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鎮鎮將耿仲德和第十三鎮的鎮將尚可遠都是清軍藩下出身,二人經歷都是相似,從前在各自藩下時也是深被藩主信重,耿仲德更是靖南藩下名符其實的第二人。耿繼茂從前和尚可喜一起南下時,每每親臨前線指揮的就是耿仲德。當年潮州大戰郝尚久時,靖南藩下實際指揮作戰的便是耿仲德。
耿仲德對於戰機捕捉的敏銳不下於王有喜,不待軍團有指示,他便趁張勇全軍後撤之際親自帶着甲旅一下兜住了李本深的後陣。太平軍兩個鎮一前一右將李本深部七八千兵合圍當中。此時戰局是清軍左翼潰退,中軍被圍,只右翼還佔着上風。但右翼清軍線國安部的幾千兵和滿州固山額真阿爾津帶領的三千多騎兵卻是始終被當面太平軍牽制着,看着是佔了上風,當面太平軍也是傷亡慘重,可線國安和阿爾津要想一舉擊破太平軍防線,造成對手大崩潰卻也難。更重要的是第十三鎮廣西狼兵的頑強支撐,牽制了人數多達萬人的清軍,若是第十三鎮崩潰,那這支包含三千多滿蒙騎兵的清軍殺到太平軍中軍後方,於世忠的將旗不倒也得倒了。
羅託手頭只有兩百多戈什哈親衛,戰鬥開始,他便將所有兵馬全投了進去,原是想一舉擊潰太平軍,現在戰局被扭轉,他立時陷入無兵可派的境地。羅託眉頭緊皺,沒有聽從伊爾德的勸告傳令退軍,而是命繼續擂鼓爲三軍將士打氣鼓勁。伊爾德嘆了口氣,知道寧南將軍這是孤注一擲,眼下也只有盼着李本深能夠重創太平軍了,要不然這仗恐怕真要大敗。
一道道催促增援中軍的命令送到了線國安和阿爾津手中,戰場太大,數萬人分佈在方圓數裡的戰場上,戰場上發生的變故很難在第一時間被將領掌握,所以左翼張勇和王勝部被太平軍騎兵擊退的情況,阿爾津和線國安並不知道,他們只是隱約覺得中軍那裡似乎有變故。但他們也僅僅是猜測這是因爲太平軍中軍有一支十分難纏的兵馬緣故。
柳州和慶遠兩場大戰過後,那支打着“戚”字大旗的太平軍讓線國安可是印象深刻,他不認爲李本深能夠從對方手中討到多大便宜。但他也不認爲這仗會敗,畢竟清軍有六千騎兵,
滿蒙大兵更有四千多,只要兩翼得手,只剩中軍的太平軍如何能擋住這四面八方的合圍,任你再是強兵,也終告崩潰。
線國安對於自己負責的右翼戰事進展很是欣慰,不但滿蒙騎兵表現出色,藩下兵馬也是人人敢戰,那些降將們也不再如從前般消極避戰,雖然看着還是有些不成器,但總歸是賣了命的。
線國安滿意,阿爾津也是滿意的,雖說部下滿蒙子弟傷亡不少,但總是壓着太平寇在打,比起河池州城下那一仗,大清兵的表現可是強得多。二人相信這番打下去,用不了多久當面太平軍就會被拖垮,不想這會大將軍卻接連派人催促他們分兵增援李本深的中軍,這使得二人都是有些不安。
阿爾津於馬上探頭向中軍那邊觀望,到處都是移動的旗幟,喊殺聲也是震天,粗看並無什麼不妥,但仔細再看,卻發現李本深部的後面出現了明軍的旗幟。
中軍被太平寇包圍了?
