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果然沒有食言,田蚡一直將蒼景空送到了驪山腳下。兩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擡着蒼景空進了山。
承明殿外,衛丫和少兒無助的跪着。她們已經這樣跪了好久,沒人管她們,似乎劉徹給她們的懲罰就是跪死在承明殿外。
千度面無表情的走出了承明殿,看着跪在地上的兩人就好像看着兩團空氣。“陛下有旨,你二人入浣洗坊爲奴。來人,帶她們二人下去。”
按照禮制衛丫此時應該謝恩,可衛丫只是努力的站起來。對於這個君王,這個男人她已無恩可謝。
大王城內的雲嘯身體非常的虛弱,每上一層樓都會氣喘如牛。脊背上的虛汗甚至可以打溼清爽的布衫。
“幹嘛非要上這高塔上來,你身子弱吹了風着了涼可怎麼好。”南宮從彩雲的手裡拿過了一個披風披在了雲嘯的身上。
“來這裡看看,每看一次就知道什麼叫居廟堂之高。將一切踩在腳下的感覺會讓人飄飄然,這種感覺會讓你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整個天下就捏在手裡,我承認這種感覺很好。
可這種感覺久了就會讓人迷失,迷失了心性的人,會變成無限揮灑慾望的惡魔。比如我餓死了三十萬人。再比如你的弟弟試圖剷除雲家在長安的勢力。他現在就是被這種感覺迷失了心性,如何讓他醒過來是我的難題。
我在想如何死最少的人,最小的破壞讓他清醒過來。他是人不是神,這天下並不在他的手中。他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操控一切,只有讓他重新有了敬畏之心,他纔會成爲一代偉大的帝王。”
“夫君,彘兒他……讓夫君爲難了。”
“早點讓他醒過來,對國家對民族都有好處。不然,在這小小的半島就多了三十萬亡魂。每當午夜夢迴我還是會夢見那個紅衣女子。真的很難想象,泱泱華夏浩瀚神州會有多少冥冥冤魂。
這一次我會下手很重,非常的重。你不要管,我答應你不會謀奪你劉家的江山。但讓你的這個弟弟清醒一下非常重要。”
“夫君,我是雲家的人。如何做,你做主就好。即便是劉家的氣數盡了……”南宮的眼淚已經滾滾落下,哽咽着說不下去。
“劉家的氣數沒有盡,我不是沒有能力謀奪你家的江山。而是我不想,因爲那樣會死很多的人。比大丘還要多上十倍,百倍。這樣的代價會讓我們這個民族亡族滅種,大好的神州便會淪爲異族的土地。我不想成爲民族的罪人。”
“夫君……”南宮將頭埋在雲嘯的臂彎裡,銀色的月光下兩人相擁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離。
劉徹的冒失引發了一場地震,不過在太皇太后以及太后強力的支持下。長安倒還算穩定,權貴們被太皇太后暫時的壓制。蒼虎也鑽進了驪山,沒有了動靜。
可太皇太后卻無法控制地震波的走向,對此這位掌握中樞數十年的老政治家也沒有任何的辦法。這已經超出了她的掌控。
未央宮,宣室。
劉徹的頭越來越大,越來越疼。因爲程不時帶來的訊息一個比一個壞。
“陛下,九江王八百里加急奏報。八月初九雲家叛逆蒼瀾鼓動岳陽鄉民反叛,殺九江王官吏兵士數十人。八月十一雲匪蒼瀾率甲士五千餘人,鄉民十餘萬圍困九江城。
現在九江城危如累卵,九江王太尉夏侯昂戰死。請陛下速派援兵增援九江,不然九江劉氏一脈將被斬盡殺絕。江南百姓盼天軍猶如久旱甘霖,念在劉氏一脈……”
“夠了,平日裡總是說什麼地狹民寡不堪負重。以種種理由讓不向朝廷供奉,現在露陷了吧,蒼瀾三天就嘯聚了十幾萬人。那些人都是天上掉下來的?
有了困難就知道找朝廷,供奉卻一年比一年少。王宮裡金銀珍玩堆積如山,卻不知道拿出來激勵守城的將士。他也配自稱高祖遺脈!”
