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嶺,大雪封山,在山頂的黑石洞中,一羣人正圍着火堆,正中一人,發須灰白,身着暗褐色長袍,正是在滄澄江練出一身巨瀑神功的滄澄老怪張飛揚,綽號飛揚跋扈張。號稱打遍北河無敵手。
尹兆宏和尹兆禮坐在側旁,周圍還有不少服飾各異的神態驕矜的漢子。
尹兆宏面龐扭曲,在火光映射下,臉上的傷疤更顯恐怖。
“老大,你要出山管管了,現在外面的形勢一片混亂,許多原來我們控制下的鏢號,門派,都蠢蠢欲動。一個個都想造反了。”
發須灰白的張飛揚正襟危坐,道:“你們行走江湖這麼久了,不知道什麼叫殺雞儆猴嗎?殺幾個示衆,我還不信他們能反上天了?”
尹兆禮道:“老大,你是不懂,現在他們紛紛和浪猛教接觸,說什麼要加入朝廷的神龍隊,他們還放言,我們要是敢動他們,浪猛教和朝廷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張飛揚哼道:“朝廷?一羣無能之人,倒是司馬濟這老傢伙,我們要先解決掉。”
尹兆宏道:“正是,正是,我們這兩個月來,收入已經減了三成了。長此以往,我們還怎麼生存下去?”
張飛揚對面,鶴雲幫的嚴幫主有些膽怯道:“老大,如今司馬濟和朝廷寒大將軍聯成一體,打着抗樑衛國的旗號,聲勢很大,現在去動他們,恐怕反而對我們不利。”
張飛揚呼的站起,兩眼猛迸出殺氣。
“你們也知道我飛揚跋扈張,從來只有我欺負別人,現在,竟然有人欺負到我頭上了;司馬濟這老鬼,我早就想會會他的千里冰川,要不是這些年他龜縮在教中,他早就該死在我的神功之下。況且敵在明,我在暗,衆位放心,你們叫我一聲老大,我不會讓你們受人欺負的。”
趙雪倩已經連續三天在醉愁樓上,靜靜的盯着寒劍,寒劍在相同的位置,重複着相同的事情,豪飲。
趙雪倩也讓小二點了一杯同樣的酒,她舔了一口,酒很烈,辣的她不住的咋舌。可是,對面的那個男人,爲什麼卻像喝水似的一杯又一杯。雪倩忽然覺得他不是在喝酒,而是在玩命,這樣烈的酒,這樣的喝法,難道不是在玩命嗎?
秦兒和蘇兒坐在雪倩的兩旁,秦兒已經沒轍了,這兩天她苦口婆心的勸雪倩,不要被書上的那些情節迷惑了,小說的情節,不可能在現實中發生,雪倩現在看到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醉鬼;可是,不管她怎麼勸說,雪倩仍然每夜定時在醉愁樓凝望着寒劍。
秦兒已經疲憊了,可是,蘇兒剛回來,她還不瞭解情況,她見小姐癡迷迷的望着寒劍,擔心的道:“小姐,大漠裡千萬個好男兒,你看不上,不要告訴我,你竟然在這裡看上了一個每日喝的醉醺醺的酒鬼吧?”
雪倩低聲道:“秦兒,蘇兒,你們不覺着他的眉目間,有一股淡淡的憂愁嗎?他雖然喝了很多酒,可是,他臉不紅,心不跳,舉止依然,我看他必定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秦兒和蘇兒都想笑,又不敢大聲笑,只得的用手捂嘴,不住偷笑。
樑文幾步躍上樓梯,傾刻到了二樓。
“大哥。”他叫着,已經到了寒劍身旁,伏身低語幾句。
適才一身醉意的寒劍,臉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他站立起來,忽然飛奔起來,瞬間消失在樓梯口,樑文和寒堂急忙尾隨而去。
趙雪倩眼一跳,想也沒想,起身就跟上去。秦兒和蘇兒急拉不住,也跟着她,直衝下樓。
寒劍三人一路飛奔,不多時,已來到軍營旁的神龍軍駐營,但見營內火光四起,把整個軍營照的宛如白晝,火光中,一羣人正在趕殺神龍軍士卒。這羣人個個身手不凡,是以讓司馬傑率領的神龍軍被打的混亂不堪,四處躲閃。
劉徵遠率一隊弓箭手趕來,他見神龍軍處於下風,一招手,就要弓箭手就位。寒劍止道:“徵遠,不必,此乃江湖上的恩怨,就用江湖的方式來處理。”
他人躍前兩步,已飛身而起,在燃燒的木柵欄上一點,人已飛入軍營,傾刻落到一人身後,那人正舞着兩個流星錘,趕殺神龍軍。
正是北嶺雙王大哥尹兆宏,一陣寒氣立即在他的身後漫延。尹兆宏並未轉身,但他的右手一反,流星錘如長了眼睛似的,直打向寒劍腹部。寒劍腳尖一旋,反踏近兩步。尹兆宏呼的躍起,轉身左手橫掃,左錘如風似電,直砸寒劍的腦袋。寒劍就地一滾,又迫近尹兆宏。
尹兆宏的流星錘是長兵器,豈能讓寒劍靠近。他怪叫一聲,雙手青筋暴起,兩條流星錘立刻化做兩柄長錘,左右攻向寒劍,尹兆宏連攻了一十招,滿空頓時佈滿了錘影,菩提剎縱橫江湖十餘年,全靠手上的兩條流星錘,死在他錘下的江湖好漢,又豈止百十?