阿爾津心頭一跳,那邊線國安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同樣也是心頭一跳。二人同時想道既然太平軍能夠分兵將李本深圍住,又不是從自己這個方向兜出去的,那顯然是從左翼過去的,那就是說左翼那邊叫太平軍給打亂了,要不然他們是不可能從左翼插出去圍了李本深的後陣的。
線國安和阿爾津都知這場戰事的重要性,於是線國安立即就調了一營兵往中軍方向增援,阿爾津那邊也撥了一千滿州騎兵從線國安部後方迂迴去增援李本深。線國安和阿爾津調兵增援李本深之時,李本深部正被太平軍第五鎮從正中方向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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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對戰不適合第五鎮丙旅慣用的“鴛鴦陣”戰術,且這平坦的地形也不適合這種小型陣法的使用,所以開戰之初,第五鎮便是以營爲編制,以火銃和長矛、狼筅配合殺敵。士兵與士兵之間幾乎毫無縫隙,如人牆般平推平進。清軍方面同樣也是如此,只是李本深的綠營兵沒有配備火銃,所以在太平軍的火銃打擊下損失不少。但雙方混戰一起時,清軍的弓箭也發揮了不小作用,射殺了不少無披甲的太平軍士兵。
“小爺,你給長點眼,跑慢些!”
於世忠之子、因宋家窩樓一戰積功升至丙旅衛尉的於佑明和普通士兵一樣拿着長矛向前方突進。自幼就被教習武藝的於佑明槍法極好,打到現在,死在他矛下的清兵不下六七人。不過許是受了剛纔在不遠處馬鷂子王.輔臣那聲大喝的剌激,小將於佑明這會有些急燥,幾次爲了追殺當面清兵脫離隊列,這令得衛中一衆剛升爲軍官的老兵們都是提心吊膽不已。這要是把都指揮的獨子給丟了,這仗再如何大勝,他們也沒臉去見都指揮啊!
被衆老兵喝止,於佑明沒惱,反而清醒過來,爲自己的冒失有些愧疚,心道父親於我說過多次,戰場之上個人再如何英勇也是無用,想取勝終究是要靠身邊的同袍,戚家軍講的是同進同退,令旗一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勇往直前。同樣,鳴金聲起,眼前便是金山銀堆,也要立即後退,眼都不能眨一下。像他剛纔那般不顧同袍,不顧部下,冒然突進,已是違了軍法,要是叫父親知道,恐怕少不了一頓板子。
“老哥幾個放心,佑明曉得規矩!”
於佑明讓軍官們放心,也讓部下士兵們放心,他已經不再是普通一兵,而是統領指揮200多士兵的衛尉百戶,他要做的是指揮好自己的部下,而不是如個莽夫般去逞個人之勇。www.cm)再者,他們是步兵,馬鷂子王.輔臣是騎兵,他便是再不服氣馬鷂子,也不可能憑手中長槍壓過對方的威風。
馬鷂子王.輔臣可不知軍團都指揮的獨子很不服他,他一直沒歇着,始終率部追殺那些潰逃的清軍騎兵,同時配合第四鎮的步兵攻擊正在後撤的張勇部,有幾次王.輔臣都差點直衝到張勇的提督將旗下,幾次都是被張勇手下的那些陝甘綠營兵不要命的堵回去。
王.輔臣也是知道陝甘營兵的名頭,更知道張勇是個能打的將領,所以在幾次衝擊不果之後,他一改猛打猛進的戰法,而是學着先前清軍一樣指揮所部騎兵對付張勇,直驅得張勇只能不斷率部後撤,根本無法停下來組織反擊。王有喜見王.輔臣都沒衝下張勇,果斷的將進攻矛頭對向和張勇一起的廣西巡撫陳維新部的營頭,撿這個軟柿子來捏。廣西營兵被太平軍打得潰不成軍,間接又讓張勇收不住陣腳,真是狼狽不堪。漸漸的,連張勇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兵和中軍李本深已經相距甚遠。
中軍忽然有號聲傳來,王.輔臣轉頭一看,中軍那邊有一支清軍騎兵從右翼殺了過來。他看了眼後退的張勇部,眉頭一挑留下副將領一半兵馬繼續配合第四鎮對付張勇,另一半兵隨他趕往中軍。
李本深於陣中也是焦頭爛額,但看到右翼有兵馬來增援,信心再燃。可他很快發現左翼的太平軍騎兵也朝他殺了過來,而後陣又被太平軍步兵堵着,根本沒法調兵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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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有關“鴛鴦陣”的使用有誤,已作更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