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從承乾宮離開時,已是亥時三刻了。.┡m回養心殿的路上,順治一直想着董鄂病弱的身子,擔心她會離開這人世。可再擔心也沒用,太醫們能盡的法子都使了,能不能熬過去全自己了。他貴爲天子,這世間只要愛妃想要的物件,他都有辦法弄來,可偏偏對愛妃的病情束手無策,這讓他繼在揚州之後再一次有了挫敗感。
回到養心殿後,順治沒有歇息,而是叫吳良輔去御膳房弄些吃的來。剛纔在承乾宮他是陪着愛妃吃了點東西,可妃連一小碗湯都喝不下去,他又哪裡吃得下去。
御膳房都備着呢,就怕着皇帝突然半夜傳膳。吳良輔帶人張羅了下,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便擺在了順治面前。
順治也是餓着了,算起來他也是有很長時間沒有安安穩穩吃一頓飯了。在西山時又盡是吃的素食,這會見了這些佳餚,自是食慾大增。
一碗米飯就着燕窩雞翅湯吃下去後,順治只覺胃子無比舒服,他本想要添飯,養心殿的當值領太監趙全卻來報,說是蘇麻喇姑奉太后的懿旨來見皇上。
“讓蘇麻進來吧。”
順治放下筷子,有些不安,因爲他這纔想起自己進宮後竟是沒去給母后請安,不知母后那邊是不是生自己的氣。
蘇麻進來給順治請了安,然後將范文程的那道摺子遞了上去。順治疑惑的接過來摺子上赫然是范文程去年便和自己說過的恩賞擡旗之事。
蘇麻道:“太后的意思是范文程摺子所說,皇上當採納,不能再拘於從前,眼下咱大清急需漢軍漢官支持,不能再如從前般將他們分成個三六九等了,須得讓他們真正和咱滿州合爲一體,如此才能得道多助。”
“朕知道了,朕會考慮這件事的,這些日子勞母后爲朕操心了。”
順治並沒有明確告訴蘇麻他是否會採納范文程的意見,只要蘇麻先回去,他明日一早便會去慈寧宮給母后請安。蘇麻自是不會再說什麼,施禮退了下去。
蘇麻走後,順治沒了吃飯的胃口,他拿着范文程的摺子又細,神情變得很是落寞,心緒也是不寧,就好像有什麼東西丟了,可怎麼也想不起來似的。
吳良輔站在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身爲閹人,又有前朝的教訓在,他深知太監不能幹政的道理。
半響,順治嘆了口氣,問吳良輔:“有牌子要遞麼?”
吳良輔聞言忙召來養心殿當值的領太監趙全,後者立時捧着一個銀盤跪在了皇帝面前,盤子裡擺着幾塊紅牌和兩塊綠牌。
宮裡的規矩,如果文武臣僚請求引見或需要奏事,必須在皇上用膳時遞呈牌子。宗室王公貝勒用紅頭牌;文職副都御史以上武職副都統以上用綠頭牌;來京的外官,文職按察使以上,武職副都統總兵以上,用一般粉牌。牌上繕寫姓名籍貫家世入仕年歲考績功勳等等。
遞紅牌子的是顯親王富綏和康親王傑書等王公貝勒,綠牌子一個是老臣寧完我遞的,另一個則是大學士馮銓遞的。
順治揮了揮手,吩咐道:“富綏和傑書他們,朕就不見了,叫寧完我進來吧。”
趙全依旨捧着銀盤退下,稍後,便有小內監攙扶着歷侍三朝的太傅寧完我進了養心殿。
“臣寧完我參見皇上!”
寧完我作勢要叩拜,順治如何會讓他拜,忙開口免了,賜座賜茶。
“臣謝皇上!”
寧完我接過茶盞在氈墊上坐定,擡頭治。
順治開口道:“老太傅深夜見朕,可是有事要與朕說?”
“老臣是爲了八旗議政之事來的...”
寧完我在年輕的天子面前並未有多少顧慮,坦言將他的想法對皇帝說了,便是希望皇帝不要追究葉布舒勒都明安達禮倡議八旗議政之事,而是應當安撫他們,以免八旗內部因此事更加不安,再演兩白旗作亂之事。
“皇上,現在亂不得!”
寧完我年紀大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有些氣喘。
“朕依老太傅的,朕不會對他們如何的。”
寧完我的請求讓順治有些憋的很,但卻沒有駁斥,因爲他本就無意收拾四哥葉布舒他們,並且他更知道眼下不是打壓非兩黃旗滿州的時候。調敦拜入京,除了震住京中蠢蠢欲動之人,更重要的是對付吳三桂,而不是在北京城同室操戈,那樣只會讓局勢變得更壞。
見皇帝無意如此,寧完我鬆了口氣,來之前他還擔心皇帝太過年輕,容不得有人質疑自己的權威,此時盡佔上風,便會和當年處置多爾袞餘黨一樣大動干戈,不想皇帝卻是知道此中厲害,懂得什麼時候緊,什麼時候鬆。不過除了這件事,寧完我還有事要奏。
“太傅還有什麼事要與朕說嗎?”
“老臣...”寧完我猶豫了下,道:“臣確是還有事奏。”
“太傅單說無妨。”
“臣想請皇上罷了圈地逃人法。”
“噢?”順治眉頭一挑。
“皇上,歷來治理天下並無成法,舊制必須日有更張。就以圈地而論,國初人民逃亡,土地荒蕪,東來將士無以爲生,圈地牧放耕作,原無不可。如今百姓安居多年,再行圈佔,勢必攪擾民間,舉國不安。再者,江南淪陷,西北告急,京畿直隸各地人心惶惶,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策,臣思來想去,唯有收拾人心一途方可挽回我大清頹勢。...除了請皇上罷除圈地逃人,臣亦請皇上重用漢臣...”
“太傅請說下去。”順治聽得很入神。
“依老臣年太祖皇帝在遼東頗恨漢族讀書士人,見了就殺。太宗皇帝卻反其道而行之,重用范文程與老臣,還有鮑承先,又招降洪承疇,重用孔耿尚等降將,方有甲申入關之壯舉!但近些年朝廷對於漢臣多有壓制,此舉誠令漢臣惶恐。”
“朕不是未重用漢臣,可漢臣是如何對朕的?張長庚蔣國柱都是督撫大員,卻一前一後叛了朕。再有那洪承疇,朕叫他做五省經略,放手讓他施爲,可他最後又是如何報效朕的?”順治有些惱怒,聲音不自覺大了些,“就這北京城,恐怕就有不少漢臣在思明吧。”
寧完我卻道:“皇上,思明者便爲不忠,不思明者便爲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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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後天妻子奶奶“六七”,恐更新會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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