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賴有光陳述着他的罪行,那叫一把鼻涕一把淚。
旁邊的文武大臣們都對賴有光的精彩表演所震撼,因爲他們無法感覺到賴有光在陳述他的過失,反而給他們的印象是,賴有光滿肚子的委屈。
高高在上的鄧浩楠,手拄着下巴,看似聽着賴有光哭訴委屈,實際上則是夢遊去了。
這賴有光一口一個有罪,但他口中的有罪只是開創了京官時遭到民衆搗亂的先例,有失國體而已。不過,賴有光指桑罵槐,暗指朝中不少官員是這次事件的背後搗亂者。
官員們之間的明爭暗鬥,鄧浩楠已經見怪不怪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官場的地方就有傾軋,這似乎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鄧浩楠無法去阻止,只能順其自然。
賴有光洋洋灑灑哭訴了半個小時,直到內侍三次提醒鄧浩楠後,鄧浩楠方纔從夢遊中回來。
“說完了”
鄧浩楠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來。
賴有光說的口乾舌燥,可惜金鑾殿內沒有他喝茶的份,只好不再多數,直接點頭稱是。
“賴有光身爲朝廷封疆大員,碰上這樣的事情的確有失國體。不過——”
鄧浩楠話鋒一轉,正色道:“不過,搗亂事件正如賴有光自己分析的那樣,有不少幕後指使”
話音一出,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片刻後羣臣們開始交頭接耳。
鄧浩楠接着說道:“黨派之間的明爭暗鬥,朕懶得去管,爭來爭去只要以國家利益爲重,朕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如果僅僅是因爲個人的喜好之故,去給朝廷大臣的競選搗亂,擾亂帝國正常選拔官吏,影響帝國政策的順利實施,朕絕不姑息”
鄧浩楠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羣臣各個都倒吸一口冷氣,立國至今,還未見皇帝發這麼大的火。
錢謙益聞出了火藥味,急忙出列,恭敬的說道:“啓稟皇上,立國至今,出現這種情況,還尚屬首次,臣定當全力徹查此事”
鄧浩楠點點頭,拿起一本奏摺,笑着說道:“看見了沒有,朕手中的這本小冊子。上面有一大批名單,據說上面很多人都心甘情願的被一個花魁送到順天府,是不啊順天府?”
“臣有罪”
順天知府陳坤急忙出列,膽戰心驚的跪地叩罪。
很多官員聞言,頓時額頭出了冷汗,緊張萬分。
鄧浩楠來回走動着,手中翻着名冊,一個個唸叨着。
“刑部……”
“臣有罪”
“禮部……”
“臣有罪”
……
鄧浩楠只是提了提機關名字,並未指名道姓,結果大殿上嘩嘩的跪了一大半,鄧浩楠心中那叫一個生氣。
“今天試試有沒有膽量對抗順天府,明天試試有沒有膽量挑戰刑部大堂,後天說不定就想試試有沒有膽量來刺殺朕”
鄧浩楠越說越有氣,聲音漸高,嚇得滿朝文武大臣們應聲跪地。
“臣等惶恐”
“挑戰國家機器,你們現在是應該惶恐”鄧浩楠怒道:“風花雪月的時候還想着惶恐嗎?”
“臣等罪該萬死”
“除了罪該萬死,你們還會說點別的嗎?”
“臣等罪該萬死”
“……”
鄧浩楠翻翻白眼,看着跪滿大殿上的羣臣們,他感到有些無奈。政治就是團結大多數成員,對這些老油條們着實沒辦法,有道是法不責衆,鄧浩楠不過是罵他們一頓消消氣,順便整頓一下朝綱。
一直以來,帝國國力蒸蒸日上,國泰民安,官僚集團難免會自大,隔一段時間就需要修理他們一頓,有利於帝國健康成長。
鄧浩楠雖然已經放權三部司,但是君權神授的主體思想是不容挑戰的,皇帝總需要在適當的時候發發威,以示存在。
事實上,鄧浩楠正是需要一個藉口來修理一下朝臣,整頓一下朝綱。一來是朝廷連續三屆內閣都是由東林黨來把持,這羣老油條需要敲打一下,讓他們安分守己。二來再有幾個月顧明哲便要就任新一屆內閣首輔了,在他組閣前,鄧浩楠需要震懾一下他,讓他明白內閣是對皇帝負責的。
這是張溥教給鄧浩楠的帝王心術的一部分,已經被鄧浩楠熟練掌握,用起來已經十分順手了。
這時,刑部尚書倪元璐奏請道:“啓稟皇上,這一切都是受月苑閣花魁邢沅指使。邢沅紅顏禍水,妖言惑衆,臣請旨即刻將其捉拿歸案,以儆效尤”
鄧浩楠心中氣得夠嗆,這些老油條們就是這樣厚臉皮的倒打一耙。
“你告她什麼罪啊”
“挑釁國家機器,擾亂公共秩序罪”
鄧浩楠輕聲咳嗽了一下,暗道倪元璐不愧是刑部尚書,這種事情當真是順手拈來,不費吹灰之力。
“混賬紅顏禍水跟女人有什麼關係?周瑜打黃蓋,一個巴掌拍的響嗎?”
