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馬車伕
皇太極的人頭被送到通州，鄧浩楠看後感觸頗多。
直到這時，鄧浩楠才相信他已經成功撬動了歷史的車輪，就此改變了歷史的軌跡，蝴蝶的翅膀終於引起了效應。
雖然皇太極並未實現入主中原的願望，但是他的改革卻使得滿清被漢人接受，讓多爾袞撿了便宜。
皇太極的死，使得北方局勢陷入混亂，大明帝國北疆可以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得到安定。
通州鼓樓上，殘破的城樓見證了入口之戰的慘烈。
登高遠望形神開，鄧浩楠手扶雕欄，有種望盡天涯路的浩然之感。
遙望京城，鄧浩楠心中暗想，不知道天啓皇帝又在怎樣部署對付他的陰謀呢！
腳步聲響起，有些輕盈，鄧浩楠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他的四夫人婉清來了。
感到身上一熱，鄧浩楠撇頭一看，卻是婉清給他披了一件披風。
“一個人想什麼呢？”
譚婉清來到鄧浩楠身旁，挽起他的臂膀，巧笑嫣然的看着她的丈夫。
鄧浩楠笑了笑，有些感慨的道：“我竟然整死了皇太極，他本該多活十幾年的，真是天意弄人！”
譚婉清撲哧一笑，嗔了鄧浩楠一眼。
她可是不知道鄧浩楠的真正想法，只當是鄧浩楠耍寶而已。
“婉淑和思雨還在京城呢！你可是趕快想辦法擺平皇帝，若是他動了歪心思，恐她們有危險，要不你就把她們接到通州好了！”
鄧浩楠點點頭，暗想譚婉清說的有道理，眼瞅着皇后就要分娩了，這會兒是京城最危險的時候，若是京城動盪，波及到她們就不好了。
“也好！”
鄧浩楠道：“那就先把她們接出來，府裡現在到處都是兵，別嚇壞了她們！”
“丁大牛！”
“到！”
“去把夫人們都接出來！”
“是！”丁大牛領命。
丁大牛離開，譚婉清突然道：“你是不是要造反？”
鄧浩楠楞了一下，旋即一笑，道：“事實上我壓根沒想造反，這一切都是自衛反擊，一步步被對手推上去的！”
譚婉清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只不過鄧浩楠從來沒提造反的事情，她不過是確認一下。
現在鄧浩楠這麼回答，已經變相的告訴她答案了。
“你知道宋朝梁山的故事嗎？”
“宋江？”
鄧浩楠點點頭，道：“我和我的部下和宋江他們一樣，都是賊寇出身，都不被官府承認，都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但不同的是，我不會讓卸磨殺驢的事情發生在我們的身上！”
譚婉清聽懂了鄧浩楠的意思，於是清摟緊了鄧浩楠，憂然道：“我怕！”
鄧浩楠嘆口氣，成王敗寇，成敗的宿命敵人。
“若我敗了，你可就變成壓寨夫人了！”
鄧浩楠調笑着，譚婉清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若是敗了，我也只能怪自己命苦了！”
正說話間，侍衛來報，林風求見。
鄧浩楠看向譚婉清，後者不爽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帶着丫鬟們離開。
鄧浩楠苦笑時，林風已至身邊。
“大人！”
“什麼事？”
“關外軍隊正在撤回，皇太極的頭顱是不是送給皇帝邀功？”
鄧浩楠想了想，道：“先不要送！”
“大人的意思是――”
“現在送過去，天啓皇帝定會立即對我們小黑手！”
鄧浩楠道：“傳令下去，嚴密封鎖消息，大軍以換防名義進駐通州！”
