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瓦家族的人?”
“看來,布洛瓦堡也打算插上一手了?”
“這裡頭的好處是誰都看得到的,布洛瓦家族想要撈上一把,那倒是不奇怪。可是沒想到,這布洛瓦家族表面上擺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背地裡卻又偷偷出陰招,嘿嘿。”
“說一套做一套,倒是誰都會啊……”
在禮堂中,隨着老愛德華的話一出口,那些原本被他突然現身而驚到的巫師們都騷動了起來。可以聽到,那竊語之聲幾乎連成了一片,你一言我一句的登時滿場紛亂。
瑪卡站在大門一側,先是環視了一週,隨後又朝那站在人羣中央的梵妮看了一眼。對方現在已經被老管家所吐露出來的“真相”給推上了風口浪尖,可以預見的,接下來她必將承受其他勢力那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的質問和聲討。
無論是那些行事風格相對光明磊落的,還是某些喜歡做事不擇手段的,都將會把矛頭指向梵妮……或者說,是梵妮背後的整個布洛瓦家族。
那與其說是同仇敵愾,或許還不如說是乘機排除強敵來得更爲妥當一些。可不管是出於哪一種目的,他們都將會趁亂攻訐,將火力都集中到梵妮的身上去。
“布洛瓦小姐……真是想不到,你們家族底蘊那般深厚,竟然還會做出這種令人不齒的事情來!”
“是啊!這等自私自利的行爲,簡直讓人恥笑!”
“立刻離開布斯巴頓,我們可不想與你們布洛瓦家族待在一起!你不配參與到尼可·勒梅先生的遺產公開事件中來!”
說着類似話語的巫師還有很多,他們一個個看似義正言辭,可實際上卻大都懷抱着不可對人言說的貪婪。瑪卡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等待着那被圍在中央的梵妮開口說話。
在一衆巫師那虛僞的怒視之下,梵妮卻顯得格外地冷靜。她只是一如往常那般繃着一張堅毅而又柔美的面龐,面對大量的叱責絲毫沒有動搖。
“我覺得,等管家先生和麥克萊恩先生將具體的情況分說個明白之後,大家再接着質疑也不遲!”
梵妮終於說話了,而且一上來就用上了擴聲咒,她那嚴肅卻又不失柔和的聲音頓時便擴散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邊。
可是她這麼說,有用嗎?這當然是沒用的。
梵妮作爲當事人,更是被所有人都安上了一個“頭號大敵”的帽子,那些把己方勢力故意擱在“弱勢羣體”中的那些代表人們又怎麼可能會理會她說話呢?
瑪卡知道,光是梵妮試圖爭辯,那是絕對無法讓這嘈雜不堪的混亂場面給完全平息下來的。所以他在梵妮說完之後,就立刻帶着老管家往那人羣中間大步走了過去。
“大家安靜一下!”
這一嗓子,比梵妮那句話顯然要有着更爲奇特的效力。那已經不僅僅是擴聲咒了,他在其中還附上了靈魂規則的力量,只是一句話就震懾了禮堂中的所有男女巫師。
“布洛瓦小姐,我看你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他一邊排開人羣往前走着,一邊朗聲說道,“這事實就擺在眼前,我也是親眼見到你布洛瓦家族的那名管事的,我實在是想不出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不過剛好,我也有幾個問題想要找你問個清楚,也免得我回頭再去找堡主閣下去質詢了。”
他說着,稍稍頓了下,然後看似隨意地瞥了一眼周圍。
“……更何況,今夜在場的都是在全球魔法界有頭有臉的巫師,我們也不至於讓你連一句自我辯解的話都說不出口。你想說什麼,現在就可以開口了!”