“皇上息怒”
鄧浩楠爲之氣急,說道:“虧你還是刑部尚書那邢沅有出面挑釁國家機器嗎?她有出來擾亂公共秩序嗎?你們自己纔是以身試法者,竟然還告人家?這事情若是傳出去,朝廷的臉往哪擱?”
“臣知罪,皇上息怒”
倪元璐沒說到正地方,反倒惹皇帝更加生氣,頓時汗流滿面,不敢再多嘴。
其他文武官員們自然不敢多說,聳拉着腦袋,認錯態度倒是良好。
鄧浩楠藉着訓斥倪元璐的機會,也是在殺雞儆猴,敲打所有人。
效果很理想,鄧浩楠很滿意。
只是賴有光卻以爲皇帝是在維護他,頓時感激涕零,連連高呼皇上聖明,倒是惹得人心煩。
“這本小冊子朕先暫時保管着,朕也不點名,你們心中有數,朕要看你們今後的表現。堂堂帝國官員,不要把工作和生活混爲一談。另外,今天朝堂上的事情必須嚴格保密,如果朕聽到京城大街小巷都傳的沸沸揚揚的,朝堂成爲百姓飯後的笑料,那朕就加倍辦你們”
說完,鄧浩楠看向小德子,後者會意,高呼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文武百官被鄧浩楠這番折騰訓斥,哪裡還有什麼事情要奏報,就算有也沒有心情了。一個個心中都在琢磨着皇帝的真正用意,隧無事奏報。
一聲退朝,文武百官們三呼萬歲後退出大殿。
大殿外,文武大臣們三五一羣,交頭接耳的議論着。賴有光本想着上前套近乎,不料卻頻頻遭到排斥,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而順天知府陳坤更是無助,皇帝雖然沒有指名道姓的說出來,但以這些老油條們的腦瓜子,很快便猜出皇帝到底是從哪裡得到的名單了。
“不管我事”
陳坤在這些上朝大臣們的行列中,屬他官職最小,管的事情最多。平時誰都不敢得罪,如今倒是得罪了一大半官員,很是委屈。
錢謙益雖然沒有參與其中,但是涉案的官員很多都是他的學生,東林黨成員,因此他看陳坤的臉色也不好。但他畢竟還是首輔大臣,度量和輕重還是懂得的。
“老夫問你,皇上爲何提及此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如實答來”
陳坤終於找到宣泄口了,急忙給錢謙益解釋了一番,告知昨天發生的一切。
“原來是這樣”
錢謙益眯起了眼睛,人老心不老。敏銳的政治直覺告訴他,事情絕對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最近你要增加人手,強化治安力度。皇上絕對不是隻衝着那個女人來的,想要保住你的烏紗帽,現在就是你的表現機會”
陳坤急忙道:“還請大人指教”
錢謙益點點頭,邊走邊說,“現在正是換屆之際,皇上此舉恐怕有深層次含義。不過,也不排除還有其他目的在內,總之,皇上在今天早朝上的情形,日後指不定還有多少次呢?你這個順天府官雖小,但是什麼事情都落不下你”
陳坤也明白,求錢謙益給他畫個道兒。結果錢謙益就告訴他做好本分工作即可。
陳坤雖然不甚理解,但是也不好多問。官場的話從來都是不明說的,只能靠每個人的理解力了。
官員們被皇帝訓斥了一頓
後,各自回家反省。
御書房內,鄧浩楠修理了一頓朝臣後,心情好多了,叫來王宸商議下一步行動。
“皇上打算怎麼做?”
鄧浩楠想了想,說道:“現在還不清楚這三股勢力到底是不是一個集體?如果是一個集體就好辦了,只需要突破一個就可以擊破整個。但如果是碰巧湊到一起,我們就需要慎重對待,以防打草驚蛇”
“皇上的意思是——”
“邢沅那邊朕來處理你說的這個朱平,如果真是前朝家臣,那麼一定是衝着朕來的,你派人試探一下就清楚了”
王宸擔憂的回答道:“微臣也想試探,但是找不到關於朱平的藉口,朱平十分小心,不論個人還是茶樓都安分守法”
鄧浩楠想了一會兒,突然笑道:“朕有辦法了”
“皇上的意思是——”
鄧浩楠神秘一笑,接着將他的辦法告訴給了王宸。王宸聽完這個計策,頓時驚歎萬分,沒有想到皇帝竟然能夠想到這招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的,王宸不想去猜測,只是照皇上的意思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