林風點點頭，覺得鄧浩楠說的對，於是問道：“那大人準備什麼時候揭曉？”
“新皇登基！”
林風知道鄧浩楠要對天啓皇帝下手，現在只是等待時間。一旦天啓皇帝駕崩，皇后垂簾聽政，那鄧浩楠就安全了。那時候再宣佈斬殺皇太極消滅二十萬滿蒙聯軍，皇后爲了鞏固她的地位，定然會大加封賞的。
一切都在鄧浩楠的掌控之中，林風不由得產生敬佩和崇拜的心情。
“大人！”林風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道：“剛剛接到陸軍部的報告，已經有兩師人馬在東廠的掩護下，秘密駐紮京城內。皇帝接連召見楊嗣昌等禁軍將領，估計要麼是部署京城防禦，要麼就是想要對付大人您！”
鄧浩楠點點頭，道：“他肯定是要對付我的，只不過現在國人都知道我在抵抗滿清入侵，他是不會輕易在這個時候對我下手的！”
“也不排除他鋌而走險啊！”林風道：“自古皇帝永遠都是對的，老百姓很容易別皇帝收買。”
這話鄧浩楠不置可否的點頭。
“就在這幾天了！”
鄧浩楠神色一緊，表情有些凝重，這種謀殺皇帝李代桃僵的事情雖然從戰國時代就開始流行了，但鄧浩楠親自做起來的時候，還是心有餘悸。
他不擔心正史如何寫他，勝者王侯敗者賊，正史可以按照鄧浩楠的意願來肆意修改，但就是不知道日後野史裡將會如何記載。
“大人！”林風似乎有個疑問，道：“既然大人已經準備讓皇后一定生男孩，那爲何還要等，不如現在就斷了天啓皇帝的藥，讓他駕崩得了。反正有小六子公公和皇后做內應，封鎖皇宮，矯詔天下不就得了！”
鄧浩楠擺擺手，道：“不可以！一個天啓皇帝好對付，但是皇室在國內有很多的王爺、國公存在，這些人都是有封地的，手中握有一定的兵權，並影響着附近的官吏。一旦給他們得知了什麼消息，鬧騰起來很棘手。”
林風想想也是，他只關注皇帝了，卻忘記大明還有不少的藩王存在。
“那大人的意思是――”
鄧浩楠笑了笑，胸有成竹的道：“讓天啓皇帝多活幾天，等他冊封儲君之後再收拾他！”
林風擔憂的道：“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吃的仙藥是您給的啊！這恐怕――”
鄧浩楠冷哼一聲，道：“本來萬無一失，都是該死的唐鏡惹的禍，讓天啓皇帝醒了。不過，這也給我留下了退路，因爲我已經查出，唐鏡給皇帝吃的是更強烈的毒藥！”
毒藥？
林風驚歎道：“以毒攻毒？”
“沒錯！”鄧浩楠點點頭，道：“他用以毒攻毒的方法中和我的藥，到時候我只需要縮減仙藥內的毒藥，那天啓皇帝再吃唐鏡的藥就會中毒而亡，唐鏡註定要當替死鬼！”
“大人高明！”
林風恍然大悟，這其中竟然還有這種玄機。不過，鄧浩楠能夠把這個秘密告訴他，說明對他足夠的信任，這令他感到分外開懷。
七月底，關外遼東軍秘密調回。
與此同時，京城皇宮內，天啓皇帝正跟可靠的文武大臣們商議。當然，鄧浩楠的眼線無孔不入，天啓皇帝萬萬沒有想到，宮中的太監宮女多爲鄧浩楠辦事，他們的談話內容一字不落的傳回了鄧浩楠的耳朵裡。
“皇上，眼下還是先等等吧！福王貪生怕死，未必肯跟鄧浩楠翻臉，信王如今還沒有封地，只有幾百親兵更無用於大局！”
黃立極思索良久，又道：“其他藩王、國公都不能成事，爲今之計還是以穩住鄧浩楠爲上策！”
“還要穩他到什麼時候？”
天啓皇帝不悅的道：“現在已經把直隸總督給了他，如今京城之圍已解，假如他再大敗皇太極，那朕就非得給他封王了！”
明朝有“異姓不封王”的制度，再準確點說就是“還活着的異姓不封王”，除了明末政局混亂的時期有幾個異姓王（未被承認）外，其他的異姓王都是死後追封！例如：徐達，常遇春這樣的開國功臣，都是死後追封，活着的時候只是國公！
