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宇的嘴角掠過了一抹微笑,盧靜這傢伙簡直就是瘋了。居然用五千漢軍來衝擊自己三千騎兵的方陣。看起來朝廷給他的壓力不小,不然身爲太守的他也不會做出如此的舉動來。
這還是戴宇初次領兵,以前跟隨雲嘯的身邊只要聽從將令就好。現在自己領軍才知道,管理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有多難。熊嶽城這地方窮的很,老百姓只有一千多人。即便讓侍衛們放開了強也搶不着多少東西,更何況侯爺的將令是不準搶掠漢人。
不過這地方的蘋果不錯,聽說溫泉也挺好。只不過現在是夏天,蘋果吃得到但溫泉還是不要洗了。
“戴爺,這幫當官的真是不拿當兵的性命當性命。”侍衛長齊鐵說道。
“哼!朝廷壓下來,他們沒轍只有拿這些當兵的命來拼。就算讓他們奪了這熊嶽城去,難道他們守得住?說到底,募兵的命不值錢。死多少,這些狗孃養的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另一名侍衛長金彪哼着鼻子說道。
“好了,讓弟兄們散開。用鐵胎弩消耗他們,放風箏放死他們。這次一定要砍下盧靜的狗頭,這樣的狗官殺一個少一個。”
戴宇看着距離一千多布就開始衝鋒的漢軍,無奈的說道。一將無能累死千軍,眼前這些可都是漢軍。儘管是臨時募來的兵勇,可這些漢子在家裡也都是頂樑柱。死一個對於一個家庭來說,都等於是塌了天。
這樣的衝擊毫無意義。騎兵本就以機動能力見長。帶着這幫步兵溜一會兒,這些跟莊稼漢沒有區別的兵勇就會被累趴。到時候,這些傢伙就成爲自己砧板上的肉。想怎麼剁,還不是隨自己的心情。
盧靜也是無奈,自己的女兒嫁給程不時的兒子程英才好歹弄了這麼個太守。遼東這地方,雖然人口稀少。但並不貧窮,棒打狍子瓢舀魚。大遼河兩岸都是肥沃的土地。
每年光靠着皮貨的生意,自己就已經可以賺得盆滿鉢滿。匈奴人與肅慎人也不怎麼來鬧騰這裡。聽說過了那條大江,翻過了許多山嶺之後。有許多的戰果移民,可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有人從那裡出來、總之。他這個太守做得是逍遙無比。
怎奈禍從天降。也不知道雲侯的兵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黑漆漆的黑甲騎兵好像天邊的黑雲,一出手便幹掉了自己在熊嶽城的二百兵士。事實上,那些兵士連抵抗都沒有。見到那些黑甲騎兵便立刻投降。
親家來了消息,朝廷對他很是不滿。讓他最好能夠將熊嶽城奪回來。看着那面迎風招展的雲字大旗。盧靜無奈的咧了咧嘴。臉都快抽成包子了。
雲家侍衛的兇名天下皆知。再看看自己手下的這些兵。多年來自己根本就沒有正經的訓練,玄菟郡也少有匈奴人過來。這些人像自己的夥計多過像一個兵,讓他們押運皮貨山貨販賣是行家裡手。讓他們打仗。別逗了還是洗洗睡吧。
“太守大人,讓那些泥腿子死光了。咱們就可以回去給朝廷一個交代,雲家侍衛的兇猛天下皆知。咱們打也打了,朝廷也不能拿咱們怎麼樣。”一個白麪鼠須,一看就是狗頭軍師模樣的傢伙說道。
“噤聲!這樣的話你也敢說出來。自己的心裡知道就行了,你個笨蛋。馬車準備好沒有,一會兒咱們得先跑。不然那些泥腿子死光了,雲家的騎兵就會奔着本官來。馬車可跑不過那些軍馬。”
“姐夫,您放心。我已經在遼河渡口安排了船隻,這裡距離遼河只有幾十裡。任憑他們如何的快,也不能在殺光這些泥腿子之前追上咱們的。”
“嗯!這樣就好,這些泥腿子怎麼跑的這樣慢。快點衝上去,咱們也好趕緊走。來人,傳令讓他們快一點。雲家騎兵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幹掉這些騎兵拿下熊嶽城。每人賞一貫,呃……不是兩貫錢。”盧靜站在山包上,看着遠處正拼命向前衝的軍卒們不滿的說道。
反正這些傢伙是要衝上去送死的,空頭支票這時候不開什麼時候開。
一個騎兵背上插着紅旗便奔了過來,這傢伙嗓子尖的可以去唱海豚音。幾千人的腳步聲,愣是被他壓了下去。
