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對於人而言,就像一幅畫,是想變得豐富多彩還是蒼白無趣的區別;就像一首歌,是想變得美麗動聽還是單調乏味的區別;就像一團火,是熊熊燃燒帶來光明溫暖還是宛如流星唯有剎那芳華的區別。如果說這個世界要講什麼是緣分的話,沒有誰能夠真正的堅信,自己一定不會錯過。在是是非非的慾望與生存,理想與雜念紛繁交錯的人生路上,有的人活出了真我的風采,有的人活出了命運的無常。

炮彈在轟鳴,子彈在呼嘯,葉錦城跨出戰壕,跟着戰友們像一隻只矯健的飛豹,向着最後一座山頭邁進,敵人居高臨下正做着最後瘋狂的抵抗,前面的戰友被火力壓制的不能前進分毫,幾個戰友剛要探出頭,便被擊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快,用迫擊炮給我把山頂的碉堡轟掉!”連長急的眼睛好像要裂開似的,看着戰士們陸陸續續地倒下,他知道這些戰士不怕死,想着衝上前用挖掉這個釘子,怎奈敵人居高臨下,只要戰士稍微露出身段,就會暴露,從而成爲活靶子。

“班長,迫擊炮射程不夠,還要往前行進幾百米,才能命中”李虎急切地說道。

“他奶奶的,葉錦城,李虎,你們跟在我後面,我引出火力,你們從側面斜穿插而上,大部隊在副班長的指揮下進行掩護,記住一定要保護好葉錦城和李虎,他們扛着迫擊炮,爬的慢,不靈活,你們的要多往那邊打炮來分散注意。”

“連長,我來吸引火力,我跑得快!”葉錦城無不擔憂地對着班長說,在葉錦城的眼裡,班長就是他的大哥哥,還記得抗戰勝利之後,班長跟着大部隊來到她們東北的老家松花江畔,那個時候班長還是一名臉上掛着陽光笑容的戰士,葉錦城看着這羣打着補丁,卻紀律嚴明的隊伍,與他遭遇到的關東軍隊伍和躲在林海雪原深處時不時竄出來打家劫舍的土匪們不一樣,他看到了一種親和力。

葉錦城家裡世世代代都住在松花江畔的烏篷船上,祖上是闖關東,經過九九八十一難後,在自然災害和兵匪之禍的逼迫下,一路向北逃到了松花江邊,從此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投靠了一個地主,每個月上交一點保護費,就這樣苟延殘喘的慘淡生活。葉錦城爸媽辛苦此生,從未嘗過出人頭地的尊重感,在社會的底層像螞蟻似的,有時候一籃子魚纔打撈出來,就有可能被這些巧取豪奪之輩搶了去,如果稍有不悅,爭論幾句,輕則就是幾個巴掌,重則是拳打腳踢,這些都被葉錦城看在眼裡,他被爸媽教育着不要和別人爭,夾着尾巴做人,結果就是自己的勞動果實成爲別人的盤中餐,而他們一家則是越過越窮,窮的大冬天親姐姐沒有厚衣服,活生生地凍死了;窮的在開春之後打魚的最好時候,他們全家還要餓着肚子。

葉錦城自然是沒有什麼資格和實力來讀書的,他從小便跟着爸爸在松花江捕魚撈蝦了,這期間他練就了《水滸傳》“浪裡白條”張順那般熟悉水性的本事,撐着烏篷船到江中心,他能夠腳踏水中宛如閒庭信步,在船與江洲之間大約放上一段漁網,漁網上打幾個浮漂,然後他就躺在烏篷船上曬太陽,悠閒地享受“姜太公捕魚,願者上網”日光浴,自此便有了古銅色的肌膚。等到“斜暉脈脈水悠悠”的時候,他坐在船上,不急不慢地收網,他不求多,也不求少,本着抓大放小的原則剛剛好滿一筌箵就收工回家了。

如果就這麼一直下去,葉錦城的命運也只能泯然衆人矣,時代呼喚英雄,時代也造就英雄。

“爸,我要去當兵,我不想窩在家裡了”葉錦城滿懷希望地對老爸說道。

“當兵?當哪個兵?”老爸問道。

“肯定是當老百姓自己的兵,別看他們穿的爛,裝備差,但是他們沒收了地主的田地,分給了農民種,我很多好兄弟都去了。”葉錦城高興地說道。

“當兵不是過家家,不是兒戲,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生死之間的事情啊”老爸憂心忡忡地說道。

“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個媳婦,先成個家,給我把香火續上”老爸不緊不慢地說道。

“找到了媳婦,吃不飽,穿不暖,家裡面連一條像樣的棉褲都沒有,這不是禍害人家嗎。只有當了兵,闖出了名堂,纔能有能力吃上公家飯,這樣不好嗎”葉錦城算是爲自己找到了一條翻身之路。

“你好好想清楚,我老了,不能陪你一起去了,你要去,我也不攔着你”老爸安安靜靜地吃完飯,就去睡了。

第二天大清早,葉錦城掀開烏篷船的門簾,就看到老爸正在整理漁網,原來他一早就到松花江對岸去捕魚了。

老爸一邊整理自己的漁網,一邊說道“你決定不改變了?還是想去當兵嗎?”