如今鄧浩楠已經位列國公，爲了安撫他，鄧浩楠的長子業已給了世襲國公的丹書鐵券。爵位已經達到了活人的最高等級，官職也位列直隸總督，國朝封疆大吏之首，都已經到達了頂峰。
再獎勵除了封王別無他法，這已經天啓皇帝最頭疼的事情。眼下果然眼中鄧浩楠是驅除韃虜的英雄，天啓皇帝想要對他下黑手不得不考慮嚴重的後果。況且鄧浩楠大權在握，直隸在他的控制之下，讓天啓皇帝心有餘悸，不敢做的過火。
黃立極嘆口氣，不住的搖頭，如今鄧浩楠已經不是當初的小稻草了，而是變成一棵參天大樹，令人只能仰視的存在。
顯然，黃立極不主張跟鄧浩楠硬碰硬，那樣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一旦逼急了鄧浩楠，迫使他造反，京城朝不保夕，他的腦袋也要搬家。
只能穩住他，但還得說服皇帝。
“啓稟皇上！”黃立極心中想好，突然道：“不如就給他封王！”
天啓皇帝正要發火，黃立極幹忙道：“先穩住他，封他爲王只是權宜之計。如今國朝上下都看着呢！一旦鄧浩楠打贏了這次戰役，封王給他可以堵住悠悠之口，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吾皇聖明，皇恩浩蕩。這樣一來，皇上在老百姓心中便是一個明君，讓鄧浩楠失去發難的藉口。如果他硬來的話，全天下都會站在皇上這邊的。
天啓皇帝點點頭，怒氣稍微消了消，這話倒也說的在理。眼下鄧浩楠四處拉攏文武百官，國朝上下一大半官員倒向鄧浩楠。江西剿匪之後，鄧浩楠趁機賑濟災民，收攏民心，這一切都表明鄧浩楠在跟他爭奪民心。
失去民心可不是鬧着玩的，天啓皇帝如是想着。
黃立極接着道：“再說，封王給鄧浩楠，皇上可以直接把他封到遼瀋，北至奴兒干都司全都給他！”
“這如何使得？”
黃立極的話頓時引起了天啓皇帝和其他幾個大臣的震驚。
只聽黃立極解釋道：“封他遼王，一來皇上可以趁機名正言順的收回直隸總督，把他趕回關外。二來，皇上給他的封地包括了失陷多年的遼瀋大地，他作爲遼王守土有責，當立即着手消滅滿清收復失地!三來，鄧浩楠跟滿清死磕，消耗他的實力，同時又能拔出國朝這些年來的恥辱。第四，皇上現在最缺的是時間，收回直隸總督後需要時間來整頓軍隊，準備將來對付鄧浩楠的叛亂！”
天啓皇帝雖然百般不願意，但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已經無計可施了。
“這樣拖着倒也可以！”
唐鏡聞言想要說些什麼，但卻欲言又止。他知道天啓皇帝絕對託不過鄧浩楠，因爲他已經病入膏肓沒得救了。但唐鏡不敢說，這一刻他很怕死，更怕造成大臣們恐慌，因爲一旦黃立極他們得知真相，那絕對不會支持天啓皇帝，而是會尋找福王或者信王等人商議奪取。爲了報答皇帝對他的恩典，彌補他的過錯，唐鏡決定要讓皇帝的嫡子登基。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這樣做卻正好幫助了鄧浩楠。
“外面情況怎麼樣了？鄧浩楠可否已經打敗了皇太極？”
唐鏡這時才道：“啓稟皇上，鄧浩楠以戰時管制條例爲由，京城外佈置了重兵，許進不許出！從進來的人口中得知，外面正在激戰，皇太極大軍以三河、薊州和遵化爲依託，抵抗鄧浩楠的進攻！”
事實上，唐鏡獲得的情報全都是鄧浩楠故意派人放的假消息，目的就是拖延時間，讓天啓皇帝投鼠忌器，不敢對鄧浩楠小黑手。
果然，天啓皇帝是信得過唐鏡的。
“知道鄧浩楠何時趕走敵軍嗎？”
唐鏡回答道：“據說鄧浩楠準備全殲滿蒙二十萬聯軍，作爲給皇上身體康復的賀禮！”
