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說話的功夫,那八個人已經依靠陣法以及自己自身的強大實力將血幽靈的人逼退,雖然不能盡數絞殺,不留後患,但至少眼下是性命無憂的。
而一直在暗中窺探着薛靈兒的人也在血幽靈失敗之後悄然退開,甚至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墨白察覺到窺探的人已經走了,心中一凜。
如果那個人方纔真的出手,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讓薛靈兒全身而退。況且,既然對方已經起了截殺薛靈兒的心,即便薛靈兒能夠在這一次的刺殺中逃脫,那麼以後呢?沒有了風無和墨白的保護,薛靈兒又要怎麼逃過第二次呢?
方纔被圍攻的八個人走到薛靈兒面前,對着薛靈兒拱手道:“多謝郡主出手相救。”
薛靈兒連忙回禮道:“你們若不是因爲我,也不至於會受到截殺。說起來,該我謝你們這一路上的保護。”
八個人對視了一眼,相互一笑。出發之前,他們聽夜諾提過這位玉陵郡主,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郡主無恙就好,我等總算還能向少主交代。”
薛靈兒臉上紅了一紅,轉了話題道:“現在馬車已經毀了,如果徒步行走,離最近的落腳點還有多遠?”
“應該不遠了。”
“好,那我們還是快點走吧。”說着,薛靈兒轉身,而後又轉過來道:“諸位還是暗中隨行吧。如此大的目標,豈非給人當靶子?他們既然暗箭來襲,我們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聞言,八個人都笑了起來,點頭道:“郡主放心,交給我們就是。”
“幾番來襲的人都是血幽靈,諸位還是小心爲好。血幽靈分開之時每一個人都是高手,和並在一起更是心意相通。”
“好,經此教訓,我們定然會小心。”
薛靈兒頷首一笑,眼前人影閃開,眨眼間便沒入了周圍的林子中不見了蹤影。薛靈兒偏頭看了墨白一眼,只見墨白苦笑了一下。
“果然不愧是風無的人,這些人若都是放在江湖之中,在年輕一輩定然是佼佼者,也會聲名遠播。”
“但他們選擇了留在風無。”
“就好像夜刃之中有很多人甘心留在夜刃一樣。很多時候,威並不能夠讓人眷戀。如此看,夜刃與風無倒有相似。”
薛靈兒微笑着點了點頭,一面走着一面對墨白道:“雖然夜刃創立於薛家之手而風無是蕭家所創,但他們最初的立意都相近於爲君之道。”
“爲君之道如何?別忘了,一將功成萬骨枯。”
墨白出身江湖,自然對朝中之事知道的並不是太多。薛靈兒則不同,她熟讀夜刃卷宗,又長在玉陵王府,是前朝皇族遺民,自然會耳濡目染很多事情。
“是啊,那皇座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白骨。”薛靈兒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不過,爲君之道在於恩威並施,仁者得天下。登上皇位的過程也許是很殘酷,但只要登上皇位之後以仁治國,這皇位還是能坐長久的。”
“比如現在的皇上。”墨白點頭贊同薛靈兒的話。
當
今大殷國君蕭衍是踏着手足白骨登基的,這在大殷乃至外邦都不是什麼秘密,但至今大殷也是一派昌盛的景象,並沒有起什麼太大的風波,這其中的原因恐怕也就是蕭衍懂得仁以治國吧。
想了想,墨白忽然開口道:“若是蕭策成爲君主,會怎麼樣?”
他?薛靈兒愣了一下道:“蕭策當然會是一個好君主,只是……”
“什麼?”
“墨白,我並不希望他成爲大殷的君主。”薛靈兒垂下眼眸,輕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如果他變成了大殷的皇上,要面對的就不只是大殷了,還有昭國的勢力,還有蠻戎,還有突厥,還有朝中那些明爭暗鬥的勢力。墨白,人一生能有多少時光呢?”
九五至尊,高高在上,在薛靈兒看來不過是在浪費時間。墨白也跟着笑了起來,這丫頭的想法從來都與衆不同,這番話從薛靈兒嘴裡說出來,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只是可惜,蕭策懷璧其罪。”墨白也感慨起來。
“你查到了太子有問題?”
