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幾乎所有人都在一臉興奮地觀看比賽之時,唯有一個人卻始終盯着自己的手,從開始到現在都一直襬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而那個人,自然便是坐在斯萊特林看臺中的潘西·帕金森。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這場比賽哪怕她根本就沒有心思去顧及其他,可馬爾福卻仍舊巧之又巧地坐在了她身後的那個座位上。
若是放在往日,她怕是還沒坐下就已經注意到了吧?
然而,家族的黯淡、哥哥的沉淪、她自身的命運,當然還有那名麻瓜絞刑犯慘死在她面前時的那張臉……一概糾纏在一起,化作一雙可怕的手爪,緊握着她那愈漸脆弱的心臟。
光是這些,就已經足夠她整日沉浸在戰慄之中了,就更別說,還有昨夜那瑪卡·麥克萊恩的進一步催化。
眼下,她已然無暇他顧了。
但就在這一刻,一隻輕輕拍了拍她肩頭的白皙手掌卻告訴了她一個道理——有些機遇,在你千方百計去追逐時或許只會遠離,可是一個不經意間,它卻反而會自己來到你的身邊。
“潘西,跟我過來一下。”
……
距離上一回,瑪卡與斯內普去馬爾福家進行“家訪”,已經過去很久了。
而也正是那一次,在瑪卡的幫助下襬脫了伏地魔身死前暗中留給自己的大麻煩以後,德拉科的生活也逐步回到了正軌。
沒有了那份憑空得來的詭異力量,德拉科又成爲了一個普通的斯萊特林學生。雖說先前留了一個年級,但是以他的學習成績,反而可以在今年的O.W.Ls考試中獲取一份更加完美的成績。
老實說,除了家族勢力比起曾經來顯然有了很大的衰頹以外,實際上一切都已經算是消無聲息地過去了。
在一段時間的休養過後,德拉科重新回到了霍格沃茲,並且仍舊和近幾年一樣低調。
畢竟對他而言,踏踏實實地學習、爲將來接手馬爾福家族做準備,這比其他任何事都要來得更加重要。
不要再惹上什麼事了——包括他那名義上還應該在阿茲卡班服刑的父親在內,馬爾福家的每一個人,都是這麼想的。
當然,他的那副脾氣大概是沒辦法徹底地改掉了。偶爾,大家也還是會看到他和羅恩拌兩句嘴,然後冷言冷語地互相嘲諷一下。
今天,格蘭芬多與拉文克勞隊的魁地奇盃比賽,其實德拉科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過去他確實也挺喜歡這項運動的,因爲它足夠流行、也足夠拉風。不過現在,他卻更願意在圖書館、公共休息室,或者乾脆是自己的寢室裡汲取更多的知識。
若想要修補馬爾福家族至今爲止所受的種種損傷,他這個未來的家主,就肯定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可就當他一邊隨意看着賽場中球員們東飛西竄,一邊在心裡默默思考着一個有關魔藥學的理論問題時,前面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忽然就將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是潘西吧?”
德拉科隨便打量了幾眼,並很快就從那頭梳理整齊的髮型上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
要說他和潘西,其實也能算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了——純血巫師家族的各種活動非常多,小時候,父親就常常會帶着他去參加諸如晚宴、舞會、下午茶等各種正式或非正式的高檔次聚會。
在那些活動中,像他這麼大的孩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出生在純血家族的男孩兒需要從小就培養交際能力,而要是女孩兒,父母雙親就更希望趁早讓她們在同齡人前露露面了。
現如今這個時代,純血的逐漸落寞凋零讓各個家族都需要互相結合,爲了維持血脈的純淨,聯姻早已成了一個必然的選擇。
而也正是在那些亂七八糟、一場接着一場的聚會活動中,由於馬爾福家和帕金森家交情向來還算可以,德拉科和潘西的見面顯得很是頻繁。
只可惜,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這個和她哥哥一樣尖酸刻薄的女孩兒。
是的,即便在後來,潘西·帕金森在他面前的表現慢慢變得順從了許多。可早就見過其本性的他,卻根本就懶得多搭理她了。
然則,此刻坐在這看臺間所看到的那道背影,卻又讓德拉科的心中產生了一絲莫名的在意。
“嗯……”德拉科微蹙着眉,略有些納悶地暗想道,“她遇到了什麼事?”
事實上,他是從潘西的背影中感受到了一股沉重。而那種如同要將其整個人都摧垮的磅礴重壓,他過去也曾不止一次地體會過,不是嗎?
“難道說……是和那個叫海爾波的傢伙有關嗎?”
