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再遲鈍的人,只要見到馬爾福那一邊逃跑一邊喊救命的矛盾樣,多半是都能從中瞧出些端倪來了。
更別說,瑪卡本就屬於對他人的心理活動比較敏銳的一類人。
所以,在一邊追趕馬爾福一邊思索的過程中,他不僅很快就推斷出了一些可能性,而且連伏地魔之所以會這麼做的意圖都有了些許的猜測。
事實上,由於對蠱惑之碑的一系列研究,他對過去伏地魔本身的狀態也有了頗爲細緻的瞭解。以前他也曾想到過,其實伏地魔在復活之後,根本就是時刻處在某種非常危險的狀況之中。
根據《罪惡之書》的內容所述,伏地魔幾乎就已經成爲了一顆不定時就會引爆的人形自走炸藥包,甚至可以說他隨時會被蠱惑之碑的力量徹底侵蝕都不爲過。
而既然連他都明白了這一點,那伏地魔那樣的人會不明白嗎?
因此,馬爾福或許確實是伏地魔埋下的後手也不一定,但他這麼做絕不是爲了某些和過去相似的“雄心壯志”,他只是爲了他自己而已。
也就是說,伏地魔極有可能已經將他體內的那股力量設法轉移到了馬爾福的身上,至於轉移能量的契機……
“大概就是他的‘死’……了吧?”跟在發足狂奔的馬爾福身後的瑪卡,心中如此琢磨道。
當年,伏地魔從霍格沃茲圖書館的禁書區中發現了魂器的製作方法,並在確認其效果之後便決意製造出了自己的魂器。而且,在認爲只做一件魂器不保險後,他還一連製作出了多件。
這無疑是說明了,他非常害怕死亡終有一天會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既然他這麼怕死,那當他發現自己極有可能被蠱惑之碑的力量奪走自身意志之時,又會怎麼辦呢?
不再害怕一兩次死亡的他,選擇了在某個時機,徹底放棄那身由自己的一時衝動所換來的額外實力。
他不敢賭——他不敢賭那股詭異的能量,會在他的一次身死之後就善罷甘休;他不敢賭自己在下一次復活之時,蠱惑之碑的力量就一定不會如附骨之疽般沿着靈魂殘片之間的微弱聯繫尾隨而至。
“這麼想來,伏地魔的‘死’……還真有些可疑了。”
瑪卡在心下暗歎了一句,這才又往前緊趕了幾步,然後就在這片樹影有些稀疏的林間空地上緩緩地收住了腳步。
“馬爾福,跑不動了?”他看着就在身前不遠處的那道身影,隨口道,“爲了等你自己停下來,我可追着你跑了這麼久的山路了,回頭你可要好好謝謝我。”
“麥克萊恩——”
瑪卡走到他前面,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遂即側過頭衝着自己的肩膀點了點頭。
“小八,行了。”
說完,卻見一個小小的黑點當即躍向了他擡起來的手背,接着就從袖管處輕巧地翻身鑽了進去。而很顯然的,此時的馬爾福,已經渾身上下都已經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灰白。
“我實話跟你說了吧!你身上的黑氣很有特點,所以除非用這種方式攔下你,不然我就只能……”
在收起蜘蛛後,瑪卡姑且對馬爾福解釋了一句。雖然他沒有說完,可後面的話,其實也不用他多說了。馬爾福身上的黑氣就是黑死徒身上散發的那種,對常規的魔咒有極強的抵抗力,而瑪卡要是對他使用規則之力,那他就算不死也會當場去掉半條命。
“我……明白……”馬爾福艱難地開口迴應道,“麥克萊恩,請救救我……我不想……”
“不想失去自我,是嗎?”瑪卡點頭道,“那麼,首先告訴我,你現在的這種狀態還能維持多久?”
