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該抓緊了
劉徹將李美人所生的陽石公主下嫁霍去病，其心可誅也。
楊川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正在觀察籠中虎的霍光，心中莫名的一陣煩躁：“皇帝將陽石公主嫁給去病，這是給大將軍使絆子呢。”
曹襄點點頭，旋即又搖頭，道：“我就說過，我舅舅那人心思太深，誰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思量什麼，此番對去病的婚事，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楊川，不知爲何，最近幾日我總感覺有些心驚肉跳。”
說話間，這貨從馬紮子上起身，來到楊川身邊，也看向院子裡的霍光：“去病有個好弟弟，這霍光很不錯，在你的教導下應該很厲害。”
楊川苦笑道：“是人家本來就是厲害，咱們只能慢慢引導一二罷了。”
開玩笑，若不是穿越者‘未卜先知’的本事，楊川這種廚子出身的小人物，最多估計也就混個廚師長，哪裡敢與人家霍光相提並論……
“不過這樣也好，凡事都有弊有利，咱們也不要太過鬧心，”楊川伸手揉了揉曹襄碩大的腦袋，溫言道：“李美人所生公主、皇子，本來是太子劉據的對手，是天然的敵人，但現在情況有些不太一樣。
李美人歿了，李廣利、李延年也死了。
如今，從皇帝的心思猜度，劉髆所受恩寵也是應該的，而且，最有可能會替代劉據而成爲太子，若從長遠來看是好事。”
曹襄有些不解的側頭看着楊川：“好事？”
“朝堂之上，咱們有皇后，有大將軍，還有母親平陽公主，二姨南宮公主、三姨隆慮公主，以及你我去病幾人的支持，太子劉據的位置還穩不住的話，那就讓他去死好了。”
“楊川，這種朝堂紛爭從來都是你死我活……”
楊川伸手，在曹襄的大腦袋上拍打兩下，突然笑道：“其實，我倒希望這一次劉據的太子之位丟掉，讓那劉髆上位。”
曹襄有些不解。
楊川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畢竟，曹襄、霍去病是真正的自己人，有些事情還是需要開誠公佈的講說出來，在後面的謀劃中，纔會有一個統一的目標和方向。
“曹襄，你覺得你舅舅能活到多少？”
“五十歲？”
“六十歲？”
“還是七十歲？”
“曹襄，你要記住，根據皇帝的身子骨、精氣神兒和飯量等綜合考量，他至少能活到七十歲，你扳着指頭算算，在皇帝寶座上還能坐多久？”
曹襄果然扳着指頭算了算，臉色陰晴不定起來：“還有將近三十年……”
三十幾年的太子，會活成什麼樣子？
精於朝堂算計和考量的平陽侯曹襄，如何不知其中利害？這一個不小心，劉據那位太子恐怕就要被舅舅給生吞活剝了。
“楊川，你這是假設，如果我舅舅活不到……”曹襄話說到一半趕緊改口，“咳咳，我說的是如果。”
楊川搖頭：“沒有如果。”
“而且。”
他頓了頓，使勁搓幾下臉頰，突然輕笑一聲，道：“就算咱們的猜測出現偏差，放眼天下，能與咱們爭鋒的又有幾人？”
曹襄登時便放鬆了下來。
按照眼下的發展趨勢，只要平陽公主、大將軍衛青、冠軍侯霍去病、平陽侯曹襄和長寧侯楊川不倒臺，這天下還真沒有幾家能與之相提並論。
除非皇后衛子夫和太子劉據自己作死，那可是大羅金仙都救不活了。
曹襄是滿懷信心，楊川卻心知肚明。
在原有的歷史劇本里，那位皇后衛子夫還真是有些自己作死，不僅忙着幫太子培植自己的勢力，還時不時就跑到未央宮去哭訴，最終導致劉據徹底失去劉徹的寵愛，爲後來的‘巫蠱之禍’埋下伏筆。
楊川曾反覆思量過，想要改變這一走向也不是不可能，問題是，這有些代價太過沉重，根本就得不償失好吧？
更何況。
這老劉家的誰當皇帝，與他楊川有個屁關係，反正都是一路貨色，最喜歡乾的就是卸磨殺驢；要不是眼下的皇帝是劉徹，估計他早就開始謀篇佈局爲自己打算了……
……
話說透了就行，二人站在窗前想了一會兒心事，自然而然的便要喝茶瞎掰，所說不過就是私鹽生意賺了多少，朔方郡的荒地開墾多少，長安城某怡紅院的小婦人誰是頭籌花魁，等等。
