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巫姑伸出右手,尖銳的指甲劃破了左手腕的皮膚,一股鮮血冒了出來,她手沾鮮血,嘴中唸唸有詞。旁邊的李御和暴君熊都是一臉怪異,沒有了空間感的李御又只能靠聽力辨別對方的動作,而暴君熊則瞪着眼直直的盯着巫姑沾血的手指,生怕她對山治不利。
這時,只見黑頭髮的巫姑猛的睜眼,黑色的瞳仁一剎那似乎變成了白色,但轉瞬恢復了原樣,她用沾血的手指在山治胸口點划着,用血寫了一大堆奇形怪狀的符字,上上下下塗了一身。再伸出右掌在自己左腕上一按,最後伸出右手在山治心口處拍了一記,“砰”的一聲,山治漆黑的胸口上烙了一塊血掌印。
“呀啊!!!”在按血掌印的時候,巫姑大喝了一聲。嘶啞的喉嚨幾乎都要叫破了,李御下意識的捂耳朵,暴君熊卻驚愕的張大了嘴。
原來巫姑這一拍竟然讓山治的半截身子一震,就像“膝跳反射”一樣,山治的整個身子都彈了起來。緊接着,就連李御都聽到了一聲重物落地的“噗通”聲,那是剛剛被巫姑拍起來的山治落地的聲音。
“呼……”巫姑喘了口粗氣,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剛剛那一通折騰已經把她體力消耗殆盡,此時伸手拿出皮毯子下的草藥罐,一個勁的往手腕上的傷口上倒,糊了一層之後,手腕的血纔算是止住了。
“剛剛那是窺靈咒!”巫姑粗重的說了句,便沒有了下文,身體傾倒在椅背上,拼命的喘息着。
其實她心裡對李御這幫人仍存有戒心,所以沒有告訴他們窺靈咒的具體作用。其實,這是一種查探對方靈魂的咒語,依據對方靈魂的狀態而消耗不同的體力,對方靈魂的實力越強,施咒者耗費的體力越大。
普通時,窺探一個巨人的靈魂只需耗費巫姑五十分之一的體力。但沒想到,這一次施咒會把她整個身體抽空。
但是,相比於付出,巫姑的收穫同樣巨大。
通過遠古流傳的窺靈咒,巫姑發現山治的靈魂結構是很複雜的,明明很虛弱的靈魂,隨時都可能離開肉體。但卻因爲一種綠色能量的禁錮,離不開這個已經壞死的身體,確切地說,山治雖然死了,但他的靈魂卻去不了天堂,只能在自己原本的身體裡徘徊。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山治的五感都還在,也能感覺到疼痛,只是身體的各部機能卻已經停止了。只能聽,不能說;有觸感,卻不能表達。現在他的身體實在是糟糕透了,偶爾攢一些力氣,作出如皺眉、動手指等低級動作已經是他的極限了,這副破爛的身體,就算他有意識,明白自己想作出什麼動作,但那些已經壞死的肌肉已經不允許了。
或許,這樣的情況會一直如此……直到李御把山治的屍體火化,煉成骨灰,灑在allblue的海水裡,那樣,被拘束的靈魂才能解脫。否則……即使山治只剩下塊碎肉,他也不能逃開肉體的枷鎖。
“還好……我的身體並沒有腐爛。”山治在心中慶幸的想着,他受不了蛆蟲在他肚子裡,腦子裡來回遊躥的感覺,不用想,那肯定噁心的要死。
一開始變成這個樣子,山治還不明白,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屍人?或者……有意識的屍體?他應該死了吧……或者,他現在的樣子倒不如死了來得一了百了。山治開始產生這樣的想法。
但,自從聽李御對着自己屍體的一通牢騷後,山治覺得,他太對不起他這個兄弟了!至少……他不能就這麼撇下鬼魅,這一幫子人,都走到這個地步了,他這個副船長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
巫姑閉目沉思,她在想這一回到底該不該幫這些人類,腿上的傷痛提醒她不要再多管閒事,但是心理卻有股正義感在作祟。
山治的情況讓她動了惻隱之心。畢竟人死一次也就算了,死了之後還得不到安寧這情況就太慘了!不能動不能說,只能變成一個有感知的植物人,還好他的身體沒有腐爛,如果腐爛了會怎麼樣?眼看着那些蟲子在他自己身體裡爬進爬出?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啊!!
