時說過謊言了。”張百祥道:“就目下情勢而言,兄弟救出你的希望只怕不大。”方秀道:“那不要緊,只要你盡了心力就成。”
張百祥道:“我再支持一頓飯的時光,如是援手還不趕到,在下也只有撤走了。”
方秀道:“一頓飯的時光,大概也差不多了。”張百祥舉手中的金刀,高聲說道:“諸位不用求功,只求無過就行。”
一聲呼喝之後,圍攻李寒秋和俞小娟的羣豪,立時改採守勢,相互支援,不再向二人攻襲。
俞小娟低聲道:“擒賊先擒王,我去對付張百祥。”
唰唰兩劍,破圍而出,兩個飛躍,人已衝到張百祥的身前。
張百祥金刀平胸,蓄勢待敵。
俞小娟冷冷說道:“張百祥,這些年來,你一直雄踞西北,難道還不覺滿足麼?竟然妄圖問鼎中原。目下,你隨行精銳,已然傷亡近半,如若再不及時回頭.只怕你這一條老命,也要留在方家大院中了。”
經過一戰之後,張百祥銳氣已消,心知這些年輕人,一個個都是身負絕技的人物,自己既然答應了多支持一頓飯的工夫,只好設法支持到時間,當下說道:“老夫自有苦衷。”
俞小娟奇道:“什麼苦衷?”張百祥心中動,暗道:“如若能由這個丫手中,迫那方秀交出解藥,也不失爲善策。”心中轉念,口中說道:“在下一家數口,都爲方秀毒藥控制,不得不聽他之命了。”俞小娟一揚柳眉,道:“原來如此……”語音一頓,接道:
“如若我能爲討你到解藥呢?”張百祥道:“在下立刻率領屬下離此,返回西北,不再過問中原武林中事。”俞小娟道:“你可知道那解藥由何人保管?”
張百祥道:“方院主、韓堡主。”
俞小娟道:“好!我替你試試,看看能否討回解藥?”
轉身行近方秀,道:“方院主,原來所有爲你賣命之人,都被你暗中用藥物所困,使他們不得不聽你之命。”
方秀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俞小娟冷笑一聲,接道:“不要逼我折磨你,快些交出解藥。”
方秀道:“解藥倒有,但不在我身上。”
俞小娟道:“在哪裡?”
方秀道:“在宅院之中。”
俞小娟緩緩說道:“如此說來,非得跟你來到那宅院之中,才能取到解藥了?”
方秀道:“還有一個辦法。”
俞小娟嗯了一聲,道:“還有什麼辦法?”
方秀道:“在下告訴那藥物放置之處,諸位自行遣人去取。”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你那宅院中機關重重,遣人是無疑去送死呢!”
方秀道:“唉!除此之外,在下實也想不出別辦法了。”
俞小娟道;“我把你沒有辦法,但我知道別人有辦法使你交出解藥。”
方秀道:“什麼人?”
俞小娟道:“李寒秋。”
方秀道:“情勢如此,殺了我,我也沒有辦法了。”
俞小娟道:“那就試試看吧!”
當下高聲說道:“李兄,快請回來。”
這時,雙方已然住手,李寒秋聞言行了回來,張百祥屬下也未阻。
李寒秋匆匆行入室中,道:“娟姑娘有何見教?”俞小娟道:“張百祥願率屬下離此,但他亦爲方秀暗中下藥所毒,只要方秀能夠交出解藥,他立刻可返西北。”
李寒秋道:“方秀怎麼說?”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方秀很不合作,說藥物不在身上。”
李寒秋道:“此人老奸巨滑,詭計多端不見棺材不掉淚。”行近方秀,揚手就是一劍。
寒芒掠面而過,削下方秀左頰上一片皮膚,他削很薄,剛剛見血。
方秀心頭一震,舉手向臉上摸去。
李寒秋冷冷說道:“方秀,只在你雙頰,我可以削你五十劍,不要你見骨重傷。”
長劍一舉,又待出手。
方秀大聲叫道:“住手。”李寒秋停下長劍道:“什麼事?”
方秀道:“那解藥放在宅院之中,閣下殺了我也交不出來。”
李寒秋道:“你可以爲人抵命。”長劍唰唰兩劍,又削下方秀右頰上兩片薄皮。這點疼苦,方秀能夠忍受,但給他精神上的威脅,卻幾乎要他崩潰。
李寒秋第三劍還未伸出,方秀又大聲喊道:“住手。”
李寒秋道:“方院主又有什麼見告?”
方秀道:“我要他們送出解藥,但你把我送到宅院前面。”
李寒秋道:“我相信你身上帶有解藥。”
方秀道:“老夫如是帶有解藥,豈不早就交出,何苦受你戲辱。”
李寒秋道:“你一生不知殺害多少武林同道,不知謀害過多少善良人家,就算對你戲辱幾劍,那也是應該的事。”
方秀道:“你如要替父母報仇,何不一劍殺了老夫。”
李寒秋道:“我要替江湖找出正義,武林討還公道。”講到火起之處,唰唰唰一連三劍,削了過去。方秀大聲喝道:“住手。”
方秀道:“我身上只有一瓶解藥,願意交出,但你要把……”李寒秋揚手一劍,掠方秀頭頂削過,削下一綹頭髮和一片頭皮,接道:
“方院主,你是被擒的人,殺、剮、囚、放,都由我們作主,你不用提條件……”
語聲一頓,提高聲音,道:“解藥何在?”