葉錦城點了點頭。老爸於是拿出兩條最大的魚,用草繩穿了起來,交給葉錦城,“拿去給長官當見面禮吧!好讓別人收你!”

葉錦城木訥的臉馬上就露出了笑容,一路蹦蹦跳跳,來到了徵兵處,葉錦城按照流程接受檢查,他個子高,從小在水中長大,二十不到的年齡,卻有着四十幾歲的臉龐,青澀中帶着滄桑,活力中包含健壯,堅毅的眼神透露出男子漢應有的擔當,就是識不了幾個字。審覈官很高興葉錦城是個當兵的好苗子,便很快就填完了手續。而當葉錦城把魚送給招兵官時,招兵官笑了笑,拒絕了,說道“咱們是老百姓的隊伍,這是公事公辦,不是我讓你去當兵,是革命需要你!”

老爸見葉錦城把魚提了回來,心想估計當兵這事黃了,心中懸着的石頭也算落地了,

“怎麼,沒選上嗎?”老爸幸災樂禍地問道;

“怎麼可能沒選上,我這身高,我這身板,肯定是當兵的料。人家審覈員對我很熱情呢!”葉進程高興地說道。

“那你這魚提回來,別人不要?你求人辦事,沒進點禮啊?”老爸有點疑惑。

“嘿,這次就是沒要,還讓我進去了,以後立了軍功,那一切就會大變樣了”葉錦城非常驕傲自己選對的軍隊,因爲他也聽說國民黨抓壯丁的故事,那可是強迫別人去當兵,而不是像這樣自由自願。

在目送兒子進入隊伍的那天,老爸一路沒有言語,他的心事都寫在了陰沉的臉上,他想着眼前的送別是不是永別?看到兒子把陽光掛在臉上,笑容燦爛的樣子,他只能暗示表示“天要下雨孃要嫁人,由不得我,讓他自己去折騰吧”

葉錦城分到的部隊恰好就是當天站在街邊,看到那個燦爛笑容士兵所在的隊伍,後來這個士兵在攻打錦州的時候升爲了班長,錦州的城牆那是又大又硬,那是葉錦城第一次打這麼惡劣的硬仗,戰友們一浪又一浪不停地往前衝,衝過了哨卡,衝過了碉堡,衝過了壕溝,衝到了城牆下,大炮轟開了城牆,他們扔了幾個手榴彈進去,聽到一聲轟隆的響聲,便衝進去用機槍將敵人壓制在火力下,最終取得了戰役的完全勝利。

葉錦城跟着跨過山海關,百萬雄師過大江,一路南下長驅直入,風捲乘勇追窮寇,來到了海南島,而此時班長已經成長爲連長,他們相信,眼前的山頭攻佔了,中國即將迎來徹底的解放。

連長凝神看着葉錦城“我現在命令你,跟李虎一起,用迫擊炮把山頭的碉堡炸掉!”

葉錦城臉上沾滿了硝煙的塵土,只看見兩隻堅毅的眼睛在眨巴眨巴,就像漆黑夜空中明亮的星星,他用蓋過槍聲炮聲的洪亮嗓音回道“遵命!”說時遲,那時快,連長從戰壕中翻滾出來,時而匍匐,時隔俯衝,從一個石頭快速飛奔到另外一個石頭,然後隱秘藏身,找準機會向碉堡外的敵軍掃射,這樣幫助爲葉錦城和李虎向前掃清了障礙。而地方的碉堡發現了連長的位置,槍口朝他瘋狂掃射,就趁着這個時間差,葉錦城和李虎兩人抱着迫擊炮不斷向前移動,再加上大部隊的火力支援,葉李二人得以挪到了轟炸的目標範圍內。連長在密集的火力攻勢下,不得不貼身趴在地上,沒有絲毫大意,副連長看到情況不妙,大聲喊葉錦城“快放炮,連長很危險!”

葉錦城和李虎手腳麻利地架起了迫擊炮,正當李虎豎着大拇指瞄準方向擺正迫擊炮位置之後,一顆子彈正從李虎肩膀穿過,李虎踉蹌倒地,葉錦城趕緊扶穩迫擊炮,將炮彈上膛,一瞬間碉堡的頂就被轟開了。嘹亮的衝鋒號吹響了,戰士們帶着無畏的果敢,像一張巨網迅速覆蓋了整個山頭,直到最後把勝利的旗幟插在了山頭之上。

葉錦城跟着部隊從白山黑水打到了天涯海角,讓反動派勢力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海南島的解放成爲新中國最後一場大型的戰役。戰爭結束了,但是建設國家的事業並沒有結束,葉錦城積極響應號召,從軍隊向地方政府部門轉業。