“上一次追查崑崙奴的事情隱約有了一些眉目,所有的跡象都隱隱的指向太子。還有你之前人還沒有到臨源,就三番五次的被人刺殺,現在想想,的確太子的可能性最大。”
可憐了蕭策一顆赤子之心待他,爲了守護蕭誠,幾乎到了不惜自己性命的地步,想不到,到頭來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薛靈兒,你一直都很聰明,可惜啊可惜,就要天妒紅顏了。”忽然一聲大笑從周圍傳來,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彷彿天地之間都充滿了這樣的聲音。
薛靈兒頓時覺得耳膜被震得生疼,第一反應便是用手捂住耳朵。墨白忙運了內力抵禦住這聲音中帶着的內勁,一把拉過薛靈兒護在身後。此時一面是峭壁,另一面是深淵,這襲擊者倒是很會選地方。
“是什麼人?”過了好一會兒,那聲音才消失,而薛靈兒的耳朵已經被震得嗡嗡發響,連聽聲音都有些艱難。
墨白搖了搖頭,又想起什麼似的對薛靈兒道:“應該是江湖之中老一輩的人了,擅長獅吼功。”
薛靈兒垂了眼眸想了想,道:“一聲長嘯震九天,他應該是嘯九天。”
“嘯九天?”墨白神色一變,重複了一句。“江湖傳說嘯九天早已經死了。就算是不死,也應該有八十高齡,如何還能這樣中氣十足?”
這獅吼功與其他的功夫都不一樣,隨着修煉者慢慢變老,中氣會越來越弱,獅吼功的修爲也會跟着減退。雖然不至於完全廢掉,但絕對不會如現在這般強盛。
“也許是他的後人徒弟也說不定。”
“不可能。以他方纔所表現出來的,內力至少也是五十年的修爲,除非嘯九天將畢生的功力傳給他,但也不過勉強四十年的功力。”墨白皺着眉頭道。
薛靈兒沉思了一會兒道:“那麼蕭策的內力有多少年的修爲?”
蕭策?對啊,蕭策的內力便不能以正常的方式來衡量,如此說莫非這個人與蕭策一樣,得到了什麼能夠提升幾十年內力修
爲的秘法?
“他與蕭策的情況,很像。”墨白一面說着,一面仔細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如果與薛靈兒的猜測一樣的話,這個人不但很年輕,而且身上還帶着五十年的內力基礎。一旦動手,墨白必敗。
薛靈兒陷入沉思之中,全然不顧危險就在身邊。
從來沒有人知道,蕭策爲什麼會有那一身身後的內力,也沒有人知道千夜之王師承何人,竟有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招式,彷彿蕭策出現在世人眼中便就是如此的。曾經偶然間薛靈兒問起,蕭策也只是淺淺的應了一句,師承蘇家。可具體如何,沒有人知道。
“小心。”墨白的瞳孔驟然放大,一把拉過薛靈兒,險險躲開對面人伸過來的手。
踉蹌幾步,兩個人都被逼在了懸崖邊上。對面,仍舊是一個人,帶着面具,負手緩步走來。每一步都走的很緩慢,卻猶如每一步都踏在薛靈兒和墨白的心上,讓他們的心忍不住跟着顫抖。
“交出她。”那個人擡手指着薛靈兒對墨白道。“能夠躲開我的手,你的身手和習武的天賦都不錯,我不想殺了你。”
“很可惜,想要得到她,你必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薛靈兒向後退了兩步,暗暗朝着身後的深淵看了看。石壁上橫生着數,相互交錯着擋住薛靈兒的視線,但饒是這樣,深淵的深不見底還是讓薛靈兒狠狠的晃了一晃身體。
“怎麼?打算跳下去?”帶着面具的人似乎被勾起了興趣。
“看樣子你是打算生擒我回去。”薛靈兒故作鎮定的笑道。
帶着面具的男子不置可否,仍舊安靜的等着薛靈兒的下文。
“讓他走,否則,我真的會跳下去。”薛靈兒笑意盈盈的看着對方。“我想,玉陵郡主的說一不二你是見識過的。”
沉默充斥在兩方之間,直到一聲慘叫如一把利劍,將這沉默刺破。而後,接二連三的響起慘叫聲,就在他們不遠處,聽得人毛骨悚然。
薛靈兒的臉猛然變得慘白,她沒有猜錯的話,那些慘叫聲應該是那八個風無中人發出的。想不到這人手下人的實力竟然能夠勝過風無刺客。
“讓他們住手,我跟你走。”薛靈兒開口道。
一面說着,薛靈兒一面取了一顆金色六棱形的藥丸捏在手中。轉手,將尋常時候服用的清風拂柳放入口中。
“墨白,到突厥等我。”薛靈兒對墨白低聲道。
墨白詫異的看了薛靈兒一眼,眼睜睜的看着薛靈兒的面龐在眼前放大,最後脣上一陣溫熱的觸感,繼而一顆藥丸順着薛靈兒的氣息滑入口中,同時脣上的觸感也跟着消失。
薛靈兒紅着臉看了墨白一眼,低聲道:“放心,我一定會活着。”
“靈兒。”墨白一驚,伸手想要阻止薛靈兒,卻已經來不及。
只見薛靈兒回手捏碎藥丸外面的薄紙,揚手將滿手的毒灑向對面,同時向後急速退了兩步,縱身躍下了不見底的深淵。
“突厥再見。”薛靈兒最後對着墨白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