樑文雖然知道寒劍有意在消耗尹兆宏的體力,然而,他看到寒劍在尹兆宏的錘影中躲閃,也不由的一身冷汗。
轉眼過了十五招
,尹兆宏的腳步慢了下來。其實他也不是不清楚寒劍的目的,今天,他做爲襲擊神龍軍的發起人之一,帶着北河的邪派勢力;如果輸給寒劍,在衆人面前丟了臉,今後,還如何行走江湖。只是,他已經盡了全力,如果換一個人,就算不喪命在他的錘下,也已是疲於奔命了。
可是,對面的這個人,似乎沒有疲憊的意思,寒劍不疲憊,尹兆宏卻開始冒出熱汗,在大冬天裡,額頭出汗,這還了得?尹兆禮從斜路里忽然殺出,大叫道:“大哥,今天,讓我們兄弟聯手殺了這個狗官。”
他雙手一翻,兩把短刃在火光中閃着光。尹兆禮身子已經旋起,雙刃翻飛,如一道飛輪,裹向寒劍。司馬傑從遠處飛奔而來,他剛纔正和尹兆禮在後軍奮戰,尹兆禮趕出來,他跟了來。
就見北嶺雙王圍攻寒劍,司馬傑大怒,提劍就要上前。樑文橫身攔道:“小杰,不必急着上前。”
寒劍雙眉一緊,左手已經擡起,正是一招猛龍初嘯,四周寒氣驟起,在空中翻旋而進的尹兆禮竟然一個冷戰。寒劍飛身上前,間不容髮時,飛起一腳,正中尹兆禮的腹部,立刻失了重心,在空中翻了幾翻,摔落在地。
尹兆禮一躍而起,惱羞成怒,就地連續滾了幾滾,已貼近寒劍,雙刃只在寒劍的雙腳處閃光。尹兆宏在尹兆禮的幫助下,喘了幾口氣,再次啓動,一個空翻,左右錘齊出,直襲寒劍的胸口。
北嶺雙王的配合,果然是接近天衣無縫,但很可惜,只是接近,只是接近,就還有破綻。寒劍忽然起身,右手在尹兆禮的肩頭一壓,尹兆禮立刻感到有千鈞之力,直壓全身,他無力抵擋,直貼到地上,雙刃直沒入土中。寒劍借這一壓之力,雙腳飛起,盪開尹兆宏的雙錘。人忽的躍起,兩掌忽的拍出,正是流星驟雨,只見漫空碎冰飛雹,飛射尹兆宏。
這一招,當天在迎春樓,寒劍已經使過,傷了尹兆禮,同樣的招數,尹禮宏有所防備,掙扎着向後急退,但竟然仍沒有躲過,正中胸口,直跌出五步。
這邊,尹兆禮剛剛掙起,寒劍返轉身來,尹兆禮驚慌失措,寒劍尚未攻擊,他向側旁直避開去。寒劍飛身急追而來,尹兆禮見擺脫不了,不由驚叫道:“老大,救我。”
混亂的人羣中,一道飛瀑盪開衆人,向寒劍迎面而來,寒劍立刻感到一陣透骨的冰冷,直入心肺,他忙雙手一交,雙掌拍出,正是“千里冰封”。就見那道飛瀑,沿着半空,瞬間化成冰柱,直往人羣縱深凝去。
直聽的一聲巨喝,冰柱從中斷裂,冰棱四散飛射,打的衆人掩面亂竄。張飛揚一臉傲氣,冷然走向寒劍。
寒劍沒有動,高手除了比武功外,還要比氣勢。張飛揚停下了,兩人彷彿都僵在了原地,雙方都沒有一絲的動彈,只是冷冷的互盯着對方。
良久,張飛揚突然哈哈大笑道:“北河寒劍,果然有膽有識。”寒劍哼道:“張飛揚,我奉皇命,帶兵抗樑;將士們在前方辛苦做戰,你卻在背後殘害我神龍軍將士,你也太膽大妄爲了吧?”