“小葉,你今年多大了啊”連長關切地問道。

“報告連長,我17歲入伍,打了兩年解放戰爭,今年19歲了”葉錦城聲音響亮地回答。

“年輕就是好啊,廣大前程,大有所爲”。連長示意葉錦城坐下來說話。

“連長,這次叫我來,是不是講轉業的事情啊”葉錦城笑嘻嘻地說道

“連長,我是連長帶的兵,是革命隊伍培養出來的,我還年輕,還可以在繼續爲部隊奮鬥下去。我懇求連長帶我去部隊最需要的地方。”葉錦城戰了起來,嚴肅對連長說。連長聽了也很受鼓舞。

連長在轉業的問題中與葉錦城推心置腹地聊了起來。

“連長,臺灣解放是遲早的事情,就等一聲令下,我必當第一個衝向前!”葉錦城意志如鋼地說道。

“你真的願意去解放臺灣,你不想回家陪着爹孃,娶個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連長問道。

“怎麼不想啊,但是我想到我的戰友們,有負傷的,犧牲的,咱們活下來的如果僅僅只是這麼想的話,那就太個人主義了。我作爲一名戰士,是爲戰友活着,我們肩負着他們對新中國的期望,承載着對咱們這個民族不再受人欺負,不再有剝削和壓迫的寄託!我是革命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搬。”小葉說道。

“不愧是我帶的兵,我最驕傲的就是,原則性強。這次讓你去的地方是與臺灣隔海相望的福建,你既是軍人,又是基層幹部,戰鬥的時候扛起槍,和平的年代和百姓打成一片,所以說小葉,你的使命和任務還沒有結束,而是纔剛剛開始,我希望你,繼續好好幹,我這個人有個特點,就是喜歡聽好消息,討厭聽到壞消息,我要等到你勝利的捷報!”連長激動地說道。

“保證完成任務。”葉錦城筆直站起,向連長敬了個軍禮。葉錦城就這樣延續了自己的軍旅生涯,他繼續手握鋼槍丈量着祖國的土地,滿懷豪情守衛着美麗的中華,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軍歌始終是他心裡無悔的戀歌,軍號始終是他奮發進取的旋律,那一段段震天的吶喊,一排排整齊的步伐已經成爲烙印在他大腦中的生命記憶。

“小葉,給我盯緊了對岸,一旦敵方有異常,馬上跟我們彙報”,在福建海上的某處高地上,葉錦城每隔半個小時,便會用望遠鏡來觀察敵情,大海浩渺,白浪滔天,距離不是相隔的原因,勝利最終只會屬於信仰堅定的解放軍,春天的繁花似錦不會擾亂葉錦城的意志,夏天的蚊蟲肆虐不會打擊葉錦城的決心,秋天的涼風習習不會消散他的耐性,冬天南飛的歸雁不會激發他的思鄉之意,他意志如鋼心如鐵,等着一聲軍號響,義無反顧地衝向前。面對蔣介石“反攻大陸”的狼子野心,面對對面隔三差五的炮擊行動,他要像那些千千萬萬個流血犧牲的戰友一樣,用生命來保衛新中國。

部隊生活是隱秘而艱苦的,葉錦城用超越常人的耐心忍受着這些孤獨,而家中的父母眼看着新中國都成立好幾年了,自己的孩子卻一點兒音訊也沒有,只有暗地裡對着牆角抹淚,每年除夕之夜的時候,多添了一碗飯,只當是讓葉錦城坐在桌邊陪他們吃飯一般。

時光如白駒過隙,歲月似流水匆匆,葉錦城的人生軌跡又隨着時代的巨大轉變而隨之變化,快三十的葉錦城在戰火中洗禮,在部隊中學習,在連長和衆多戰友的關懷下蛻變,直到朝鮮戰爭結束之後,全世界都看到了東方巨龍已經甦醒,展現出傲立世界東方的威嚴,蔣介石的反華陣勢偃旗息鼓,新中國百業待興能夠,蒸蒸日上,解放軍部隊不再需要那麼大的規模,葉錦城終於在50年代末,響應黨的號召,緊跟黨的旗幟,揹着行囊,輕裝上陣,天下爲家,進入茫茫的福建山區,等待着最後的雷霆一擊。

“你已經快變成老葉了,一晃八年多了,你也二十七八歲了,很多像你這個年齡的,都是前有老婆,後有孩子了,你爲了咱們革命事業,暫時放下了自己,現在轉業了,可以好好享受新中國的幸福美好生活了”連長也從以前的硬漢變成了慈祥的大叔。

“老連長,我脫了軍裝,但是軍魂始終不會變,雖然轉業了,但是我申請的工作還是和部隊相關聯的,那就是像以前毛**在井岡山那樣,深入羣衆之中,讓革命的星星之火永不熄滅”葉錦城回覆道。

“好樣的!”老連長拍了拍葉錦城的肩膀,給予了讚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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