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的大王子仍舊在猶豫。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蕭策手中那被密封的詔書。他並不知道這詔書之中的名字究竟是誰,但他必須要登上王位。成王敗寇,一旦其他的人登上了王位,那麼等待他的可能就是屠戮。
“你想如何?”大王子開口問道。
“退兵,五十年之內突厥與大殷結爲兄弟之邦。”蕭策看着突厥的大王子,心裡已經對結果瞭然。
大王子猶豫了一下,隨即道:“好,我相信以大殷七皇子的盛名不至於騙我。”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而且,你很快就會得到證明。”
突厥的大王子眉頭緊鎖了起來,他看着蕭策,心裡在暗自揣測着蕭策這一句話。幾番較量下來,他對於眼前這位大殷的七皇子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蕭策是一個做事情很周全的人,從來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
從蕭策襲擊突厥大營,進入大營迫使突厥統領運走糧草,又讓他回來傳話給自己,直到現在拿出突厥王上的詔書,每一步蕭策都算得天衣無縫,進退之間,不經意將所有的事情連了起來,交織成了一張大網,牢牢的將他們所有人都網了進去。
心念一動,大王子叫了一個侍衛到自己身前,低聲道:“派出斥候去查探周圍的情況,發現什麼立刻來報。”
“是。”侍衛應聲走了出去。
“諸位請坐。”大王子指着座位對着蕭策笑道。
蕭策與薛靈兒坐下,硯臣站在蕭策的身後,筆直的立着。
薛靈兒回過頭仰視着硯臣,然後輕聲笑道:“你怎麼不坐下?”
硯臣垂頭瞄了薛靈兒一眼,故作嚴肅的低聲道:“這可是兩邦使臣見面,總要講點規矩吧。”
“咳。”薛靈兒堪堪沒忍住笑出聲來。
蕭策忍了忍笑意,開口對硯臣道:“坐吧,且不說這一次你立了大功,便是沒有好像也不大講什麼規矩吧?”
硯臣的眼角抽了一抽,旋即走到薛靈兒旁邊坐下。
蕭策和薛靈兒對視了一眼,一笑而已,自轉過頭去與突厥的大王子說話。薛靈兒也懶得聽他們在說什麼,索性轉過頭來與硯臣攀談。
“臨源現在的情況怎麼樣?”薛靈兒悄聲問硯臣。
“什麼情況怎麼樣?”聞言,硯臣有點警惕的盯着薛靈兒。他並不清楚蕭策究竟告訴了她多少關於臨源的事情,萬一他要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他們家少主還不直接將他丟出去?
“當然是我父親。”薛靈兒疑惑的盯着硯臣,怎麼覺得好像他在有事可以隱瞞?
“你是說玉陵王?他老人家當然已經沒事了,而且現在回玉陵了。”硯臣稍微鬆了一口氣。
已經回玉陵了?薛靈兒張了張嘴,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吃驚。看樣子,那些滅玉陵王府滿門的人已經找到了,不然皇上應該也不會放自己父親回玉陵纔是。畢竟是一同走過血雨腥風的人,父親有事皇上也應該會良心不安吧?
“那麼,滅我玉陵王府滿門的人,找到了?”薛靈兒將信將疑的問道。
硯臣點了點頭道:“找到了。並且風無已經將他們徹底剿滅,漏網之魚現在還在全力緝拿之中。”
“是太子的人?”薛靈兒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刻意不想被蕭策聽見。
但是蕭策的話卻清清楚楚的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我原本並不想管,誰讓這件事情他牽扯上了我夫人呢?我自然容不得他動我夫人分毫。”
想必是大王子對蕭策爲何會下決心對付蕭誠產生了疑問吧?其實,以蕭策的實力,風無未必不知道蕭誠在暗中有所動作。只不過蕭策無意於皇位,並且也沒有想到蕭誠會做出什麼會危害大殷的事情,蕭策才選擇視而不見,只不過是不幫他,卻也還達不到站到對立面的程度。
但蕭誠竟爲了讓蕭策娶沐如雪,幾番對薛靈兒下殺手,而且還有幾次差點就要了薛靈兒的性命。蕭策視薛靈兒如性命,如何會罷休?
“蕭誠這一次也是自作孽了。”大王子端着酒杯感嘆了一句。
蕭策一笑而已,並沒有對這件事情說太多的話,只是安靜的將杯中的酒飲盡。
“報。”大帳外面傳來傳令兵的聲音。急促而短暫的聲音然大帳中的人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安,隱隱的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突厥二王子的大軍果然隨後就到了。”硯臣在薛靈兒耳邊低低的道。
“這麼快?”薛靈兒吃驚的盯着硯臣問道。
“自然。大王子手握兵權,而且武川又沒有傳出什麼兩軍對戰的消息,爲了避免夜長夢多,他這速度倒也不算快了。”硯臣抱着一種旁觀看好戲的態度笑道。
“哎,你怎麼這麼幸災樂禍?”薛靈兒好奇的盯着硯臣問。
硯臣尷尬的咳了兩聲,低低的道:“這軍隊之所以來這麼快,當然也有我的功勞啊。”
“你?”