劉徹的手拍得書案“啪啪”做響,震得上面的筆墨紙硯跳舞般的挪動。
宣室裡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面對這位暴怒的少年天子。大漢的臣子們都變成了好漢,誰也不願意吃這個眼前虧。
按照以往的經驗,此時的程不時應該退回到自己的位置。讓這位唾液系統異常發達的小皇帝,好好的揮灑一下。可今天程不時卻站在那裡沒有動,似乎還有話說。
“還有什麼,一塊說了。狗屁倒竈的事情,沒個清淨。”見程不時不下去,劉徹不耐煩的說道。
“靈武太守奏報,東湖大軍二十萬陳兵邊境意圖不軌。餘情待查!”
程不時的話一出口,宣室裡頓時便炸了鍋。以前都是匈奴人陳兵邊境,予取予求。難道好不容易匈奴人消停了。卻來了東胡人!
二十萬人,那可是匈奴人鼎盛時期擾邊的規模啊。這東胡人要幹什麼?不是前些年纔將大漢的公主嫁過去,聽說現在還是太后。雖然是假公主,可也不至於幫着外人攻打大漢吧。
知道內情的程不時、莊青翟、主父偃、田蚡、竇嬰等人均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他們的心裡明鏡似的,那位太后也就是雲家的一個小妾而已。現在你拔了雲家這顆大樹,樹上的猢猻能不找你麻煩麼。
宣室裡好像一下子涌進了一萬隻蒼蠅,“嗡嗡”聲讓劉徹的腦袋幾乎要炸開。可程不時仍然站在那裡不說話,似乎壞消息還沒有說完。
“肅靜!你們是大漢的朝臣。不是街頭賣菜的商販,再有私下議論者廷杖二十。”劉徹煩躁的吼道。
喧鬧的朝堂一下子便靜了下來,誰也不想被人用打板子打屁股。
“還有什麼壞消息,說吧!朕聽着天總不會踏下來。”劉徹說得硬氣,可語氣可沒有絲毫的底氣。
“雲……逆匪雲嘯給山東四國下了戰書,聲言要攻取濟南、濟北、膠東、膠西四國。現山東四國人心惶惶,請陛下裁奪。
還有玄菟郡出現一支雲家的隊伍,已經攻取熊嶽城。太守盧靜帶兵拒敵,結果大敗而歸。奏報說領兵叛將名叫戴宇,乃是雲家家臣。盧太守請朝廷迅速派大軍征剿,以免叛匪做大。
朔方邊境守將侯豐奏報,匈奴人似乎最近調動也頗爲頻繁……”
“夠了,程太尉程將軍。你是要告訴朕,這大漢的天下已經是四面狼煙。他雲家要取朕而待之是麼?”
劉徹再也聽不下去了,這東西南北都不太平。對於雲家侍衛的戰力,再沒人比他熟悉。那真是侵略如火不動如山,放眼大漢就算是自己的期門羽林也遠不是對手。更何況他們還有一樣致命的武器,那就是——火藥。
沒有火藥的雲家兵將已經是難以抵擋,有了那玩意。雲嘯說拿下山東四國,可能連兩個月都用不到。按照這個速度,可能來年開春雲家的騎兵就打回到臨潼,兵臨長安城下了。
劉徹心底生出陣陣的寒意,胸中那團驕橫的烈火被這盆冷水澆了一個精透。原本以爲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蒼瀾不過是疥癬之疾,調集江南的兵馬就更幹掉。誰承想居然弄出十數萬之衆出來,雲傢什麼時候在江南有那麼多人。
東胡也只不過可能會抗議一下,了不起賠些錢了事。沒想到居然陳兵二十萬到了邊境,隴右東胡段根本他孃的沒有幾個兵。
最棘手的便是雲家,雲嘯說拿下山東四國。那就一定可以拿下,對於雲嘯的戰鬥力劉徹有着骨子裡的崇拜。可這位不敗的戰神,取的可是大漢的封國。
這……這可怎麼辦!劉徹徹底的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