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兄,你是草原大漠的衆王之王。.如今咱們的族人正在遭受苦難,您怎麼能只是龜縮在漠北不去搶掠漢人的糧食,女人,還有財富。”新任左谷蠡王伊稚邪憤怒的說道。
“你也知道我是衆王之王,大漠草原的唯一主宰。居然敢這樣和我說話,哼!”軍臣單于惱怒的將酒杯摔在地上。
“可我們的族人正遭受苦難,沒了豐美的草場。我們的族人正在捱餓,有幾個部落已經開始餓死人。”伊稚邪憤怒的揮舞着拳頭,如果不是因爲面前的是大單于。恐怕他已經抽出了佩刀,雖然憤怒但是他還保留了一絲理智。
“滾,滾出去!”軍臣單于暴怒的喝道。兩旁的侍衛走過來,連拖帶拽的將伊稚邪拖了出去。
“大單于,奴才看……”中行悅不知死活的走出來進言。
“滾,你看個屁。沒有你唧唧歪歪,本單于會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麼?滾,趕緊給本單于滾出去。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軍臣單于暴怒的喝道。對於這個漢人,他已經失去了耐心。幾次假情報,已經讓他損失了太多。他終於意識到,漢人是不值得相信的。
中行與趕忙退了出去,剛纔自己是着急了些。可他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見到大單于,與大單于交流的機會越來越少,深蘊政治博弈的中行悅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自己將逐漸淡出匈奴人的決策圈,然後淪爲一個小丑式的人物。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被趕出君帳的中行悅飛快的思索着,見到正在叫嚷的伊稚邪中行悅的眼睛忽然一亮。
伊稚邪是軍臣單于的弟弟,年輕的他好像一隻好鬥的小公雞。在去年入侵漢境之後,便幹掉了左谷蠡王取而代之。這是一個純粹的殺戮機器,他擁有強烈的狼族觀念。認爲漢人就是要任匈奴人予取予求,匈奴人北遷是對狼族最大的侮辱。
北地的水草遠沒有靠近漢境那樣的豐美,有些地方十月底就會下雪。牛羊身上的膘還沒有貼足,這樣會有許多的牛羊熬不過寒冬。在秋天就已經出現了饑荒,若是到了開春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所以,伊稚邪急切的希望利用冬天去劫掠一次漢境。用以緩解草原上的饑荒。只有戰爭才能換來無數的財富。奴隸,還有最爲珍貴的糧食。匈奴人不像漢人一樣耕種,即便是薄地種上十幾畝也可以保證不餓肚子。
在伊稚邪看來,漢人就好像是匈奴人耕種的土地。可以無限的劫掠。可以無限的掠奪。那裡有數不盡的牛羊。糧食。奴隸,財富。這些都是匈奴人現在急需的,他不明白大單于爲什麼不進兵漢境。
“左谷蠡王。不要這麼不開心。奴才的帳篷裡有漢人那裡弄過來的美酒,不若請大王過去咱們痛飲一杯如何?”
中行悅好像聞到了腐臭味的豺狗,來到了伊稚邪的身旁。
“漢人的美酒?”伊稚邪舔了舔嘴脣,漢人的那種霸道的烈酒他很喜歡,這種烈酒就好像是專門爲匈奴人釀製的。好像火一般的進入到人的身體,讓整個身體燃燒起來。可惜,匈奴人北遷。物資匱乏到了極致,就連伊稚邪也很久沒有喝到那種烈酒了。
“不但有漢人的美酒,還有漢人的美人哦!”中行悅嘿嘿的笑着,好像一隻剛剛偷到了雞的狐狸。醇酒與女人,這是對男人最大的誘惑。現在一起拋出來,中行悅不怕伊稚邪不上鉤。
“好,就去你的軍帳裡面坐一坐。聽聽你這個漢人,又說些什麼屁話。”
伊稚邪終於被中行悅說動,他決定去中行悅的帳篷裡坐坐。他覺得有時候這個漢人的話,其實也挺有道理的。只是他不明白,爲什麼這個漢人會積極的鼓動匈奴人侵略自己的民族。
中行悅在前邊引路,伊稚邪帶着侍衛跟着中行悅來到了他的宿營地。
“把果兒找來,另外讓田榮在他的帳篷裡置辦酒水,招待左谷蠡王的侍衛們。”中行悅的氈包並不大,實在招待不了伊稚邪加上他的所有侍衛。另外中行悅要與伊稚邪說些話,這些話可是不能什麼人都聽了去。