瑪卡這幾句話說得那叫一個鏗鏘有力,但是說實在的,這禮堂中絕大多數人可都沒興趣聽梵妮作什麼辯解。就他們這些人的角度來看,直接把梵妮趕出布斯巴頓纔是對他們最爲有利的結局。
可瑪卡這番話,卻是說得實在太過光明正大了,以至於他們這些本想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批判梵妮和布洛瓦家族的傢伙,現在卻連半句阻止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些話,看似是針對梵妮的,可實際上卻根本就是爲了強行梗住那些道貌岸然者的嗓子眼兒的。
“要是一個激動就把自己放得太高了的話,可是容易下不了臺的。”瑪卡在心裡邊兒久違地吐了個槽,這才望着面前的梵妮,不再說話了。
“嗯……”
梵妮這邊見到此番光景,心下也不禁暗暗感慨。
她可比在場的那些個巫師知道的內情要多得多了,所以也隨之瞭解到了瑪卡所做的一部分計劃。可以說,眼下布斯巴頓的整個紛亂場面,幾乎就已經在那麥克萊恩一步步的精準引導之下,完全爲他所制了。
雖說如此安排,最大的關鍵點還是落在了老管家愛德華的身上,可若是沒有麥克萊恩對人心的這份十足掌控力,怕是也難以做到如此輕而易舉的。
因爲除了老愛德華的失蹤事件,還有其他因爲巧合而在布斯巴頓各自產生的突發狀況。要想將那些眼看着都搭不到一塊兒去的事情互相結合起來,去爲自己的目的而推動發展,這可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
這其中,包括了泰福勒家族那陰謀計劃的一部分,也包括了兩名身份不明的巫師,甚至還包括了……
“麥克萊恩先生,先請問一下,是你將管家先生給救回來的嗎?”梵妮的腦海之中思緒紛涌,口中卻並沒有太過遲疑,很快就問出了她的第一個問題。
瑪卡聞言,輕微但又明確地點了點頭。
“是的,我在布斯巴頓外的樹林裡找到了愛德華·勒梅先生,”他措辭清晰地道,“當時還有一個人正帶着勒梅先生試圖逃離學校禁止幻影移形的範圍,我在他成功離開之前截住了他的腳步。”
“是嗎……”梵妮也微微點頭道,“那麼,是什麼樣的證據讓你和管家先生認爲,那人一定就是我們布洛瓦家族的巫師呢?而且……那人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哦,是這樣的,”瑪卡並沒有顧忌什麼,直截了當地道,“我在攝神取念術上有過一些粗淺的研究,對於我來說……想要弄清楚對方的身份,其實並不困難。”
他才說到這裡,在場那些離他有些近的巫師都紛紛後退了一步。
很顯然的,這些人都清楚一名擅長攝神取念術的巫師究竟代表着了什麼。可以說,就算一位本領高超的攝神取念師不去動用魔法,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堪破他人的想法,那對心懷雜念的人來說可是相當可怕的。
可瑪卡對於他們的小動作卻並沒有在意太多,他只是聳了聳肩,便繼續說道:
“至於那位管事先生……當時他見狀不妙,就拿勒梅先生作人質進行掩護,趁着我不便出手之際撤出了反幻影移形咒的範圍。而之後的情形,想必你和大家就都想象得出來了。”
“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梵妮故作思考裝,略微一頓才繼續道。
“馬丁。”瑪卡立刻答道。
待得瑪卡說出這個名字之後,梵妮緊接着又詢問了一番對方的長相穿着,隨即便是沉默了一陣子。瞧她那眉頭緊蹙的模樣,很明顯地蘊含着一種爲了某事深感爲難的意味。
過了一小會兒,她才抿了抿嘴道:“我知道了,那確實是我們布洛瓦堡的一名外姓管事。既然兩位都見過了對方,麥克萊恩先生更是讀取過對方的記憶,那……那應該是不會有錯的了……”
話至此處,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擡起頭來認真地道:“不過我還想再次聲明一下,我們布洛瓦堡確實是沒有插手此間事宜的打算的——這可是堡主親口對我說過的話。那名馬丁管事這麼做,定是隻出於他個人的想法,而非我布洛瓦家族的意志。”
“……關於這名犯下如此大錯的外姓管事,我代表布洛瓦家族在此宣佈,我們是肯定會作出嚴厲的追責的。”
“誰信呀?”
“是啊!只要今晚一過,那個什麼‘馬丁’管事還不是你們布洛瓦堡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
梵妮那話音還未落定,人羣中就立刻出現了某些不太和諧的聲音,語調中還暗暗帶着些許譏諷。
然而,瑪卡卻擡手一揮,很自然地將那些風言風語給打斷了。大概是他剛纔製造出來的氣勢太過強盛,以至於在場的巫師都下意識地住了嘴。
當然了,那些傢伙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可那恰當的時機卻已然錯失,顯然是不方便接着開口的了。
“你瞧!”瑪卡揮止了外圍說閒話的,他自己卻隨之道,“布洛瓦小姐,我想單憑你這話,如今可是難以服衆的。”
他這一說,不少人都跟着點起了腦袋。
“不過這不要緊,”瑪卡繼續道,“我在探知那位馬丁管事的記憶時,還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那邊幾位米勒法利家族的先生,不知道關於那位馬丁管事,你們又有沒有什麼想說明一下的?”
他這話頭一轉,卻十分突兀地轉到了誰都沒有預料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