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瓦堡主,我等突然前來拜訪,於古禮或有不合,確實是有些冒昧了……但由於您始終未曾回覆我等家主的信件,家主等得焦急了,不得已之下才遣派我等過來的。不知道……布洛瓦堡主,關於我等家族的那封信中提及的合作,您究竟持有怎樣的態度?”
當瑪卡正跑去溫室找維莉隨口聊個天、換換腦子的時候,維莉父親的待客廳中卻正坐着三名神秘兮兮的黑袍巫師。
嗯,說他們神秘,其實並不在於他們的言行舉止上,而只是單純地在說他們的“外表”。那三名巫師均是穿着套款式一致的黑色巫師袍,色澤單調不說,看起來還舊舊的。更值得一提的是,他們都將袍子上附帶的寬大兜帽給戴上了,似乎從頭到尾都並沒有顯露真實相貌的意思。
當然,布洛瓦先生倒是不太在意,因爲他本就明確地知曉着他們的身份來歷。
“信我看過了,”在聽過對方領頭者的詢問後,布洛瓦先生從容地點了點頭,很快便回答道,“關於你們家主的提議,確實很誘人……不過說實話,就那件事,我布洛瓦家族還在觀望當中,暫時恐怕是沒有合作的可能了。”
他口中的“那件事”雖然沒有明說,可在場的四人卻都是心知肚明的。更何況,要說最近有什麼大事發生的話,那無疑便是布斯巴頓的尼可·勒梅鍊金遺產事件了。
布洛瓦先生這麼一說,那坐在對面沙發上的三名巫師都各自地點了點頭,隨即坐在中間的那名領頭巫師就又開口了。
“……這也就是說,我們兩個家族之間,並不是沒有合作的可能性了嗎?既然如此,堡主又在等待什麼呢?我們兩家族越早形成合作關係,不就越能得到充分的優勢了嗎?”
可是布洛瓦先生這邊卻沒有立刻說話,他只是先朝窗外瞥了一眼,彷彿是在欣賞着外頭的美麗黃昏。
從他這裡剛好可以看到,就在廣場的對面,溫室中的一對少年男女正悠閒地交談着。很顯然,他在看的並不是窗外的風景,而是那置身於風景之中的人。
過了一小會兒,布洛瓦先生這才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了來訪的三名巫師。
“我知道了,”他平靜地道,“本人會慎重考慮的,三位可以在我布洛瓦堡先休息一日,等明天本人再給你們一個可供回去交差的答案。”
說罷,他側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老管家,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三位貴客,請隨我來。”
老管家踏前一步,儀態十足地伸手相邀。
那三人中的領頭者微微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是否有必要留宿一天,在斟酌過後才點了下頭。
“既然如此,我等靜候堡主的佳音。”
在目送那三名巫師跟着老管家離去之後,布洛瓦先生若有所思地暗自盤算了一下。他一邊思索着,一邊站起身來踱着步子來到待客廳一側的窗邊,又將目光放到了廣場一角的溫室方向。
“瑪卡·麥克萊恩……”布洛瓦輕聲自語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關於瑪卡的身份來歷,擺在表面上的當然便是霍格沃茲的一名古代魔文課教授。這等身份在很多人眼中就已經足夠了不起的了,可要是放在如布洛瓦家族這等大勢力的家主眼中來看的話,也不過是一個優秀的人才罷了。
可就在剛纔,那三名來自於某個古老家族的巫師所說過的話當中,卻又多少表現出了一些十分可疑的地方。
是的,他們雖然連一句話都未曾提及過瑪卡·麥克萊恩此人,可在目前的這等情形之下,對瑪卡的存在全然不提纔是最可疑的。要知道,那場鍊金賽事的舉辦地點可就在不久前就已經確定下來了,布洛瓦可不認爲對方的家族對此毫不知情。
要知道,大賽的舉辦地點可是對他們的那個“合作計劃”有着不小的影響的,他們又怎麼可能會對此絕口不提?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個家族對於沒有了鄧布利多的霍格沃茲仍舊心存忌憚,不用說,忌憚的原因多半就在瑪卡的身上了。
然而,不管瑪卡到底是何來頭,現在他已經把自己女兒擺脫詛咒的希望完全放在其手中了,他並不想讓這件最重要的事情出現任何的意外。瑪卡背後是否隱藏着其他身份布洛瓦已經不在乎了,他現在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說是自信也好,說是在賭也罷。自上一回從那個地底金庫中回來以後,他就已然認定了瑪卡與自家女兒之間的交情了——若不是真心實意把對方當做朋友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有人甘願冒那麼大的風險去強闖敵陣呢?更別提最後伏地魔拿維莉做人質要挾時,瑪卡還差一丁點兒就當場自戕了。