想到這裡,巫姑狠狠呼了口氣。
“怎麼樣?”李御焦急的問道。巫姑怪模怪樣的舉動讓他很稀奇,這神秘女人是什麼來歷?沒準真能救活山治也說不定。
“不怎麼樣!”巫姑冷冷道。容貌雖然年輕,但嗓子卻沙啞的可怕,問道:“你怎麼不替這小子火化?”
“啊!火化?”李御一愣,他曾經這麼想過,但後來發現山治沒死便不再有這打算了。他總不能把一個活人仍在煉屍爐裡烤吧!
“山治沒死,你是不是有救活他的方法了?”李御問。
巫姑搖了搖頭,淡淡道:“方法是有,但我不準備救人類!所以,你還是趁早火化吧……”
“憑什麼!!”李御吼道,噌的一聲站起來了,可能是失血過多,起來的時候腦袋暈了一下,咬牙破口罵道:“我操!你這女人憑什麼鄙視人類!你他媽不是人啊?”
“索隆,冷靜!”暴君熊拽了李御一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山治和詹姆斯,意思是:你還等着人家救命呢!
李御雖然不甘,但卻沒再開罵了。
半晌,李御嘆口氣,彆彆扭扭道:“我……以前也憎惡過女人,但現在……你看~~我不也好了?所以,我想,人總是會改變的!男人、女人、巨人、人類……你不該把某個人的過錯,歸結於整個集體上面。”
“個人的過錯,歸結於集體?”巫姑重複着這句話,眼睛突然睜開了。仍舊淡淡道:“你別以爲說這些話我就不會憎惡人類了!!告訴你,讓我對人類解除偏見,這件事不可能。尤其……是國際聯盟!”
“國際聯盟?是海軍政府吧……”
“怎麼,那裡……改名叫海軍政府了?”
“嗯!”李御點了點頭,道:“可我是海賊,我不是海軍。你對海賊……也有偏見?”
“海賊?”巫姑重複這兩個字,黑色的瞳孔裡映出火花萬千,還記得母親講過,八百年前,有一個海賊救了整個艾爾帕布。
“我決定幫這孩子。”
“啥?”李御愣住了,他剛剛沒聽錯吧。
“趁着我沒反悔,你們把這兩個人擡起來。”巫姑冷冷道,說完,指了指地上趴着的山治和詹姆斯。
“好嘞!”雖然巫姑的態度冷淡,但這句話對李御和暴君熊兩人還是激動地夠嗆。山治……真的能救活麼?這個神秘的女人,真有這麼大能耐?
李御靈敏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女人……不簡單。
把詹姆斯和山治背了起來,暴君熊圍着院子看了一圈,眉頭皺了起來:“怎麼沒門?”小院裡沒門,他們怎麼出去啊?
他說完,李御也皺了皺眉:“要不我揹你!”他這話是對巫姑說的,畢竟這女人的腿……
“哼……”巫姑也不理他,伸出手掌輕拍兩聲,下一刻天空上已經傳來了“撲啦撲啦”的聲響,衆人擡頭,感受一股疾風衝向小院,然後疾風消失,一隻大鳥立在了院子裡。
“你們揹着這兩人走吧,我有坐騎!”巫姑說完,那巨鳥擡起爪子跑到她身邊,低下頭把巫姑拱到了自己的後背上。
暴君熊不小心看到了巫姑的下半shen,發現她從膝蓋往下變得空空如也,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好辦多了,詹姆斯被李御和暴君熊帶離了巫姑的小院,路上突然清醒過來,好麼~~醒來的很是時候,剛剛他們兩個險象環生,李御好玄掛掉,詹姆斯這傢伙卻一直不醒,現在醒來了,戰鬥也結束了。李御和暴君熊懷疑這傢伙是故意的!