“嗯。”硯臣慎重而且嚴肅的點了點頭。
“他盜了突厥王上的遺詔,被人追殺的時候又一路向着武川而來,二王子當然會起疑心,索性動了大軍前來。”蕭策在薛靈兒身後輕聲笑道。
怎麼聽好像蕭策語氣中都是讚許吧?還真是跟什麼人學什麼樣。薛靈兒敲了敲自己的鼻子,忍不住也笑出聲來。
然而,突厥的大王子可沒有蕭策和薛靈兒這樣悠閒,前面是武川軍馬後面則是二王子的軍隊。如果兩方夾擊,他就是三頭六臂也絕對難逃敗北自殺的命運。
這應該就是蕭策所說的,蕭誠既然能夠聯繫他,也能夠聯繫二王子。如果此時武川的守將還是蕭誠的人,定然已經出兵與二王子的軍隊兩方夾擊了。
“傳令,備戰。”大王子站起身來,對着大帳中的將領下令道。
此時,蕭策也攜着薛靈兒站起身來,對着大王子道:“既然備戰,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請留步。”大王子叫住轉身要走的蕭策。而後快步走到蕭策面前,手中拿着那封詔書。
“武川不會出兵,但大王子儘可以在武川城外避難。”蕭策明白突厥大王子
在擔心什麼,畢竟現在武川牽扯着他的後方安危。
突厥大王子聞言,愣了一下後,會心一笑。
如果此時武川出兵,那麼落在天下人眼中便是大殷趁人之危,不僅出師無名而且還會在突厥人心中留下怨恨。即便以後大王子能夠成爲突厥的王,想要與大殷修好也難以服衆。
但若大王子在武川城下避難,情況就大不相同了。對於武川來說,二王子是兵臨城下,那麼武川出兵便就是正常防禦。另外一方面也表現了對大王子一方勢力的友好之意,日後他們掌權,與大殷修好一事也相對好推行一些。
蕭策帶着薛靈兒和硯臣離開突厥大營的時候,遠遠的已經可以看見二王子的軍隊正在駐紮,大有揮兵掩殺的架勢。
“我們走吧。”蕭策騎上馬,看着身前的薛靈兒道。想了想,又擡起頭對硯臣道:“若是武川沒事,你先回臨源吧。”
“少主你呢?”要是他沒記錯的話,好像皇上爲少主舉行的太子封冊儀式日子不遠了吧。
“出去走走。”
“走走?少主,這……日子不遠了,你不是要臨陣反悔吧?”硯臣問得小心翼翼。他們家少主那性子,真的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蕭策眉頭一橫,不悅的看了硯臣一眼,似乎那眼神裡面還帶着幾分威脅。
他沒猜錯,果然是沒說。硯臣在心裡暗自腹誹了一句,無辜的衝着蕭策笑了一笑,勒轉了馬頭絕塵而去。
薛靈兒出神的看着硯臣的背影,心裡唸叨着硯臣的話。什麼日子不遠?又是什麼事情能夠讓硯臣擔心蕭策會臨陣退縮?
“靈兒?”蕭策見她出神,忍不住開口喚她。
“嗯?”
“我們去玉陽山可好?”蕭策微微低下頭,氣息就在薛靈兒的耳鬢之間。
“武川的事情雖然已經解決了,可還有夜刃和壺中乾坤被除名的事情。”雪靈兒搖了搖頭。“我們還是回臨源吧。這一次出使雖然沒有能夠立下什麼名頭,但好歹也是冒了一次危險,相信在臨源,薛靈兒三個字將不只是玉陵郡主這麼簡單了。”
“早已經不簡單了。”蕭策悠然的笑着道。
薛靈兒眉頭一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夜刃剩下的人已經在臨源重新建了壺中乾坤,現在臨源盡人皆知你薛靈兒是壺中乾坤的薛公子,更是夜刃之主。”
“什麼?這不是立了靶子等着人打嗎?”薛靈兒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當初遠在玉陵的時候,尚有人不遠千里惦記着,這一次近在臨源,如何不會遭人暗算?
“你放心。”蕭策將手覆在薛靈兒的手背上。“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動壺中乾坤半點,現在剩下的,只是要將所有餘孽都剿滅。”
薛靈兒轉頭看着蕭策,好一會兒纔開口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什麼?”
“對太子。”
薛靈兒話音才落,就很清楚的看見蕭策的眉頭蹙了一下。這話,大概是觸到了他的禁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