比起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猜疑來,布洛瓦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麥克萊恩,維莉就交給你了。”他遙望着溫室的方向,向來淡然的眼神在一瞬間卻變得柔和了許多。
……
布洛瓦堡實在是太大了,而瑪卡之前又一直窩在實驗室裡進行着研究,是以他對堡內新到訪的客人沒有半分知情。至於眼下就在他面前的維莉,就她那事不關己的平淡性子,那就更不會知曉了。
這會兒,兩人都蹲在溫室的一個角落裡,爲新土做着頗爲枯燥的營養化處理。
要說魔法界有什麼研究是和麻瓜們的學問很相似的,那無疑便是草藥學了。即便培育的是各種奇奇怪怪的魔法植物,其過程也不過就是侍弄花花草草的那一套,細節或許有所差別,可整體來說卻是大同小異的。
此時,瑪卡正握着三角形的小鏟子,不斷地翻弄着一種質地綿密的沙土;而維莉則拎着個細眼麻袋,一點點地往那些沙土中加入其它的增肥物質。
草藥學中的肥料有很多種類,不單單是像龍糞肥那種富含龍類魔力的傳統式萬能肥,還有各種相當奇特的針對性“肥料”。
就比如說,以澆灌龍血爲養分進行成長的拉斐拉龍吻,其對應的“肥料”就是龍血。要是用了其他生物的血液,只要魔力含量和屬性都相符合,它們就仍會逐漸長大,可要讓它們開花就不行了。
“瑪卡,夠了嗎?”
“嗯,差不多了。”
從之前瑪卡來到溫室中後直到現在,他們兩個的對話加起來恐怕也不過五、六句的樣子。很顯然,維莉還是老樣子,說起話來簡直惜字如金。
不過就算不說話,兩人之間的默契卻並不會因此就消減分毫。這從他們兩個都拋開了魔咒、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靠自己雙手去做事這一點,就足以看得出來了。
對瑪卡來說,拿起小鏟子拌拌土、握着剪刀剪剪枝,這是一種研究閒暇的放鬆手段。而對維莉來說,親手培育起一株株植物來,更是不可多得的生活興趣。
這兩人就是如此,在某些方面或許截然不同,可在平時生活當中的一些小地方卻偏偏很是合得來。
待得他們各自將處理過的沙土包裹進幾個密封的袋子裡之後,兩人終於摘下手套站起了身來。
這溫室裡的活兒算是幹完了,可維莉卻好像還並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
“瑪卡,”她輕輕地轉過身,將垂落臉頰的銀白色髮梢撩回了耳後,整個動作看似漫不經心,但又格外地輕柔細膩,“父親說,你……做教授了?”
瑪卡聞言倒是一愣。
說起來,他就任霍格沃茲的教授一職其實也算是有一段時日了,他也早已經習慣了很多小巫師稱呼自己爲“麥克萊恩教授”。可仔細一想,距離維莉當初休學至今的時間,卻似乎要更加久遠一些。
“是啊!”瑪卡頓了頓,不由微笑着道,“我現在在霍格沃茲教大家學習古代魔文學,不過……嘿,說實在的,我這個教授其實挺不稱職的。”
“曠課。”
維莉毫不猶豫地伸出了纖細的手指,筆直地指向了瑪卡的鼻尖。這動作,再配上她那平淡的表情,反而讓瑪卡覺得很是有趣。
“是啊,曠課。”瑪卡聳了聳肩道,“但是這一次還真就是有些正當原因的,畢竟我這回到法國來,也是爲了霍格沃茲。”
“霍格沃茲……”維莉默默地將這個詞彙重複了一遍,隨後才擡頭看着瑪卡道,“和以前,一樣嗎?”
瑪卡聞言,不禁便將他剛入學的那一年靜靜地回憶了一下,心下不免有些感慨。
“沒有什麼事物是一成不變的,不是嗎?”他微微搖着頭道,“有的地方變化很大,有的地方變化就比較小……等你身上的問題解決了,你可以用自己的雙眼去好好地看一看。”
“……是嗎?”
維莉聽過後,並沒有再說什麼。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盯着旁邊桌子上的幾盆花苗,側頭凝視眼神幽幽,連瑪卡也猜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夕陽落山前的最後一抹昏黃,透過溫室的透明隔板,無聲地落在了她的側臉之上。那金紅之色悄悄地暈染開來,卻仍舊掩不住她臉頰上那通透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