張飛揚轉怒道:“寒劍,我給你面子,你卻不識擡舉;老子綽號飛揚跋扈張,天不怕地不怕,難道會怕你這個所謂的大將軍?”
寒劍冷冷的道:“怕與不怕,現在也由不得你,私闖軍營,殺害軍士,無異於謀逆造反,你雖然飛揚跋扈,恐怕此次也難逃國法嚴懲?”
“哈哈哈。”張飛揚又是一陣狂笑,“國法,不好意思,我張飛揚幾十年了,聽說過有什麼國法?大將軍能否給我解釋下,何爲國法?”
“謀逆造反,斬立決。”寒劍氣貫丹田,這一句話擲地有聲,隆隆的在邪派衆人耳邊轟鳴。張飛揚眼角一跳,一聲怪叫,人已憑空而起,雙掌齊出,兩道飛流,飛奔寒劍,在中途相撞,四濺激射,巨瀑神功,果然名不虛傳。
寒劍向後急躲時,臉角已經被水滴撞出幾道血痕。張飛揚怪叫道:“我張飛揚這一生見過三十個像你這樣年輕有爲的漢子,自負都極高,只是很可惜,他們每一個人都死在我的神功之下。今晚,寒大將軍,你就要成爲第三十一個了。”
四周殺氣突然沖天而起,張飛揚的身後暴起一股激流,他身一斜,已經飛出一掌,一道飛流襲向寒劍,寒劍左手擡起,已經是猛龍初嘯,四周寒氣迷漫。張飛揚右掌跟着飛出,又是一道急流洶涌而來,寒劍踏上一步,右掌跟着拍出,正是穿江過海,速度飛快,在兩道急流碰撞前,正迎上張飛揚右掌的急流,大地顫動。
寒劍和張飛揚都是一晃,寒劍第三招震山霹靂已經擊出,一股威壓,逼的張飛揚不得不後退一步,寒劍第四招流星驟雨跟了上前,漫空碎冰飛雹,直取張飛揚,張飛揚如一隻大鷂,忽的竄起,仿若瞬時消失在碎冰飛雹之上,但很快,一個黑點在寒劍上空俯衝而下,是張飛揚,帶着一條巨瀑,奔涌而下。
寒劍雙眉一凝,雙手向上舞開,正是漫天飛雪,巨瀑飛雪交
纏爭鬥,鬥到深間裡,張飛揚在空中一個翻身,左右手連續出擊,寒劍四周頓時立起數條巨瀑,滾滾奔流。寒劍雙掌暴起,四周寒氣滾滾,已使出寒冰神龍掌第六招,千里冰封。
巨瀑從下向上逐次凝固,寒劍腳尖在冰柱上一點,人已飛起,張飛揚正在巨瀑上穿梭,恍見寒劍飛來,忙雙掌擊去,寒劍斜身避開,反手一掌,直取張飛揚額頭,張飛揚右掌急舞起一擋,轟的,雪花四飛,浪珠亂濺。
兩人在冰柱上你來我往,轉眼過了二十招,四周圍火把早已熄滅,衆人退的遠遠的,燃起火把,全神貫注觀看。
又過了二十回合,寒劍雙掌平伸,在周圍的水流中亂削,轉眼,他的雙臂前,現出兩條鋒利無比的冰刀,寒劍化臂爲刀,如風輪似的不住攻向張飛揚。速度越來越快,張飛揚目不轉睛,一式一式的化解寒劍的招式,他灰白的頭髮及鬍鬚上凝上一層薄薄的碎冰,雙脣發紫。
漸漸的,張飛揚的身形不再像初時那樣,騰挪閃躍,迅如猿猴,而是在寒劍犀利的冰刀下,左支右閃,疲於奔命。周圍衆人,已可以看出此戰勝負。驀然間,張飛揚一個竄身,直落下冰柱,人在軍營帳篷上一彈,忽的已落在三個姑娘身旁。
那三個姑娘正是趙雪倩,蘇兒和秦兒。趙雪倩跟着寒劍和樑文,來到軍營旁,遠遠的觀看軍營裡的混戰。她們離衆人較遠,卻被張飛揚在冰柱上盯上。
滄澄老怪在寒冰神龍的壓迫下,已左支右拙,他開始尋思着脫身之計,從冰柱上俯望下去,張飛揚盯上了趙雪倩,她如一朵寒夜中的蓮花,如此冰清玉潔的盛開,使她瞬時躍入張飛揚的眼瞳。
