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扯着一塊巨大的黑布悄然而至,遮住空中所有的光亮,厚重的有些死氣沉沉...
市區兩側繁華的霓虹燈與這裡的黑暗形成了鮮明的對立,讓這片廢舊的工業區像是被黑暗隔離出的真空地帶,它們抵禦着...不對,它們更像是吞噬着兩側的光照,要麼就是燈光在躲避,在逃離...
舊廠房裡,陸東枝呆了一整天,她用紅外線測繪儀把舊廠房認真的進行了一次全方位的繪製,電腦上的分析的讀數讓她很吃驚,她的判斷很準確。
從測繪數據來看,這種高強度建築用料和規格根本就不是普通廠房的那種單純的框架結構,這棟建築外表看上去與周圍其他廠房沒什麼區別,貓膩在於,四周用來支撐用途的抗力柱,這裡用的是高強度混凝土,複式澆築成型。這種建築一般用在防空洞和軍事設施上,還有柱子的尺寸,通過空間加減測算,它的厚度達到了驚人的一點五米,這個破廠房的這種結構顯然是有悖常理的。
她通過測算,如果用單-兵-反坦-克穿-甲-彈,它們能頑強地抵禦一個小時以上,還只能轟出一個大洞;就算用T-NT炸-藥,也得一噸左右,還必須是精準的鑽孔式定向爆破才行...
‘如果這裡有一個連的情報人員...’陸東枝爲這種大膽的推測嚇出了冷汗,她都不敢再想下去。
廠房的每一寸地面,包括可疑的牆面都讓她敲擊了一遍,沒有發現所謂的空洞迴響。‘牆角、牆面、橫樑、柱子,有幾處縫隙被風吹進,雨滴侵蝕的黑色發黴水漬...’陸東枝在一樓的樓梯口坐下,歪着腦袋思考着,‘這太奇怪,一點有價值的痕跡都沒有,還不如樓上的發現,這裡都是被清洗後重新粉刷過?還是時間很長了?’
她取出一支香菸放進嘴裡,遲緩的點燃,閉上眼睛換位思考,‘一定有什麼地方自己忽略了,越乾淨越有鬼,哪裡有問題呢...哪裡呢...’
她思維急速運轉,排除一個個可能性。手裡的戰術手電筒在軍靴上輕輕擊點着,想的出神。長電筒滑下靴面,頂到了身側的樓梯,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聲音這在寂靜的空間裡顯得尤爲清晰。陸東枝身體緊繃,睜開眼睛勾起嘴角:
“這個狡猾的狐狸,真是大大的奸詐了...這是利用了心理學原理,人的慣性思維和反向思維,即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這是一招漂亮的燈下黑啊。”
樓梯通道的第一階梯板。試想,男人在上樓梯時,一般不會去踩第一階最窄處的梯板;女人就算踩在第一階梯也會被緊隨着的第二聲腳步掩蓋掉髮出的輕微異響。
陸東枝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並沒有欣慰,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寒意。她從進到廠房開始就一直被自己固化的思維所束縛,用了這麼長時間才發現這些是不是有點太遲了,這個基地從設計到使用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樣,那這裡的人,這種組織太可怕了...
她需要援兵...
凌晨,帝國大寧軍分區軍情作參處一隊特勤趕到。他們爆破掉一樓的暗室門,進入暗室一層,裡面檔案櫃橫七扭八的斜倒,發黃的外文紙質文件散落一地,中間有一攤燃燒後的灰堆,從痕跡上看有些年頭了。陸東枝皺着眉頭,示意保護好現場,就又帶人去爆破掉暗室二層那厚重的鐵門。
這一層,牆上四周掛滿了地圖,大華帝國全景圖、帝國南部各省的水文、山脈地形圖;大華帝國南部各省的軍隊分佈範圍圖以及大華南部軍情作參處駐地圖...
陸東枝掃視着牆上的各種地圖緊咬着銀牙,攥緊了拳頭。如果這都是外境組織掌握的,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她快速撥通內線電話,將這裡的情況詳細彙報陳青石...
下午,陳敬慈陪同陳青石趕到現場。後者看完這個五層暗室的秘密基地後臉色漲紅,緊攥着的拳頭指節發白。陳青石紅着眼睛指着周圍的人大聲喝道:
“陸東枝直接負責這裡的收集工作,有任何發現直接向我彙報!”
“...除了這一隊人外,再加派一個特戰連交給你,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廠區,抗命者叛國罪論處!”
“報告!”
“講!”
“我還需要一隊特譯的同事協同!而且要二處的人!”陸東枝認真說道。
“你...你直接向她要人吧!”陳青石剛想罵陸東枝,這是對三處的不信任,這是當面打臉的行爲。他轉身,最終還是同意了她的想法。
“是!”
“我給你2個月時間!”陳青石走之前瞪着陸東枝說道。
“是!”