“太守大人說了,攻下熊嶽城每人賞錢兩貫。”
軍兵們本來已經有些累,此時個個都好像紮了雞血一般。兩貫錢,土裡刨食幾年也攢不下這麼多錢。
可那些黑甲騎兵遠比他們快上許多,當軍兵們轟隆隆的向前衝時。一陣箭雨好像冰雹似的便向他們灑了過來。
這些人哪裡有陣型可言,此時刀盾手與長戟兵已經完全的混雜在一起。刀盾手還能舉起盾牌阻擋一下,而那些長戟兵就慘了。中箭的長戟兵躺在地上打着滾的哀嚎,可後面的人不知道前面怎麼回事。
還是在向前跑着,可憐那些受傷的傢伙愣是被自己人的大腳板踩死。處在後面的弓弩手立刻開始還擊,可是他們的箭矢飛到半路就軟綿綿的掉落在了地上,連雲家侍衛的邊都碰不到。
“姐夫,接上了。咱們走吧,不然一會兒走可能就危險了。”小舅子狗頭軍師見雙方已經接上了,立刻向自己的太守兼姐夫進言。如果不是姐夫待在這裡想看看,他早就腳底抹油溜了。
“再等等!”盧靜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戰爭景象,以往雖然有匈奴人來擾邊。但都是數百人的小股,大多數時候也只是在邊境上搶一把就走了。今天碰見這麼大的場面,怎麼也要過一把眼癮。
雲家的侍衛很有耐心,他們一邊向後撤退。一邊用鐵胎弩遊戲似的射向奔跑過來的人羣,開始還用望山瞄一下。後來乾脆連瞄都不瞄,漢軍一窩蜂似的的衝了上來。射不中要比射中的難度大很多。
奔跑中的漢軍終於醒悟了過來,刀盾手開始往前頂。然後中間是弓弩手,最後纔是長戟兵。可每每要接近弓弩手射程的時候,雲家的侍衛便會輕巧的帶着馬走開。手中的弓弩更是不停點的射擊,好在遼東多木材。他們手中的大盾都是加厚了的,雖然拿起來沉重一些。總算還沒有被射穿。
可人畢竟是人,拎着足足有四五十斤重的大盾跑這麼遠。刀盾手們都已經累得汗流浹背。衝了大概一千多步,大多數刀盾手都不跑了。那些還有體力跑的,也不跑了。沒有了側翼的保護,自己衝上去簡直就是送死。
戴宇看着這些已經快累趴下的士卒哭笑不得,這樣用兵也只有盧靜那個菜鳥級的選手才能幹得出。如果遇上的是匈奴人,此時一定會用弓箭將他們折磨的欲仙欲死。
“換重箭拋射。”戴宇一聲令下,雲家的侍衛們紛紛換上了重箭。
所謂重箭,便是箭頭後面加了很長的一截箭簇。這樣的箭矢平射會影響射擊的精度,但呈四十五度角拋射的話,藉助重力下墜之勢,比起普通的箭矢來說要厲害很多。
這些累屁了的漢軍將刀盾手全部聚集在外圍,好像圍了一個移動的柵欄一般。可內裡卻已經擁擠不堪,此時便是用拋射的最好時機。
呈四十五度角拋射上去的箭矢,會越過刀盾手直接從天上落在那些弓弩手和長戟兵的腦袋上。以現在人羣擁擠的程度來說,想躲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雲家的侍衛得了將令,紛紛在弓袋中抽出重箭來。由於不常用,他們的弓袋中一般只有五支這樣的重箭。
大王城的青銅兵刃現在基本上都化作了青銅的箭簇,這些青銅箭簇在陽光下散發這有些發綠的光芒。“嗡”的一聲發射出來,天空中好像一下子飛過了許多綠頭大蜻蜓。
站在隊伍最中間的長戟兵以及弓弩手本來還以爲自己安全。誰知道雲家的箭矢會從天上,好像下雨一樣的降落下來。身邊都擠滿了人,即便是看着箭矢向自己射過來。想躲也被袍澤的身體撞回來。
隊伍的中間好像開鍋一樣的沸騰起來,中箭的士卒哀嚎着在地上打滾。好多人要害中箭,翻到在地便不再動彈。
“姐夫,不好了。咱們的人……”
“快,快走。一會兒怕是走不了了。”盧靜見此情景,心中大駭。這與他心中的戰場完全不同,按照他的設想五千人。即便全軍覆沒也能弄死個百十來人。
可沒有想到,至始至終這些漢軍的軍卒連雲家人的邊兒都沒靠近。按照現在的打法,雲家人幹掉這五千人,傷亡很可能是零。這樣的軍隊太可怕了,不怪兇悍如匈奴人都害怕雲家的黑甲騎兵。寧死道友不死貧道,三十六計還是走爲上計。
盧靜帶着自己的小舅子便向遼河岸邊逃了去。
戴宇見對面山頂的旗幟動搖,知道盧靜要跑。連忙對齊鐵吩咐道:“你帶五百人,繞到後面去務必將盧靜那老匹夫帶回來。記住要活的,聽說他可是遼東第一富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