“我不知道……”馬爾福說,“在學校裡的時候,我只是一轉身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不,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就是意識一下子就模糊了起來。而在那之後,我就隱約感覺自己僅存的一丁點意識都好像會被它徹底掐滅似的……”
“也就是說,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變回剛纔那種‘暴力模式’嗎?”瑪卡若有所思地道。
對於受蠱惑之碑所掌控的人的狀態,他自然是很有興趣的。過於只是因爲那股力量被附在了伏地魔身上,他纔沒了具體探究的心思,可要是在馬爾福身上就不同了。
馬爾福可沒有伏地魔那樣的深厚魔力底蘊,所以就算變成了最糟糕的狀態,他也有能力完全壓制住對方。最不濟,也就是馬爾福會吃點苦頭了,可這卻也算是讓馬爾福擺脫蠱惑之碑糾纏所需要的步驟之一。
不過,就瑪卡所說的那句話,馬爾福卻顯得有些疑惑。
“暴力模式?”他略略頓了一下,“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瑪卡想了想道,“哦,也對——”
馬爾福當然不知道,因爲他之所以能夠重新奪回自我,全然是因爲那個充滿蠱惑的意志在無意間給他創造了一個機會。要不是那道聲音也一併喚醒了他的意識,他也不可能在一陣混亂之中重新掌控了自己的部分身體。
只是,既然馬爾福都不清楚自己在近乎失去意識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那瑪卡就更是無從得知了。到目前爲止,他還未能完全瞭解事件的關鍵所在。
然而,變故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就悄無聲息地到來。
“那你就先和我說說,當你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具體都發生了什麼?那又是在什麼時間?”
在瑪卡問出這個問題之後,馬爾福又稍稍停頓了一小會兒。
“發生了什麼?嗯……”他說,“就是做噩夢,一連很長時間,每天都會做噩夢,讓我根本無法好好休息。當時——”
“做噩夢,是嗎?”瑪卡突然打斷了他,“都夢見了什麼糟糕的玩意兒?是你嗎?”
“呃……什麼?”馬爾福茫然道。
“今天我的時間可不多,你就別和我玩這套把戲了。”瑪卡擺了擺手道,“從你的眼神忽然變了的那一瞬間起,在我面前演戲就已經沒有意義了。”
“哼,是嗎——”
當瑪卡話音稍落,原本還一臉掙扎的馬爾福立刻就收起了他的表情,語氣也變得冰冷了起來。
“我該怎麼說呢?不愧是麥克萊恩?”他冷笑着道,“我纔剛把他壓下去,就被你發現了……真是厲害,厲害得我都想給你鼓掌了!”
“鼓掌就不必了,”瑪卡微微蹙眉道,“所以說,你又是‘誰’呢?”
“嗯?這就不認識我了嗎?”對方非常自然地道,“除了德拉科·馬爾福以外,還能是誰?”
在全身都被石化效果困住動彈不得的情形下,還能這麼狂妄,這樣的人可不多見。瑪卡皺着眉重新將其打量了一番,心下已經在盤算着是不是要先扯出馬爾福的靈魂來初步檢查一下了。
“我是該說你膽子大好呢?還是該說你有恃無恐呢?”瑪卡一邊考慮着,一邊隨意地道,“怎麼,認爲我沒有能力將你從這具身體裡清除出去?”
“嘿,看來你還沒完全明白‘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啊……”對方冷笑了一聲,坦言道,“麥克萊恩,你確實很強大,要是有可能的話,我是絕對不想像這樣正面和你表示敵對的……至少現在還不行。”
話到此處,他稍加停頓,卻又繼續道:“可是,一旦落到了得不得與你提前交鋒的境地,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怕的。”
“怎麼說?”
聽到這個“馬爾福”這麼說,瑪卡倒是不由得感到有些好奇了。可好奇歸好奇,要是對方有任何的異動,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將石化效果徹底補完。
“原因我不是剛纔就說了嗎?”他輕描淡寫地回答道,“因爲,我就是德拉科·馬爾福,明白了嗎?”
見這傢伙又再次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瑪卡不禁略一思索,遂即終於明白了他那話語中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
蠱惑之碑的力量是以一部分靈魂規則爲基礎的,關於這一點瑪卡倒是早就明白了。可要說具體如何侵蝕他人的靈魂,其中的詳細過程那就很難確定了。
瑪卡對其的暫時性理解,是蠱惑之碑也具有意志,並以介入能量的形式“佔領”對象的軀殼。
而在對方的提醒下,瑪卡突然就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那興許根本就不是什麼“佔領”,而是直接改變對象的靈魂。
因而,他面前的這個“馬爾福”,說不準還真就是馬爾福本人了!
“也就是說,”瑪卡看着對方道,“你的倚仗就在於,我不可能直接殺了你?”
若是僅憑這一點就底氣十足,瑪卡也就只能說他是腦子秀逗了。但是,人家卻明顯覺得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錯。
“還不夠嗎?”他淡淡地瞥着瑪卡道,“我——可也算是將你的所作所爲都看在眼裡的人之一了,真是了不起,要是在你身邊發生的那些事放在別人身上,怕是每一次都會死掉一大堆人。然而,你卻能讓你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安然無恙——”
“哼,瞧瞧我這張臉……就在剛纔,另一個我好像在向你求救呢!你真的能對此視而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