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聽老輩人們講過,山裡超過百年的樹輕易砍不得,那樹天長地久的沾了靈氣,是個活物,砍完後樹並不倒,就是用鋸子將整個樹幹都鋸斷了也還站着,不論你是推是拉,但砍樹的人不能動,只要一動,那樹就照着人砸下來了,我們那裡都管這樣的樹叫活報應,那些在山上幹伐木營生的全都不敢做缺德事,聽說是越缺德的人碰到的機會就越大,我自認爲還不算缺德,難不成是這馬六斤幹過缺德事?扭頭瞅了瞅他,這老小子瞪着倆母狗眼兒正看我呢,看來他也回過味來了,那張大馬臉更白了,真他媽想告訴他先跑,等這神樹砸了他我在動.
細一琢磨這招也不行,我不忍心,再說他跑了,樹沒砸下來我不傻了嗎,這缺德事我可就算幹出來了,想了想從前老輩人們教過的保命之法,我咬着牙說道:";你現在可千萬別亂動啊,慢慢的把外袍脫下來,對,還有裡面的那層皮甲,把袍子套在皮甲上,慢慢的,使足了勁往你邊上扔,能扔多遠就多遠";.
這老小子到真聽話,雖然還是沒明白,但也瞪着倆眼珠子照我說的做了,就見他剛把袍甲扔出去,隨着一聲巨響,那樹就像長了眼睛一樣狠狠的砸在剛落地的袍子上了.
我倆長出了口氣,他一屁股就坐地下了,我強撐着給那樹樁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也坐到地上說道:";你這老小子是不是幹過啥缺德事啊?要不怎麼會碰上這種事啊?";.
他眨着倆母狗眼看了看我,然後說道:";你是說這樹專找幹過壞事的砸?.....咱們當兵的哪個沒幹過殺人放火的事,就是你,小小年紀的也是一身人命了吧,可禍害老百姓的事咱們可沒幹過,要說殺罪太重遭抱應不冤,可要是說因爲缺德遭的,那可真說不過去了";.
我看了一眼他現在身上穿的小襯衣,還真挺白淨,這山上很冷,風硬的很,太陽也下山了,少了兩層衣服的他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凍死,無奈下脫了自己的外袍遞給他,他感激的看了看我,忙穿上了.我一邊看他穿衣一邊說道:";咱們還走這條路嗎?看這情形前面的暗樁也少不了,我們可不是探路的,現在天全黑了,在去探路就等於是送死了";.
馬六斤說道:";我現在聽你的,這山我看着就迷糊,我是泉州人,從小在海邊長大的,沒進過大山,更沒見過這要命的神樹";.
我心裡有些疑惑,以上官大人的精明,怎麼會派他跟我來?莫不是......";.想到這裡我問他道:";上官大人叫你來幹嘛?是不是另有布致呀?";.
馬六斤嘿嘿笑道:";大人說中間那湖有些蹊蹺,讓我潛下去查一下,營裡我的水性最好,所以就派我來了";.
我點着頭說道:";怪不得要派你來,我就覺得不對勁,那你就聽我的吧,現在咱們換條路走";.
我領着他在山裡兜了半圈,然後就向王天賜住的洞下去了.天到中午時,離洞不遠了.四周安靜的嚇人,隱隱有一股血腥味傳來,我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翻手抽出長刀就爬上一棵大樹,撥開茂密的枝葉向下望去,只見洞口半開着,裡面黑沉沉的看不清,洞外的擋門石上有一大灘黑紅的血跡,地上凌亂的擺着那張鋪在洞內的大獸皮,上面好象還有幾道爪痕,一串血線從洞口延伸到前面的林中,林子的邊上還倒着一個不知是個什麼獸的軀體,看上去灰呼呼的個頭不小,身下也是暗紅一片,一看就斷氣多時了.
我看完後深深的抽了口氣,馬六斤忙問道:";前面怎麼樣?看出什麼沒?";.
我從樹上滑下來後拍了拍頭上的葉子,然後說道:";看上去麻煩不小,有可能是貓兒跑了";.
馬六斤聽完後就是一愣,我接着道:";跟着我,千萬別到處亂鑽";,說完帶着他就向洞口走去.
到了洞口他守在洞外,我把長刀橫在胸前一點點的摸進了洞,剛進去不遠,就又見到一灘血跡,這灘比外面的還要大些,邊上有塊黑布,我拿起來看了下,是個頭罩,洞內所有的東西全都被翻的亂七八糟的,能看出這裡不久前曾惡鬥過一場,裡裡外外的搜了一通後,確定王天賜沒在這裡,那貓兒更是連影都沒見着,在大箱子裡翻出那套怪獸服揣在包裡,提着刀又到洞外的樹林邊上看了一下那獸的屍體,是一隻灰毛的大狗,有小牛犢子大小,看上去跟狼一樣,張着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肚子上被豁開了有一尺多長的大口子,狗脖子上有個皮圈,一把短刀正插在狗眼睛上.
這刀我看着眼熟,好象是王天賜洞裡的,伸手拔出刀子看了看,沒錯,就是那把,只是鞘子不知道哪去了.我拿着刀站着死狗邊上仔細的看着地皮上的痕跡,明顯有一堆腳印子,還有這灰毛大狗的爪子印,大部份腳印是牛皮戰靴留下的,很少的一些是王天賜常穿的草鞋印,地上還有一些小酒杯大小的梅花型足印,看到這裡我可真有些吃驚了,他把貓崽放出來了,不到萬不得以他是不會放出來的,看來這是真出大事了.
我拉了一下正在我身邊提着鼻子亂嗅的馬六斤,順着腳印就追下去了.
王天賜在他住的周圍下了不少機關,我不敢跟馬六斤分開走,只讓他跟在我身後,我倆一前一後的追出有三裡多地後,就見一個黑衣人被一根尖樁死死的釘在一棵樹上,顯然死的時間不長,身體還沒硬,地上有一灘血和一把雙手持的狼牙釘棒,馬六斤搜了一下,除了綁在小腿上的一把短刀外什麼也沒有.又拎起那狼牙棒嗅了一下道:";這廝沒少用這個殺人,棒上的血腥味極重";,說完把棒扔到一邊看着我.
我盯着他那比狗還靈的鼻子笑了笑,走過去用刀在屍體後背上劃了一下,又抓住黑衣人後領把衣服往下一拉,一顆狼頭紋身登時就出現在面前,不過這顆狼頭是紅色的,跟以前見的黑狼頭不一樣,但同樣是那麼猙獰可怕.
見我眯着雙眼滿臉殺氣的站在那裡,馬六斤指着那狼頭問道:";是狼頭紋身?這就是傳聞打仗時勇悍無比又嗜吃人肉的狼軍嗎?我聽說那1000多狼軍不是都被你殺淨了嗎?這個是漏網的?";.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緩緩的盯着屍體說道:";照目前看我殺的那些狼軍應該沒有漏網的,但狼軍分支不少,現在這個應該是別的派系的狼軍,山口奪箱的就應該是他們,鮮于通兵敗失勢後當然會先選自己人投奔,狼軍殘暴勇悍,而且大多生長於嶺北多木之地,對山林戰可說是看家的本事,這下我們可真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