事情嚴重了。隨着這2個月的收集整理和破譯,陸東枝也越來越心驚,她終於明白陳總爲什麼會這麼敏感!也感嘆他幸好這麼大度和敏感的安排。這根本就是個情報組織基地,還是境外的,對方所掌握的信息遠遠不止這些...
2個月後,陸東枝把一摞破譯後的彙總資料帶去了軍情作戰部三處總部。陳青石的辦公室裡還坐着一位髮絲有些灰白,面色端莊的帝國女將軍--薑蓉。
陳青石介紹一圈對陸東枝說道:
“等會有幾個老頭要聽你的彙報總結!”
陸東枝不安的看了眼辦公室裡落座的人有些糾結,半天沒有說話。薑蓉微笑着看了眼陳青石,後者對着機要參謀李海命令道:
“李參謀,命令特戰一營包圍這棟樓,清空,二級戒備!”
“是!”
“你們協助警戒!”薑蓉轉頭對帶來的警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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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小陸,打開內線網絡,我們影像彙報!”薑蓉看了一眼時間,命令道。
“是!”陸東枝放下文件,調試着軍用電腦。幾分鐘後視頻接通,陸東枝嚇了一大跳。大屏幕裡,她看到了最少三位少將,兩位中將...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這讓她緊張,非常緊張。雖然後面坐着兩位軍情大佬在撐腰,可是裡面的幾位更嚇人。跨立的她背後和手心都是汗,這幾位帝國功勳卓著的老將軍聚在一起,給人的無形威壓如一道厚實的大牆,堵的她透不過氣。她突然很後悔過來,現在想跑出去...
“可以開始了!”陳青石提醒道。
“大華帝國...”陸東枝剛張口說了幾個字,就被打斷。
“小陸,直接說重點!”薑蓉打斷道。
“呵呵呵,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們幾個又不吃人...”屏幕裡一位老將軍笑道。
……
夜已經很深,城市裡喜歡夜生活的年輕人很歡快,他們或進出夜總會,或進出能帶給他們躁動情緒的舞廳,或進出能讓他們解除一天的疲勞和但求一醉的酒吧。目都是買醉,只想短暫地放下遠離城市的喧囂。但內心的孤寂,沉淪的心靈得不到淨化,沒有歸屬地,到哪裡都掩蓋不了被放逐的殘軀!
辦公室裡,陸東枝通過情報技偵科查到的信息仔細地看着。她需要儘快地找出這些人,上午跟幾位大佬的彙報可以看出他們的憂慮。這是一種直覺,雖然看上去他們依舊笑呵呵的,但她能感覺到笑容裡的憤怒。
陸東枝對彩印文件中只露出眼睛和半個額頭的模糊影像皺眉,她反覆的比對着帝國數據庫。這個人,數據庫裡沒有,也沒有任何的海關出入記錄,還不是帝國-軍方的人。這讓她很有壓力,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非常不喜歡隱藏在黑暗中像毒蛇一樣的被盯着,那種後頸發冷的感覺,這會激起她的戰意,強大的戰意。
女人本來就很可怕,聰明的女人最可怕,有戰鬥力又聰明女人更可怕。陸東枝就是後者,她總能在最危險的時刻保持冷靜,能在最混亂的事件中找到問題的核心。然而這兩三個月來,她用了所有已知和能動用的助力,還是一無所獲。能在大華軍情部的追蹤搜索下隱藏一個禮拜都極少,有人竟然能藏匿這麼久不被發現...
她很不願意去承認對方的強大,儘管事實已經顯示出種種表像,可她就是不願意去妥協。陸東枝站起身,掏出香菸,在火苗靠近香菸即將引燃的時候,她意識裡又劃過了那一絲有些熟悉卻抓不住的奇異光亮。燃煤油的打火機火苗飄忽不定,她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快了,馬上就接近了,再平靜一點,再平靜一點...’
她依然保持着點菸的姿勢呆立着。打火機裡的燃油用完,火苗逐漸變小,熄滅,冒出一縷灰白色的輕煙,飄搖,上升...
“他們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活動這麼久,也掌握了我們大量的軍情...”
“那麼,能不能設想,我們所有的動作他們是不是也是熟悉的?我們的程序、預案?是了,一定是這樣的...”
“還有,我們被滲透到什麼位置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渾身一顫,丟掉了手中發燙的打火機。手指用力的捏住,攥緊,試圖用疼痛掩蓋掉自己推斷出的想法和不合時宜的寒意。
總有一些工作至上的人不知疲倦,他們的生命里根本就沒有生活,也沒有抱怨。他們像大馬力的引擎,奔馳在超車道上,連轉向燈都懶得操作...
深綠色的吉普車駕駛者就是這樣,陸東枝面色陰沉斜叼着香菸,瞪視前方,自動忽略掉轟鳴的引擎和攜吸附式警報器的刺耳警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