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貝利克海賊團先頭部隊進攻之時,龍一曾經有四次抽獎機會。
而以龍一的運氣,抽獎的結果自然是一些低級的消耗品。
所以在他用掉了魔力之花、黑硬的麪包和新手HP藥劑之後,龍一就只剩下了最後一件道具:轟爆彈。
所謂的轟爆彈,其實就是一顆小型炸彈,它能夠造成的傷害並不大,而且有一定時間的延遲才能爆炸。
對龍一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好用的道具,對敵效果遠沒有劍刃揮斬來的有效。所以這顆轟爆彈便一直閒置在系統空間中,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成爲了他最後的殺手鐗。
足以讓他反敗爲勝!
心念一動,轟爆彈露在外面的引信上冒出了點點火星,潑天的大雨竟澆不滅這點光亮,彷彿莫斯瑪爾村大火遺留的餘燼也在期待着復仇。
當年貝利克用一場大火改變了龍一的命運,那麼今天龍一也將用這一點火光,徹底葬送貝利克的野望。
臉色無驚無懼,龍一眼中透着不死不休的決然,在他和原本身體遺留的殘魂徹底融爲一體時,龍一就知道這麼一天遲早會到來。
驚慌失措的貝利克在驚叫,他拼命的扇動着雙翼,企圖拉開彼此的距離。但這個兇殘的海賊卻忘記了他爪子上的力道並不是那麼容易收回。
就在貝利克慌亂的丟下龍一,企圖飛上天空,避免爆炸的波及時,轟爆彈也恰到好處的被龍一丟了出去,停在了貝利克身前三寸。
“不!”
只來得及驚吼一聲,貝利克的身形便徹底的隱沒在了爆炸的火光中。
“轟!”
爆炸伴隨着驚雷乍響,於陰雲密佈的天空中轟鳴。雨水也洗刷不盡空氣中的硝煙,只能任由血腥的味道瀰漫。
烏雲之下,兩道身影從空中墜落。一個是渾身焦黑,不成人形的貝利克,一個是手握巨劍,遍體狼狽的龍一。
“結束了。”
口中低聲輕語,於絕境中突破,龍一完成了反敗爲勝的逆轉。
在轟爆彈在兩人之間爆炸的瞬間,他心中冷靜異常,來不及猶豫,便從系統空間中取出了那柄沉重的步兵巨劍。
沉重厚實的巨劍成爲了他最堅固的盾牌,在格擋技能的效果下,龍一受到的傷害遠比貝利克要小得多。
現在他唯一考慮的就是,怎麼能在這個高度下墜落而不被摔死。
“銀光.....落刃。”
艱難的在空中翻轉身形,龍一隻好把生死交給了虛無縹緲的運氣,他看準了一片較爲柔軟的沙地,利用劍術的衝勢,改變了下落的軌跡。
而失去意識的貝利克,就只能徑直的墜落。
又是兩聲肉身落地的悶響。
雨水墜下,接連不斷的拍打在泥濘的地面,彷彿是想要補救什麼,熄滅幾年前那場本不該燃起的火焰。
......
“快點,快點!”
海軍分支部中尉威爾不住的呼喊着,他頂着大雨,招呼着手下的海兵,正馬不停蹄的向古亞村的方向趕。
同行的佐維默不作聲,他只是緊緊的護着自己的相機不被雨水浸溼,一言不發的緊跟在威爾的身後。雖然面上平靜,他心中卻在狂跳不已。
無論是誰見識過剛纔那些淺灘上遺留的海賊屍體,都不會毫無波動。現在的佐維被無盡的好奇充斥,他渴望知道是哪股勢力將北海的龐然大物消滅的如此乾淨徹底。
“做好戰鬥的準備,我們可能有一場硬仗要打!”
威爾大聲的吆喝着,在雨天的環境中他的聲音不甚清晰,不過這並不能掩飾他心中的興奮,因爲這個沉迷於酒色的海軍中尉意識到,他發達的機會,可能就在眼前。
“一定是海賊團之間的火併,一定是這樣!真是天助我也!”
不住的搓着有些僵硬的手,威爾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腰間的那柄海軍佩劍。雖然那把利刃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血了,但是他可以肯定,這把劍還是可以割下海賊的頭顱去換取功績的。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並不擅長算計的威爾罕見的打了一手好算盤。
古亞村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一船海軍將兵馬不停蹄的行進下,目的地近在眼前。
強行壓下顫抖的身子,威爾對隨行的海軍士兵打了幾個手勢,壓低了聲音後,一隊海軍悄悄的摸進了村。
可是真當他們一隊人進入了這個不算大的漁村時,想象之中的火併場景並沒有在他們眼前上演。
村子裡安靜的有些異常,除了雨水落下拍打地面的聲音外,竟沒有了別的動靜。
“恩?”