方秀無可奈何,取出了一瓶解藥,道:
“在這裡。”伸手遞了過去。
李寒秋接過解藥,道:“張英雄接藥。”
右手一抖,解藥破空直飛過去。張百祥眼看李寒秋折辱方秀的情形,心中大生寒意,忖道:
“他如對我如此折磨,實叫人生不如死了。這幾個年輕人,實是難以對付,只好藉機而退了。”
心中主意暗定,打開瓶塞,倒出了兩粒解藥。
李寒秋仔細看去,只見那藥丸呈紫紅之色,只不過黃豆大小,當下問道:“張老英雄,是否認得解藥?”
張百祥道:“在下試試即知。”目光轉到方秀瞼上,接道:“方院主,這藥物不會錯麼?”
方秀冷冷說道:“在下身上的解藥甚多,這藥物是否對你之症,老夫已經記憶不起了。”張百祥哈哈大笑,舉手把一粒解藥,吞入腹中,道:
“這藥物能否解得區區身上之毒,很快就可以證明了。”言罷,閉目調息。
俞小娟回顧了方秀一眼,道:“方院主,這藥是否解藥,你真的弄不清楚麼?”
方秀搖搖頭,道:“老夫真的記不得了。”一盞熱茶工夫之後,張百祥突然睜開雙目,抱拳對李寒秋一禮,道:“多謝贈藥。”李寒秋道:“在下未去過西北,不知張老英雄在西北道上的爲人如何,但中原道上,似是很少傳閣下惡跡,何苦捲入這場是非中呢?閣下可以請便了。”
張百祥道:“諸位如是有暇請到邊遠僻地一遊,張某人自當倒履相迎,區區就此別過了……”
轉身行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道:
“諸位如肯相信張某的話,何妨早日離開此地。”
俞小娟一揮手,道:“盛情心領,張老英雄,你請便吧!”
張百祥不再多言,招呼屬下,擡起受傷之人,轉身而去。
李寒秋道:“方秀,你還有幾路人馬?”
方秀道:“四路,如是在下算計不錯,他們都將在一個時辰之內,回到方家大院。”
俞小娟道:“如是他們都像張百祥一樣,我想不出他們會對你方院主有些什麼幫助?”
方秀道:“五路人馬,以那張百祥一路最弱。”
俞小娟道:“茅山紫薇宮幾個女妖,是否也已爲你控制?”
方秀淡淡一笑,道:“如是要在下把五路人馬分成等級,紫薇宮幾位夫人和花女,連同那花會選出的女婿,只不過是稍勝那張百祥一籌而已。”
俞小娟淡然一笑,道:“好!那你說說最強一路,是些什麼人物?”
方秀沉吟了一陣,搖搖頭,道:“在下着來,還是不說的好。”
俞小娟道:“爲什麼?”方秀道:“我說了,諸位也是不信,而且,還要責罵在下胡言亂語,以這位李世兄的脾氣而言,說不定還會讓在下吃些苦頭。”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不要緊,我擔保不讓你吃苦頭,儘管請你說就是。”
方秀道:“那最強的一路,由陸地神魔領隊,佐以黑、白雙煞,少林十高僧、武當七弟子,另有二十八個高手,隨作僕從,聽候調遣,這是五路人馬中最強的一路,信與不信,那是諸位的事了。”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就算是你說的都是實話,但他們怎能在一個時辰之內趕回呢?”
方秀道:“在下已用飛鴿、急令,召他們兼程趕回,以那張百祥趕回的時刻算計,他們至少將在一個時辰之內回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
“在下太大意了,致使你們遣派的奸細,常潛在方家大院之中,使你們把握了方家大院中最空虛的時刻,一舉攻入,致在下沒有可遣的兵將。”
李寒秋冷冷接道:“這是天意,你作惡太多,也該遭受報應了。”
俞小娟道:“方院主忘了我們有一個擋箭牌,就算你四路人馬全都趕回來,他們也無所施爲。”
方秀道:“姑娘說的是在下麼?”
俞小娟道:“不錯。”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方秀爲非作歹,也自知作了甚多惡事,難道我自己沒有一點準備麼?只是不到絕望之處,我不願死。”
俞小娟道:“你說得很坦白,我也告訴你我們的準備。”
方秀道:“在下洗耳恭聽。”
俞小娟道:“我爺爺也請了幾位已退隱林泉的武林高人幫忙,這瘋劍馬湘,只不過是其中之一。因此,他們數路埋伏,準備攔截你遣出的高手,約好了在此地會晤,就算你四路人馬全都趕回來,也未必能和我們抗拒。”方秀道:“這確是在下未曾到的事,譚藥師誤我不淺。”
李寒秋道:“譚藥師纔是首腦人物,你不過是一個聽命的屬下罷了。”
方秀道:“譚藥師帶我爲惡,也是他替我打下了這片基業,不過,我早已有了除他的安排,就算他還未死,也難再活三日。”
俞小娟回顧了雷飛一眼,道:“你要全神照顧方院主,別讓他死了。”
雷飛道:“在下自會小心。”俞小娟長長吁一口氣,道:“諸位請先離開這座瓦舍,我去助馬老前輩一臂之力,先除了白衣魔君再說。”
在場之人,都看到過她和那白衣魔君動手的情形,心中知曉並非是誇張之言。
俞小娟緩緩向前行了幾步,高聲說道:“馬老前輩,咱們要速戰決,不能拖延時光,晚輩助你除去這白衣魔君如何?”
這時兩人的巨劍、鐵棍,正斗的難解難分,不時劍棍相觸,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金鐵大震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