伊稚邪的侍衛們看向伊稚邪,沒有他的命令。這些侍衛是寸步不離他的左右。
“你們去吧,想必中行悅大人不會吝嗇他的美酒。都喝些解解乏,明天咱們就要上路回自己的部落去。”
伊稚邪隨意的揮了揮手,讓那些侍衛自己去找樂子。中行悅這裡,漢人的美女可是不少。這些都是從小挑出來調教的,可惜天上人間被無意中撞破。這些女孩子沒了去處,只能暫時安排在中行悅的營帳裡做些雜事。這陪客人喝酒,自然是雜事中的一項。
中行悅沒有理會,只是給趕來的田榮做了一個手勢。田榮會意的將這些侍衛領走,自然是好酒好肉的招待。
中行悅親自拍開了封泥,雲家蒸酒的香味兒頓時撲鼻而來。平時中行悅不喝酒,這些蒸酒從漢境偷運過來已經有幾年,濃烈的酒香立刻便勾出了伊稚邪的酒蟲。
不待中行悅給他倒,伊稚邪便一把搶過了酒罈子。就着壇口便喝了一大口,霸道的雲家蒸酒立刻便讓他的臉色漲得通紅。
“左谷蠡王即將回自己的部落,不知道今年的冬天該是如何的難熬。”中行悅看了一眼脖根子都紅了的伊稚邪說道。
“大單于被漢人嚇破了膽,任憑我怎麼說也不敢再次入侵漢境。這有什麼辦法,再過一個月我的領地就會下雪。可是你看看,草地裡的牛羊根本就沒貼多少膘。這樣的牲口怎麼能夠熬過漫長的冬天,哼!這個膽小鬼遲早……”
伊稚邪爲了趕路,路上只吃了一些肉乾。此時空腹喝酒難免上頭,話說了一半才醒悟過來趕忙打住了話頭。這畢竟是在漢人的營帳裡,誰知道這個狐狸一樣狡猾的漢人會不會將自己賣了。
中行悅用刀子切了一塊牛肉,遞給了伊稚邪。“左谷蠡王說的是,匈奴人是狼漢人是羊,這狼天生就要吃羊。不能因爲羊圈的邊上有幾隻牧羊犬,便怕了不敢去抓羊。有這樣的頭狼,狼羣早晚會被餓死。”中行悅邊說邊偷眼打量伊稚邪,見他吃着牛肉不說話。心裡便有了幾分的把握。
“其實冬天還好辦,凍死的牲畜一時半會兒還壞不了。慢慢吃總不至於捱餓,可難就難在了開春,凍肉吃光了。好不容易存活下來的牲口又不敢吃。這纔是最艱難的時候,可如果那個時候再去搶掠漢境。漢人的稅賦又都解往了內地,各地都在忙着春耕。
咱們空去漢境走上一圈,結果往往是搶不了多少的糧食。對匈奴人的狀況沒有多大的改善,就算是搶來了許多的奴隸。沒有糧食養活他們,最後也只能餓死。
這些年咱們在漢境劫掠了多少的奴隸,可草原上的人口總不見多。爲什麼?還不是那些奴隸來了幾年便會大部分死光,有些部落爲了節約糧食主動拿漢人奴隸獻祭,或者殺死漢人的奴隸。這樣的事情幾乎是每天都在上演。
以前咱們還可以靠劫掠來補充,可現在連打了幾次敗仗。劫掠越來越少,去年只有胡羌王的手下劫掠了一些。其他的王爺們也都損失慘重。如果再這樣下去,草原上的牲口會越來越少。匈奴人也會越來越少,而漢人的人口會越來越多。遲早,匈奴人要被滅亡。”
“那你說怎麼辦?大單于不肯興兵漢境,我又有什麼辦法。”伊稚邪將匕首深深的插進了肉裡,眼睛裡露出不甘的兇光。
中行悅見此情景,心裡更加的斷定今天會有收穫。“左谷蠡王,你說好像狼一樣將羊趕進羊圈的是什麼?”
伊稚邪喝了一口蒸酒輕哼一下,說道:“哼!這你都不知道,這是咱匈奴人的獒犬。虧你還在匈奴境內待了這麼長的時間。”
“對啊,王爺。您說獒犬是是狼麼?一隻獒犬能夠領導狼羣在艱苦的草原生存下去麼?”中行悅一語雙光的說道。
“嗯!你的意思是……”伊稚邪的眼中掠過一抹精光。總所周知,大單于的生母乃是漢朝和親過來的公主。雖然只是一個冒牌的公主,可是畢竟那女人是一個漢人。
中行悅的意思很明顯,現在的大單于就是一隻獒犬,而一隻獒犬怎麼有資格做一羣狼的頭狼。
“你膽子真大,他是我的哥哥。你不怕我告發你,大單于會用你喂那些獒犬。許多獒犬都是吃人肉長大的,它們最喜歡吃的就是人。”
伊稚邪喝着酒,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着中行悅。
“即便王爺去告發我,或許真會如王爺所說我會被剁碎了喂狗。可我剛纔的話卻會在大單于的心中紮上一根刺,因爲您纔是正宗的狼族後裔。漢人有句話叫防患於未然,說的是防止着火要在火還沒燃燒起來的時候。
您說,我死之後。大單于會如以往那般對待王爺,他會不會也來一個防患於未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