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投降的營兵相互指認,415名綠營兵中有26人蔘與了後山的屠殺,在確認無誤後,26人被拉出來和旗兵關押在一起。正當邵九公準備威逼那些營兵動手殺人時,宋襄公卻急急趕來制止了他,隨後經宋襄公的勸說,周士相同意暫時不處死這幫人,將他們帶到新會城下用以瓦解守軍的士氣。
宋襄公又勸周士相不必急着攻打新會城,而是應該在這裡休整一天,等待近衛營趕到後再向新會城挺進。
周士相卻不同意,說道兵貴神速,新會城離着圭峰山只有四十里地,現在城中守軍肯定知道了圭峰山清軍覆沒的消息,趁他們驚慌失措時,太平軍當立即向新會城發進攻擊,以免守軍在最初的慌亂之後開始進行守城的準備。若是叫守軍有了準備,可以想象又有多少太平軍將士會將性命扔在連李定國大軍都無法攻克的堅城下。
宋襄公卻道,左右城中清軍已經知道圭峰山的情形,現在趕去頂多讓守軍混亂一會,而無論周士相採取何種手段攻城,面對有着堅城可以憑仗的清軍,前營還是要付出巨大傷亡,妄想守軍自行崩潰根本是不現實也不可能的事。
是,新會守將由雲龍叫周士相殺了,現在總兵吳進忠又戰死在圭峰山,但事實是新會城中一定還會有其他的軍官承擔守城重任,再說前營將士爲了救援後營連日急行軍,又剛與清軍大戰一場,從上至下,人人都是累得精疲力盡,很多人已經連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這節骨眼上再讓他們趕到新會城。誰個吃得消,又哪個能撐得住,真要強行進軍。恐怕多半就是去送死了。
當然,宋襄公沒有直言周士相強行攻打新會城是去送死。而是委婉的提醒周士相現在出兵的後果,言語間還是很注意對周士相權威的維護的,畢竟太平營從無到有,從小到大,都是周士相一手打造而來,胡全戰死後,某種程度上週士相已成了太平軍的核心,成了太平軍的魂。雖然不害怕也不擔心周士相會對自己的勸諫反感。但宋襄公還是自覺擺正自己的地位和身份,現在的太平軍只有一個老大,那就是新會秀才周士相。
聽了宋襄公的話後,周士相思索良久,直覺告訴他宋襄公說得沒錯,前營的弟兄們必須要休息,真要是現在下令開撥,恐怕沒等走到山下,就得有一多半人在山道上睡着了。他沒有再堅持己見,下令全軍就在圭峰山休整。等押送糧食的近衛營和虎捷營一部趕到後再向新會城挺進。
休整間歇,周士相也沒有閒着,他將自己在高要城對前營授旗改編的事情大致和宋襄公說了。並將前營在肇慶府一帶的軍事行動一一告知對方,二人一起分析肇慶清軍現在會採取何種行動,太平軍攻打新會城後,廣州的平、靖二藩和總督府又會如何對付出現在他們眼皮底下,出現在他們腹心之地的太平軍。
二人又商量了拿下新會城後太平軍的下一步行動,萬一拿不下新會城,太平軍又應該往何處撤退,往何處發展。這一談就是大半個時辰,期間林婉兒端了飯菜過來。不過滿腦子都在想事的周士相竟然沒有察覺,讓婉兒姑娘在出門後心情很是失落。宋襄公看在眼裡。無奈苦笑一聲。
前營分作五大戰兵營,軍官晉級制度。宋襄公都表示贊同並且支持,若說從前太平營給他的觀感活脫脫就是流寇,現在這一重新整編擴大,便讓他有種正規官兵的感觀。
因震虜、雄威、陷陣三營在戰鬥中兵員損失頗多,周士相和宋襄公商議後,讓三營從投降的綠營俘虜中補充,又從後營殘存的200多男丁中選了100名青壯補入,如此,三營兵員再次補全,全部恢復520人的編制。
山下清軍大營的300多民夫是清軍從新會城徵發來的,其中有不少人識得周士相,當知道當日那個手刃清軍大官的周秀才現在成了大明太平軍的千戶後,這些人都是驚訝,驚訝過後卻是指望周秀才能看在他們都是鄉親的份上放他們回去,可是周士相卻沒有放這些鄉親回去,而是將他們全部強制徵發爲兵補入後營,與後營剩下的男丁重編爲保安大隊,大隊長暫時空缺,等趙四海傷好後便行接任。如此安排,令得這些民夫怨聲載道,紛紛在私下大罵周秀才不近人情,不過卻是沒一個敢逃跑的。
鑑於後營武裝力量太過薄弱,導致此次圭峰山一戰不能全力保護營民,致使後營婦孺在撤退時損失就有一半,因此宋襄公請求周士相擴編後營武裝力量,讓後營能夠有一支可以自保的力量,不致再次遇到清軍時無反擊之力
趙四海的戰兵隊可以說是全軍覆沒,殘存的也已補入前營,保安隊員也是損失大半,庫軍同樣也是死傷一片,各營的男丁也基本上死傷殆盡,故而宋襄公要周士相從前營調一些軍官和老兵到後營,也不必在後營仿前營戰兵營規制設立營頭,直接擴編保安隊。