很快的，午飯時間到了。
“走，吃飯了，”曹襄伸了一個懶腰，鬆鬆垮垮的向門外走去，口中唸叨着：“好多天沒有吃酸爛肉了，要不，弄一個？”
楊川點頭：“好。”
然後，二人下了閣樓。
楊川舉步向曹襄家的廚房方向走了幾步，一回頭才發現曹襄那貨早已翻身上馬，一本正經的向門外走去：“那個誰，霍光，楊敝，去給廚房吩咐一聲，就說本侯要來做客，讓廚房弄一盤酸爛肉，再燒幾樣拿手的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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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楊敝齊齊看向楊川。
楊川被氣笑了：“曹襄，感情是跑我家去吃飯啊？”
曹襄得意洋洋的說道：“不去你家吃飯，難不成要去霍去病家吃飯？得了吧，我們兩家的廚子弄出來的飯菜，狗都不吃。”
周圍幾人都被惹笑了。
能把蹭飯說的如此理直氣壯，也就人家平陽侯曹襄了。
楊川只好掉頭，陪着曹襄向自己家而去。
剛到莊子大門口，就聽見有人大咧咧的吩咐楊川家的部曲僕役：“那個誰，給你家的小廚娘說一聲，今兒是個好日子，弄幾道硬菜，再搬一罈好酒，十糧液就行了，那個什麼恆河水老白乾就算了，留着讓楊川自己喝去。”
卻是霍去病那二貨。
曹襄哈哈大笑，楊川也只能笑罵兩句，看看這兩個貨，一回到竹園頭村，明明各自的莊子上都有僕役廚娘，可每到飯點，都把楊川家當成食堂了。
簡直了。
“去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走進莊子大門，楊川笑問。
霍去病回頭看見楊川、曹襄二人，咧嘴笑道：“剛回來，趕緊弄幾道硬菜搬兩罈好酒，我都快餓扁了。”
楊川笑道：“一大盤酸爛肉，幾樣熱菜、幾樣涼拌，外加一盆苦苦菜漿水面，如何？”
霍去病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善。”
楊川都氣笑了。
這憨貨整日板着一張帥逼臉，就算騎在馬背上，都要保持仰面向天45度角的模樣，就連皇帝劉徹見了也要讚一句‘少年英雄’，可一到楊川家就沒了形狀，潑皮的很。
關中之地的春日甚爲暖和，樹木花草生長茂盛，楊川家的院子裡又收拾得乾淨，幾人便乾脆在外面擺上飯桌，一邊喝茶一邊等着吃飯。
“去病，那個啥，你到底會不會弄那事？”
見了霍去病，曹襄的促狹老毛病又犯了，嘿嘿笑着湊近霍去病：“聽說你在南疆之地溼了身，被幾個蠻族小婦人佔了便宜，日弄了幾日幾夜……”
霍去病的臉色登時便拉胯下來，一掌便將曹襄打出去四五尺：“滾！”
曹襄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生氣，胡亂拍打幾下身上的塵土，嘿嘿笑着又湊了過去：“去病啊，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你儘管開口，本侯保證一滴不剩的給你來個傾囊相授。”
霍去病懶得理會這壞人，而是轉頭看向楊川：“皇帝賜婚的事情你知道嗎？”
楊川點頭：“剛纔聽曹襄說過。”
霍去病嘿然一笑，端起一碗三炮臺，脖子一揚，便來了一個一飲而盡，甚至連裡面的大棗、枸杞、桂圓和茶葉都吞入口中，胡亂咀嚼幾下，‘呸’的一聲，便吐在了地上：“那個誰，再泡一碗新的。”
看得出來，這憨貨胸中憋了一肚子的怨氣和怒火，卻一時間不能發作出來，就很是難受。
楊川笑問：“怎麼，你一個小小的冠軍侯，娶一位大漢公主還吃虧了？”
霍去病嘆一口氣，道：“我不喜歡小婦人，更不喜歡長樂宮裡長大的那些表姐表妹。”
楊川笑罵：“不喜歡小婦人，難不成要喜歡老男人？”
霍去病甚爲苦惱，使勁捶幾下自己的腦瓜子，氣狠狠的罵道：“我姨夫簡直太過離譜，明知我是劉據的親表哥，卻偏生要將李美人的女兒下嫁給我，這分明就是存心給人添堵啊。”
楊川搖頭，很認真的說道：“去病，這不是添堵，而是一件好事。”