“貓哭耗子！”
天啓皇帝一聲冷哼，黃立極等人皆是翻翻白眼，沒想到皇帝把自己比作了耗子。當然，這個比喻很恰當，但他們總是聽着很彆扭。
這時，黃立極突然道：“皇上，不如把信王外放，他也到了實受封地的年齡了！有信王在外，或許可以牽制一下鄧浩楠！”
天啓皇帝眉頭擰成了鐵疙瘩，對於他這個唯一的弟弟信王，他是又愛又恨，魏忠賢和客氏的事情他始終忘不掉。如果不是信王的暗地支持，使得天啓皇帝對魏忠賢失去了控制，這局面根本不會到壞到現在的地步。
“再等等吧！”
許久，天啓皇帝才道：“朕準備立儲君之時再外放信王！”
黃立極見天啓皇帝心情不好，於是不再多問信王的事情。
“皇上，據微臣所知，這些年來，福王在地方搜刮了無數錢財，民間有?‘民間藉藉，謂先帝耗天下以肥王，洛陽富於大內’之說，並非空穴來風！”
由於朱常洵接受了明神宗大量賞賜，加上歷年來橫徵暴斂，財寶無數，後來朱常洵的財產成了李自成的軍隊在此之後幾年一百三十萬大軍的軍費的來源，使得李自成不用再搶掠老百姓財物，博得民望，可見福王財產的龐大。
天啓皇帝雖然很惱火福王的斂財行爲，也知道福王家裡金銀堆積如山，但眼下他根本沒工夫去修理福王。
“朕哪裡有時間和精力去管福王的事情？”
黃立極見皇帝誤會了他，趕忙道：“皇上，老臣並非讓皇上懲治福王，而是告訴皇上，福王有的是錢，如果命令他拿錢來養軍隊的話，相信不出一年，就可以拉起五六十萬大軍！”
天啓皇帝眼神一緊，看的黃立極發毛。
“臣沒有別的意思！”黃立極道：“眼下鄧浩楠準備全殲皇太極，那麼用不了多久就會一統遼瀋大地，那時候皇上根本來不及整飭軍備，無法抵擋鄧浩楠大軍威脅。福王再怎麼也是皇室成員，打仗親兄弟，這個時候他定然幫親不幫外人！”
唐鏡道：“用福王來制衡鄧浩楠，那不是更危險？鄧浩楠如果起兵造反定然大逆不道失去民心，可是如果扶植起來福王，皇室內耗，老百姓只會看熱鬧，不會幫助任何一方的！當初靖難之役就是例子！”
“放肆！”
“皇上贖罪！”
天啓皇帝想要喝斥唐鏡，但也知道唐鏡說得有道理，因此並未深責。
“可以用武漢的楚王來制衡福王！”黃立極說道：“楚王也不少斂財，不下福王，但楚王無心帝位，因此可以用之！”
天啓皇帝想了想，不能讓福王養軍隊，因此傾向於讓楚王練兵。
“那就讓楚王練兵好了！”
天啓皇帝對福王心有餘悸，黃立極也不好再反對，有楚王幫忙練兵，加上三邊總督楊鶴，應該可以制衡鄧浩楠一下。
“那楊鶴是不是調回來？”
“先等等！”天啓皇帝猶豫了一下，道：“朕觀鄧浩楠的作風，只要朕不先動手，他應該不會動手的！如果調楊鶴來，那鄧浩楠就可以利用他的直隸總督權利，強行制住楊鶴，那樣我們就被動了！”
幾人又在商議了一番後，各自離去，而他們的話也如實的傳回到了鄧浩楠的耳朵裡。
情報戰往往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作爲未來人，鄧浩楠再清楚不過了。掌握情報，就等於掌握了先機，掌控了大局的走向，掌控了勝利的天平。如今天啓皇帝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嚴密監控之下，鄧浩楠可以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對於天啓皇帝的決定，鄧浩楠只是淡淡的一笑。忽然間，鄧浩楠有種如來佛祖的感覺，天啓皇帝就像孫悟空一樣，傻傻的在他的手掌上划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