周士相同意了宋襄公的請求,並惡作劇的將保安隊升級爲保安團,這團的意思大抵和團練差不多,兵員擴編爲不低於一千人,做到人人有武器,訓練也完全按照戰兵營的規格來,這讓宋襄公大喜。不過周士相隨後卻表示現在只能是設想,因即將對新會城展開進攻,故而不能從前營抽調老兵和軍官,而是將剛補入後營的那些新會民夫暫時補入保安團,等拿下新會城後就將城中殘存的百姓全部納入後營,其中青壯就是保安團的後備兵員,等到了香山後,便正式將保安團的組建和訓練落落下來。
雖然只是周士相畫出的一張大餅,不過宋襄公也知道眼下前營調不出人來,畢竟能不能拿下新會城,能不能在其後打敗廣州,肇慶。甚至其他府縣調來圍剿太平軍的清軍,全要依賴前營一營之力,這個時候冒然從前營抽調軍官和老兵。無疑是極其愚蠢的舉動。甚至在拿下新會城後,也要優先補充前營。而不是擴編他的保安團。
點頭答應之後,保安團的事情便暫告一段落。周士相給宋襄公今後的任務就是帶着後營殘存的四千多人隨前營行動,這一次的教訓讓周士相不敢再輕易率領前營單獨行動。後營雖然都是老弱婦孺,但卻是太平軍未來的助力,前營的兵員、錢糧將來都要着落在後營身上,有了穩固的根據地後,老人孩子甚至婦女都是生產力,也同樣也會是兵。
“全民皆兵”四個字可不是周士相心血來潮隨口一說。他可以預見,清軍是斷然不會讓他在香山縣站穩腳,一次又一次的圍剿再所難免,到那時,可就真要全民皆兵,讓太平軍的每一個人都發揮出他(她)應有的作用,而不是隨意的拋棄放棄。
從宋襄公口裡,周士相得知林婉兒在清軍包圍時有着極堅強的表現,比他那個牆頭草的父親要強得多,甚至表現得要比一些男人都要強。宋襄公隨意的說道剛纔林姑娘進來來。看到千戶大人在想事就沒有打擾退了出去,出去時好像有些失落。
聽了這話,周士相啞然。不過他沒有特意去找婉兒,因爲到現在爲止,他還不知道如何對待這個名義上的侍女,甚至都沒有過想睡一睡這姑娘的心思。也許,在他的心中,還忘不了慘死的妻子,又或者,對這個姑娘,他心中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其他。
看在林婉兒的份上。加上當時情況緊急,投降又是大多數營老、營管的選擇。甚至是被包圍的後老上下所有人的心思,而且連趙四海也有過投降的念頭。周士相便沒有去責難這些人,也沒有去爲難林萬福,甚至林萬福的庫大使一職都沒有罷除,反而讓他們戴罪立功。絕境之下爲求保命而投降,是可以理解的一件事,畢竟這些人都是這個時代的普通人,沒有周士相那般的國仇家恨,更沒有什麼民族大義,他們只知道要活下來,要吃飽肚子,強求他們爲太平軍殉死是不現實也不道德的事情。
周士相的這些安排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了營老、營管不安的心,使得後營上下並沒有因爲擔心周士相會清算他們而發生不必要的動亂。
後營在山下被清軍包圍時丟棄的錢糧物資全部都屯在山下清軍大營裡,現在這些錢糧物資失而復得,並且還繳獲了清軍的一些錢糧,不過因爲清軍出城時並沒有攜帶多少錢糧,所以繳獲也有限,倒是車馬繳獲了不少,足有三百多輛,算是個意外之喜。如此多的車馬可以緩和太平軍馬車急缺的運輸能力,也可以加快行軍步伐。
主動提出帶領寺中僧人爲太平營救治的棲林和尚被抓了,抓他是因爲投降的清軍交待總兵吳進忠是在得到山上僧人的密信後才決定攻山的。
已被清空的天王殿中,周士相和棲林和尚站在地臧菩薩前有這麼一段簡短的對話:
“本千戶聽說地藏菩薩見地獄衆生受苦,感同身受,遂發願下地獄救度衆生,是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善哉,施主竟知佛家典故,果是大智慧之人。”
“不知主持百年之後向何處去?”
“或爲世間一粒塵,或爲驢爲馬,或爲草爲木。”
“然後呢?不入地獄麼?”
“若是終級,自然我入地獄。”
“主持是大善知識,怎麼會入地獄呢?”
“我不入地獄,誰到地獄教化衆生呢?”
“主持真是慈悲心,那麼,現在便請主持往地獄教化衆生可好?”
“什麼?...啊!”
“來人,送主持往地獄一行!”
“施主...將軍饒命啊!”
“我饒你一命,誰饒那些老人孩子女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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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累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