霍去病罵道：“好事？”
楊川點頭：“不僅是好事，還是一件大好事。”
霍去病睜大了眼，想說幾句話，卻又不知說什麼纔好，只能一聲不吭的躺平，簡直就有些生無可戀了。
“去病，我只告訴你兩件事情，你得記住了，”楊川慢慢喝着自家的三炮臺，道：“第一件事情，便是近親不能成親，像什麼姑表親、孃舅親，絕對不能成親，因爲，近親結親會造成物種退化，誕出畸形兒，還有很多遺傳病，像什麼癲癇、白血病、軟骨病。”
“總之，這一點絕對不能碰。”
“就像曹襄與當利公主的婚事，既然是皇帝賜婚，咱們不能拒絕，但我的意見是這親可以結，但孩子絕對不能生。”
這些‘科普知識’，楊川早就給曹襄、霍去病講過不止一次，這兩貨卻從來都當成了耳旁風，此時舊話重提，自然便惹來二人的一陣發燥：“說第二件事情。”
“對，說第二件事情。”
楊川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好吧，那就說第二件事情。”
“去病，你心裡其實也清楚，皇帝之所以將李美人所生的陽石公主賜婚於你，本來就是存了讓你不參與太子劉據的事情，就憑這一點，皇帝對你的喜愛與信任，遠勝對我和曹襄二人很多，這一點，咱們要心中有數。”
“就算以後皇帝與皇后、太子之間有什麼齷齪之事，大將軍、曹襄和我楊川可能會被猜忌，冷落，甚至被陰死在朝堂紛爭之中，但你霍去病只要自己不作死，就沒什麼事情。”
楊川充分發揮‘教書育人’的技能優勢，將一件事情掰開了、揉碎了、燙熱乎了，就像是烹製一道‘羊肉泡饃’那般，條理分明的講說一遍，讓霍去病的心情慢慢好了起來。
不過，一想起那位陽石表妹，霍去病就覺得心裡有些堵：“楊川，你說的道理我明白，可！”
楊川溫言勸慰：“好了好了，不就娶老婆麼，本侯一下子娶三個，一個真公主一個假公主外加一個混血兒小郡主，而且，都還是自己的學生，這人太熟了，委實不好下手啊。”
曹襄、霍去病二人一陣無語。
楊川這廝不要臉的時候，會讓長安城那些紈絝惡少自慚形穢，此刻這一番話說出來，讓人好一陣鄙視。
“楊川，不說娶妻納妾之事，今天我來尋你是有事要詢問，”霍去病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問道：“咱弟兄三人中，你這傢伙見多識廣，胸中藏有丘壑，這就不用多說，我只問你一句，西南之地的地圖有沒有？”
楊川微微搖頭：“有，但暫時不能給你。”
霍去病似乎鬆了一口氣，點頭說道：“只要有就行，反正眼下也用不上，對了楊川，聽皇帝的說法，咱幾人大婚之後便要去隴西郡，你有沒有什麼要安頓的？”
楊川隨手摸出一卷羊皮紙遞過去：“這是隴西郡方圓五千裡的地圖，包括河西走廊、羌地和西域的一部分，完整地圖回頭我給你再畫一份。”
霍去病大喜，趕緊將地圖收起來，貼身藏好。
楊川想了想，又摸出一卷地圖塞給曹襄：“這是川蜀之地的行商路線圖，回頭我給卓王孫家寫一份密信，令他派人將其中幾條道路修整一下，咱們的商隊就可以往來了。”
曹襄也是猛的坐起身來，嘿嘿笑道：“西南之地的商道早就應該疏通了，看看你這大農令當的，撥付一些錢糧下去，讓沿途州郡縣衙組織人手修路不就行了？”
楊川正色道：“你我同爲大漢列侯，便須恪盡職守，廉潔自律，豈能爲一己之私，中飽私囊……”
曹襄哈哈大笑，擺手道：“好了好了，再休要嗶嗶，趕緊讓上菜，本侯都快餓死了。”
霍去病也是催促連連，一看就是專程來蹭飯的傢伙。
楊川只好令人上酒上菜。
同時，他還另外拿出一份名單遞給曹襄：“根據皇帝的態度和心思，我的這大農令一職看來保不住了，朱買臣回來任大農令，遙領朔方郡太守，應該已成定局，這對咱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畢竟，朔方郡經過我的一番苦心經營，已然有了幾分成色，朱買臣等若是撿了我的果子，這口氣，本侯暫時還只能吞下去。
不過。
有些事情得抓緊進行，這一批人，你那邊想辦法除掉，記住，莫要留下什麼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