寒劍沒有料到張飛揚會臨陣脫逃,只是,當他飛身趕到時,張飛揚一手卡住了趙雪倩的咽喉。蘇兒和秦兒驚叫着,從兩面向張飛揚逼來,張飛揚大吼道:“再敢亂動,我要了她的命。”
秦兒和蘇兒忙立定,叫道:“老伯,千萬不要傷害我家小姐。”
寒劍已飛身趕近,張飛揚大喝道:“寒大將軍,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殺了她。”他的手一緊,趙雪倩不由驚叫一聲。
寒劍停了下來。衆人圍了上來,不少跟着張飛揚來的邪派弟子趁亂四散奔走。尹兆宏和尹兆禮靠到張飛揚左右。
張飛揚狂吼道:“怎麼樣,寒大將軍,你還以爲自己無所不能嗎?今天就給你一個機會,看你怎麼救下這個小女娃?”
寒劍冷冷道:“你我之間的恩怨,何必傷到旁人?”司馬傑在背後怒喝道:“老怪,你也算一代宗師,卻如此挾持一個小姑娘,今後還有何臉面面對天下英雄豪傑?”
張飛揚吼道:“小畜牲,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他轉向寒劍。
寒劍道:“好,這次我放你們走,但下次,你們惹在爲非作歹,我定不輕饒。”
“哈哈哈。”張飛揚狂笑道,“我若要走,你寒大將軍又豈能留得住,只是,你自認愛國護民,今天,我就要看看你是如何愛國護民。”
“我數十下,你若想不出辦法,就別怪我老人家不客氣,掐斷這個小女娃的咽喉。”
樑文躍出一步,喝道:“老怪,大將軍豈容你要脅,我今天做壞人,先殺這個小姑娘,然後再將你這老怪合圍,剁成肉醬。”他人一轉,一道銀光,直射張飛揚眉心。張飛揚沒料到樑文出手如此之快,他一見銀光向自己射來,想也沒想,舉起趙雪倩就向銀光擋去。
這瞬間,寒劍兩手一合,剎那間,一股強大的寒氣,從他身體向四周涌出,傾刻間,寒劍已化身成一段鋒利無比的冰柱,鋒芒畢露。空中一道白光閃過,直襲張飛揚,沿途冰棱點點,在夜火下透着晶瑩。
張飛揚唉的拋起趙雪倩,連滾帶爬向後滾去。趙雪倩“啊”的一聲,身軀已在空中飛舞。寒劍沒有再迫近張飛揚,他已一個翻身起來,兩手一伸,趙雪倩正正落在他的雙手中。趙雪倩驚慌失措的擡起頭,正對上寒劍關切的雙眼,她渾然忘了剛纔的生死一線,愣愣的盯着寒劍。
樑文、司馬傑和劉徵遠帶着大軍圍到寒劍和趙雪倩身旁。原來,樑文猜到張飛揚不會以自己性命做賭注,他先用話框死張飛揚,讓張急切認爲,寒劍雖不會動手,但他樑文要殺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有何難哉。然而,樑文的目標並不是張飛揚,也不是趙雪倩。相反,他射出的那道銀光並不是笛中刃,而只是一滴冰花。
而張飛揚爲了保命,自然而然將趙雪倩推起抵擋,露出了破綻,寒劍立刻發動“冰龍合一”,迫使張飛揚棄了趙雪倩。
樑文見寒劍和趙雪倩安然無恙,就要率人去追張飛揚和北嶺雙王,寒劍扶起趙雪倩,道:“算了,他們三人雖然狼狽,武功仍是不弱,不可冒然去追。”
又回身對雪倩道:“這位姑娘,讓你受驚了。”
趙雪倩這才感到一陣陣的天旋地轉,想是受驚過度,她雙腿一軟,又倒在寒劍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