“我就不該帶你來!!”李御憋屈道。詹姆斯尷尬的咳嗽兩聲,心裡慶幸自己的命還真好!
等衆人回到了艾爾帕布村,發現巫姑已經到了。經過她的解釋,阿瓦諾釋放了芭芭獸、克比、波妮和馮克雷。
剛見到其他成員,他們都被李御滿臉是血的樣子嚇了一跳,李御不管這些,擦了把臉,便把山治有可能復活的消息告訴了大家。
同時,李御也從阿瓦諾那裡聽說,這個具有神秘力量的黑髮殘疾女子就是他們村中最神聖的巫姑,主管着小島的屏障結界,一開始李御還想跟她談談,沒想到誤打誤撞,大家竟然走到了一起。
第二日……清晨。
李御起來,感覺渾身異常疲憊,昨天晚上好像做了個夢。但具體的夢卻忘記了……今天起牀便感覺有些不安,莫非是昨天的夢麼?
李御甩了甩頭,穿鞋下牀。
“咱們走吧!!”做好準備,巫姑衝着鬼魅衆人道:“儀式用具已經備齊!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趕往聖池了!”她今天的精神也不好,眼眶深陷,一天的時間竟然瘦了一圈。
李御心中有些過不去,這位長輩跟自己非親非故,昨天肯定爲這場儀式費了不少心,要不也不用一天瘦一圈這麼恐怖了。
再之後,大隊人馬出發了。
李御終於知道巨人一族是怎麼對付這些巨型昆蟲的了,每個巨人身上都佩戴着一種綠色的口袋,口袋裡散發出的氣味腥臭,但很奇怪,這些昆蟲只要聞了這種味道,就會散開,所以衆人暢通無阻的來到了聖水池前,這是李御第一次“看”到聖水池(李御識感恢復了)。
聖水池並不像李御一開始想得那般精雕玉砌,只有一塊三十米見方的水池。水池裡盛滿了綠中帶紅的池水,李御把山治放在池邊,正準備問巫姑下一步要做什麼,只感覺背後被人推了一把。
不容抗拒的力量,就像一陣風席捲而來,推着李御向前。
“噗通!”李御和山治一起跌入了池水裡。
“快,插木樁!”巫姑一聲大喝,那些在旁邊看守的十多個巨人立刻一人拿着一塊刻滿奇異文字的木樁,分成十二個角度,“噗噗”幾聲便插入了土裡,動作利落,就好像演練過多時。
“這……這……”克比愣住了,看着周圍,看着聖水池。不解道:“船、船長……怎麼也下去了?不是隻有……山治先生的麼?”不光是他不解,所有的鬼魅船員都不解了,李御好端端的,爲什麼像是被人推了一樣,一下栽進了聖水池裡?
巫姑沒理這些人,目光灼灼的望着聖水池,她早就懷疑山治身體裡那股綠色能量的來源了,直到昨天接近李御,讓她有一股本能的危險感。
巫姑不惜折壽來窺探李御的靈魂,得到的信息讓他大驚失色。
李御——竟然不是人類!!
正常人類的靈魂之火是淡藍色的,惡魔的本源之火是黑色的,但李御身體裡卻有兩個靈魂,一個是綠色,一個是深黑色。
先不說巫姑沒見過綠色的靈魂,光是那深黑色的惡魔靈魂已經給她嚇得夠嗆。一口鮮血卡在喉嚨裡,她知道……這次儀式辦完,自己命不久矣了。
與其讓惡魔潛伏在他的身體裡,不如……
想到這裡,巫姑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看着平靜無波的池水,以及聖水池旁排列整齊的釘魂樁,她咬了下手指,用沾血的手在第一和第二根釘魂樁上分別刻上了“諾諾羅亞.索隆”和“山治”的名字。
“孩子們,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