狐疑的轉了轉眼睛,威爾開始警惕起來,能在海軍分支部混到中尉軍銜的他,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他的膽子很小,所以才能活到現在。
“威爾中尉,那裡有人!”
突然,海軍隊伍中一個眼尖的海兵像是有了什麼發現,急急忙忙的來扯威爾的袖子。如果是以往,威爾定會勃然大怒,然後好好教訓教訓那個不知尊卑的海兵。
但此時此刻,他顧不上給那個毛毛躁躁的海兵幾個耳光。心中一緊,威爾順着那海兵的指引看去。
入目的,是他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景象。
直到威爾中尉年老從海軍退伍之後,也經常和孫子說起,當初第一次見到那位鬼神大人時的場景。
“那天的雨,大的出奇。我帶着手下的小夥子們打算去撿個便宜,看看能不能逮住幾條大魚,趁機往上爬一爬。卻沒想到這條魚可是太大了......夜刀神龍一,政府海軍的無上戰力,世界的最強者,那個時候就在我眼前不遠的泥地。”
每每說到這裡,老威爾都會感嘆一聲,說一句歲月不饒人。
而他的孫子則會露出將信將疑的眼神,總是忍不住反駁。
“夜刀神龍一,世界第一劍豪,公認的最強者。會被一個北海的小海賊逼得那麼慘?”
威爾不語,只是嘿嘿直笑。他無視了孫子嫌棄的表情,將粗糙的手放在小傢伙的腦袋上,胡亂的揉着和他年輕時一樣的棕色頭髮,用着只能讓自己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
“是啊,又有誰能想到現在可以一劍斷山,一劍分海的人間鬼神,當初只是一個爬在泥水中苟延殘喘的小鬼啊.......”
冰冷的雨水在臉上滴落,身下的泥濘在灼痛傷口。龍一嘴脣發紫,面如白紙,艱難的在泥地裡爬行。
他根本不知道在不遠處有一隊海軍人馬正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現在的他之所以還能活動,全憑心中一股不肯放鬆的執念。
既然僥倖沒有摔死,那麼在沒有確定貝利克的死亡前,他的身體就絕不能停下。
沉重的巨劍已經無力揮動,龍一現在握着的,是武士刀折斷的一截刀身。
這截刀身是在龍一在墜落之地的不遠處發現的,他掙扎着爬了過去,不顧刀身殘留的鋒利,把這銳器死死的握在了手裡。
破碎的邊緣刺破了龍一掌心的皮膚,鮮血順着刀身滴落。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改變,和兩年前的銘心刻骨比起來,現在的感覺又算的了什麼。
龍一爬的很慢,每一點距離都要他費盡全身的力氣去前行。污穢的泥濘沾染在他的海軍制服和略長的黑髮上,讓他狼狽不堪。
雨天,泥濘,復仇的惡鬼。
這幅詭異的畫面強烈的衝擊着海軍們和佐維的內心。威爾忘記了功利,佐維也忘記了那該死的新聞,龍一艱難爬行的身影占據了他們心神的全部。
雨點落下,像時鐘的聲音,滴答滴答。
伴隨着雨落的倒計時,龍一爬到了頭,在他前方的不遠處,就是生死不明的貝利克。
沒有猶豫,也沒有餘力去警惕,龍一費力的站起,搖搖晃晃的坐到了貝利克雄壯魁梧卻血肉模糊的身體上。
看着獨眼緊閉的貝利克,他釋然一笑,然後用盡餘力,將手中殘破的刀身一點一點推進了貝利克的胸膛,將貝利克的心臟捅了個通透。
血水流下,有貝利克的,也有龍一自己的。
見到這樣的一幕,威爾和隨行的佐維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遍體生寒。
不是因爲雨水帶來的冰冷讓他們無所適從,而是那少年癲狂的執念令他們恐懼。
雨越下越大,完成了復仇的龍一坐在貝利克的屍體上怔怔發呆。
良久,他擡起頭,透過黑色的髮絲望着慟哭的天空,嘴角勾起一絲苦笑,輕聲呢喃。
“要是那天也下了雨,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