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多番討論,終於確定下來,編造一個九真一假的故事。
所有故事維持不變,只是將事件中發揮最大作用的芮安娜,換成活了不知多久,最近遊蕩到法蘭王宮靈堂中的積年老鬼。
這樣的說法不僅是在保護芮安娜,也是在保護所有參與調查的小隊成員。
整件事畢竟牽扯到財政大臣。他一直以來都在盡力塑造忠心愛民,良心大臣的形象,定然不願意讓自己做下的齷齪事暴露。
所以一定不能夠提到芮安娜的名字。
所幸芮安娜在變身漆黑魔鬼之後,也已沒人認得出她的樣貌。
她和天使化身的烏列,在戰鬥中的對話,更是在歌聲和號角的掩蓋下,無人可聞。
只要衆人在彙報中絕口不提芮安娜的存在,就能讓衆人的安全儘量得到保障。
此時烏列已將芮安娜放出,有淨化神符化成繩索纏繞在她身上,此時如同初生幽靈一般無力的她,沒有掙脫的力量。
烏列也就任由她在教堂裡隨意觀看,或者是靜靜坐在長椅上,旁觀烏列等人激烈地討論商議每一條彙報時的口供。
編造假彙報這種事情似乎激起了衆人十二分的興趣,說不定作弊本身就是烙印在人類骨頭裡,不可抹除的劣根性,所以纔會如此熱衷。
他們不是編造了一份彙報,而是針對每個人的性格、習慣、日常表現,整整擬出10份精確到每句對話,每個反應的完美假口供。
保證以後不論是誰來調查,又或者調查誰,都能夠一絲不漏,安全過關。
口供編造好之後,每人都拿出史無前例的專注,死記硬背自己的口供內容,包括列文在內。
雖然他偶爾會在芮安娜的注視下微微臉紅。
烏列注意到旁邊的芮安娜,想了想,稍微遠離正在用功的衆人,帶着芮安娜走到稍遠處,背對衆人,向她問道:“實話說,芮安娜小姐,在瞭解到你的遭遇之後,我們非常同情”。
“現在,我想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利用我的能力,讓你重回正常人類的生活,不受果實能力的影響。如果仍然執着於以幽靈之身,聚引怨氣,再次殺戮活人,那麼我就只有將你的靈魂徹底淨化,送回世界本源”。
芮安娜歪着頭,打量着烏列。
在這一刻,她對這個黑髮粗硬,容貌不算英俊,卻充滿溫暖,陽光,和親切之意的少年非常好奇。
他的臉上雖無少年的稚意,但眼睛始終帶着只有少年人才有的天真,熱切,和純淨。身材雖然高大健碩,不過看得出來,依然還很有成長的空間。
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少年。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少年,帶領寥寥的九個人,便攻破了靈堂數千幽靈,甚至戰勝了能力更在一般幽靈之上,狂戰將軍格魯特麾下的暗血旗軍,並且最終阻止了自己在果實能力全力發動下的大暴走。
真是……,不可思議,她在心裡想着。
烏列被她看得有點窘迫,同時感覺背後一陣發涼,余光中似乎緹娜的小拳頭正在蠢蠢欲動。
趕忙正視芮安娜,再次追問:“芮安娜,不論我們有怎麼樣的想法,但這件事,最終能夠作出決定的,只有你”。
“正常人類的生活,新的人生。那麼我也可以有新的肉體,新的外貌,新的身份?”
跟着烏列等人一路行來,聽着他們對自己的各種討論,芮安娜早已確定,這些人是真心實意想要幫助她,所以當烏列再次詢問她的意願時,她收起了輕鬆,慎重問道。
“以我目前的能力,新的肉體,新的外貌,都可以做到,但新的身份,我這個無權無勢的雜毛街貧民恐怕很難做到。我能給你的,只有一個完全空白的身份,之後的經歷和道路,需要你自己,再去開拓”,烏列肅容說道。
“很好,那就已經夠了。就請教士先生,拯救我吧”,芮安娜嫣然一笑,猶如銀色月光,小小的教堂中,滿室生輝。
得知了芮安娜的意願後,最高興的是列文,烏列趕在他一口親上來之前,大腳將他踹出教堂。
此時衆人商議已定,緹娜帶着海軍諸人,將要返回海軍基地,按照程序,撰寫報告,將法蘭國中發生的一切,彙報給海軍本部。
烏列則在送走衆人之後,轉身進入教堂。
這一整天,過得真是無比悠長。
他將自己的小屋讓給芮安娜。在轉化成幽靈一個月之後,這尚是她首次感覺有睡眠的衝動。
烏列對她既同情又憐惜,多少表現出點紳士風度。
芮安娜在小屋安睡,烏列則在檢視一天來的收穫。
淨化一個幽靈50信仰點數,烏列看着屬性中剛過15萬的信仰點數,欲哭無淚。
原本是要攻略副本刷經驗,沒想到最後虧大發。
這15萬信仰點數不少,足以提升一級真神等級。然而卻是一個神蹟道具“聖居”,以及天使雕像身上整整500萬泛信仰換來。
如果按照正常步驟提取,足夠烏列提取出50萬信仰點數,而且聖居也能完好無損,繼續使用。
也罷,也罷,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即使是神明,沒到能力足夠強大的時候,偶爾也得向命運低頭。
這次雖虧了信仰,但卻順了心意。如果成了神還要做信仰的奴隸,身體意志均無自由,處處違背自己的心意,那纔是得不償失。
在這一點上,烏列非常拎得清。
虧了聖居和50萬信仰點數,卻換來一個妹子能夠擺脫悲劇的過往,開始新的人生,很值得,很開心;在芮安娜的暴走中,護住了整個法蘭城居民的生命,尤其是保護了很多烏列在意和喜歡的好人,很值得,很開心;自己能夠在心意和利益的選擇中,果然選擇隨心所欲,沒有成爲系統和數據的小長工,光偉了自己崇高的形象,很值得,很開心。
窗外濃重的夜色漸褪,深黑轉淡,漸至濃青,長夜將逝,黎明已至。
不久之後,就是新的一天,有新的明媚陽光,和新的陽光生活,等待着開心的人們,放懷擁抱。
烏列微露笑意。
窗外忽而吹入一陣微風,帶着清冽的寒意,撫過長椅中的烏列。
清寒風中,殺機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