當初伏地魔的那份“饋贈”,差點兒就讓他丟了命——要不是瑪卡寬宏大量,不僅沒有將墮入邪惡的自己順手消滅,還將他從那無比可怕的深淵中救回來,他是絕不可能再想這樣安然坐在高臺上觀看魁地奇比賽了。
而此時潘西的背影,多麼像他當時被伏地魔的力量所壓迫、在善與惡的邊緣痛苦掙扎的時期啊!
片刻的思索、片刻的回憶,德拉科下意識地將手伸向了前面那觸手可及的肩膀,輕輕地拍了一下。
只是一次短暫的接觸,他便從那肩頭察覺到了一絲壓抑的顫抖。
潘西顯得很遲鈍,在德拉科拍了她一下的幾秒鐘後,她才一臉迷茫地回過了頭來,怔怔地看了德拉科一眼。
而德拉科這邊,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些什麼的同時,他心裡邊兒也不禁對自己剛纔的行爲感到有些無奈。
真是的,那潘西·帕金森遇到了什麼,和他有關係嗎?更別說,他剛剛還在猜測,對方極有可能是已經被牽扯進了瑪卡與海爾波的交鋒當中。
像這種事,最好就別去摻和,更別想在涉足以後還能全身而退——就這一點,他那倒黴的老子盧修斯·馬爾福,無疑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了。
但是緊接着,德拉科卻還是皺着眉,朝看臺的樓梯歪了歪腦袋。
“潘西,跟我過來一下!”
待得滿臉茫然的帕金森小姐跟在德拉科後頭,站起身來往樓梯口走去之時,遠在球場斜對面的瑪卡卻恰好就瞥見了他們離開的那一幕。
不,其實也不能說是“恰好”,畢竟打從今天的早餐時候起,他便一直都在時不時地關注着潘西的樣子。
在望見馬爾福將其叫到了樓梯口那邊去時,瑪卡起初還稍有些訝異,可很快就像是想通了似的暗暗點了下頭。
卻見他微笑着復又移開了視線,繼續擡頭望向那仍在相互追逐的赫敏和盧娜,心底裡卻不由得自語道:
“說不定,這次斯內普教授會省心很多了!”
……
“德拉科,你……有什麼事情嗎?”
在高臺下用魔法搭建的木製樓梯間,兩人正面對着面,站在從看臺上垂下來的斯萊特林掛布後頭。
眼下,潘西那從夜裡直至剛纔都還一直緊繃着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鬆懈的痕跡。
先前她沒有留意到對方的存在,自然只是因爲她壓力過大,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考慮那些情情愛愛的事情了。
可是當馬爾福親自來找她時,她心裡到底還是情不自禁地多出了幾分喜悅。
瞧着潘西臉上那還未盡褪的沉重,馬爾福搖了下頭,突然就直截了當地道:
“潘西,你是喜歡我的,是吧?”
“呃……啊?”
帕金森小姐可根本沒想到,對方把自己出來以後,第一句話說的竟然是這個。
不過……當然了,身爲一個女孩兒,潘西可不會像一般的姑娘那般扭捏。就算她以前沒有說出口過,但馬爾福既然都如此直白地問了,她便也隨之果斷地點了點頭。
“是,”她說,“德拉科,我喜歡你——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就喜歡上你了!”
馬爾福聞言,沒有給出什麼表示。
他這個提問就彷彿只是想確認一下似的,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以後,他就繼續道:
“那麼,如果我要問你一些事情的話,想必你也一定會願意告訴我的吧?”
正說着,他略略一頓,隨即又補充道:
“你知道的,我想聽的只是‘實話’。”
“問我一些事情?”潘西遲疑着又再次點了下頭,“你問吧!我會告訴你……嗯,不,讓我再想想。”
才說到一半,她就忽然間改了口。
或許是馬爾福臉上那副嚴肅而又沉重的表情,使得潘西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那些她剛纔還在兀自困擾的事。
不說別的,至少這次所遇到的事情,她覺得自己肯定是不能說的。
對,即使此刻即將向她發問的,是她真心實意喜歡着的德拉科·馬爾福。
然則,馬爾福在聽到後,卻是蹙着眉道:
“不想說嗎?哼……是不是和海爾波、和麥克萊恩有關?”
“你怎麼知——”
這話纔出口,潘西就立馬後悔了——萬一馬爾福純粹只是在套她的話,其實完全就不確定的話,那她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但馬爾福緊跟着就道:
“猜到這些有什麼難的嗎?現在在魔法界中最大的事,不也就是這個了?更何況,光看你這些天來的狀態……”
“這、這麼明顯嗎?”
潘西趕忙摸了摸自己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