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得這話不妥,如果真如父親所說的,那我就更該去了。馬上要過年了,舅舅府上,也沒個幫着料理內務的人,怎麼能過個舒坦的年?作爲舅舅唯一的外甥女,我更應該去幫忙纔是。”
“如今家中繁忙,你祖母身體又不好。身爲嫡長孫女,你最該留下,爲你祖母侍疾進孝纔是。”蘇佑良臉色難看。如果讓她出去,還不知道又惹出多少麻煩來。
“進孝啊!”七景嘆了一聲,還真是個大帽子。
關係到“孝”字,那就誰也沒辦法了。
季舅舅不能阻止七景進孝,七景也不能不孝。
現在不是以往,以往她不在乎,因爲蘇家是非要她嫁給四皇子。她就算做些不孝的事,蘇家會給她兜着,皇帝會當沒看見。
但在皇帝做了那樣的事之後,她卻不得不小心一些,以免留下把柄,讓皇帝再找藉口,毀了這門婚。雖說皇帝要毀婚,沒理由也能編出理由來。
別跟她說,聖旨不可違,那都是屁話。
可皇帝這臉還是要的,太難看了,總是不行的。
送走不捨的季舅舅,回到弄雪院,她要求剷除的地方,已經剷掉大半。兩個家丁正用滾石在上面碾壓,待到晚上,估計也就達到她所要求的標準了。
舅舅送來的東西,擺在她房裡,大大小小的箱子,七八個。吃的穿的玩的,一應俱全。
她草草看了一遍,“吃的每樣撿一點出來,剩下的,給祖母,父親,三位庶小姐那各送些,剩下的,你們分了吧!”
那些玩的用的,就讓愛玉先入庫。
“小姐,庫房又不夠用了。”愛玉有些頭疼,最近這段時間,小姐收的東西太多,這弄雪院裡的,又沒專門蓋庫房。都是原來的屋子騰空挪用。也有架子,只是平擺着。可用的空間不大,擺上幾個箱子,也就滿了。
“把冊子拿來我瞧。”七景想了想,這麼多東西擺着,也確實不是事。
愛玉立刻把一摞的冊子抱了過來,“咱們這院裡,只有進項,沒有出項,東西都在這裡。”
七景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乾脆叫來齊嬤嬤和馬嬤嬤:“你們把這些看一遍,把能拿出去換錢的,全都挑出來。”
三人奇奇驚訝不已,愛玉更是不解:“小姐,您缺銀子嗎?還是您想做什麼?”
“我準備買個鋪子。若是再有錢,再去鄉下買些田。而這些,尤其是這些布,放在庫房裡,受潮發黴喂蛀蟲,不如拿去換成銀子,多買兩畝田。有印的東西不能動,這些沒印的,想來動了也無妨。”
馬嬤嬤眼睛一轉:“小姐若是想買田,老奴到是有些門路。”
七景擺了擺手:“這事兒不急,先把這些分一分,能拿出去換銀子的,先挑出來再說。”
七景將其中一大部份的冊子全都推給她們。留下的那幾本,全都是樂辰所送的東西。
三個人,帶着幾個小丫環,一邊盤點分類,一邊重新造冊。十來個人,忙到天黑,才整理出一半。
到是她要的練武場地,徹底完成。
當天夜裡,樂辰再次來得很晚,子時末纔過來,待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又急急的走了。臨走時,還特特關照她:“之後會很忙,晚上不必等我。白天大約也是沒空的。”
“可需要我幫忙?”
“若有,必來找你。”
果然,從那天之後,樂辰便沒再來。
又花了一天時間,愛玉果然把該分的全都分了開來。其中一多半,都是可以拿出去換錢的。
齊嬤嬤給估了個價錢,全都賣了的話,大概可以換數十萬兩銀子。
這樣的數額,把七景給嚇了一跳。
“有這麼值錢麼?”
“縣主,這些都是有來頭的。經了宮裡的那一道手,自然就身價百倍。”
這一點七景到是明白的,不外就是品牌效應。
“離。”
“主子。”
“幫我找一間地段也合適的鋪子。”
“小姐準備賣什麼?”
“雜貨。不過,咱們的雜貨可不是那些針頭線腳的。咱們就算是雜貨,也都是高檔雜貨。很貴的雜貨!”說着,下巴揚向那些上賜下來的東西。
離立刻懂了:“明白了。奴婢立刻去打聽……”
又叫來馬嬤嬤:“上次你說,你有買田的門路。”
“回縣主,是的。”
“說來聽聽。”
“是,老奴有一個侄子,他乾的就是中人的活計……這哪家要買點什麼大物事,他都能給搭個線,架個橋什麼的。縣主放心,我這侄子雖然有些機靈,卻是個本份的,絕不敢期瞞縣主……不管是買,還是賣,保證給縣主您辦得妥妥貼貼。”
“那就叫來看看吧。對了,跟他說一聲。本縣主要買田,最好帶個圖過來,要是有,我就先看看,省得再多跑幾趟。”
“謝縣主信任,老奴這就去把侄子叫來。定不讓縣主煩心……”
半個時辰,馬嬤嬤便帶着她的本家侄子來了。
這侄子長得到是憨厚模樣,只是一雙眼睛,賊亮靈活。說話也是有條有理,滴水不漏。
“小人馬長安參見縣主,縣主金安。”
“起吧。”七景看過了人,也就有了數。“你姑姑可將事跟你說明白了?”
“回縣主,說明白了。”
“東西帶來了麼?”
“帶來了。”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裡摸出一個摺疊起來的羊皮紙。打開,長有一米,寬也有近八十公分。整個京城,乃至周邊幾百裡地的地形,全都躍然紙上。
“這圖到是費了些心思。”七景看着這圖,眼睛一亮。她在樂辰那裡看這一幅地圖,那圖可不如眼前的這一幅詳盡方便。
“縣主過獎了。”馬長安露出個微顯諂媚的笑:“縣主,小人這裡,如今有六戶人家,欲賣田產。在圖上,小人用紅粉標上了。其中,這三處都是上等良田,地方不大,離京城有些遠。剩下爲三處,地方到是不小,離京也近,還剛巧的就在一塊。可這田卻是下等貧田,尤其是這一處,全是山林。山中還有野物傷人,每年產出極少……”
“價格如何?”七景將六個地方看了一遍,覺得差不多。
田有田的產出,山有山的產出。良田自然好,貧田也不是全無辦法。端只看怎麼侍弄,種的又是什麼。
馬長安很快報了六個價格,每一處的地畝不同,價格也不同。
最便宜的是那山林,也是最大的。
七景盤算了一下手裡的銀子,圈下那三處貧田:“這三處先留着,待我瞧過之後,再做定奪。”
“是。”
待馬長安離開,七景叫了愛玉過來,將其中一個冊子丟給她:“把這些全都換成銀子。”
“是。”愛玉翻了一遍,才猶豫的問道:“小姐是要將那三處,全都買下來嗎?都是貧田,不合算呢!”
“無事。”靠近京城的良田,又怎麼可能留到現在?一空出來,必定早早的,就被一些有權有勢的人給買走了。
“奴婢逾越了。”愛玉低頭。
“去吧。若是忙不過來,到是可以叫陳嬤嬤幫你一把。她雖嘴上不好,到底愛跑,認識的人多些。”
“奴婢明白。”愛玉拿着冊子退了下去,果然找陳嬤嬤幫着一起去了。
折騰完這些,七景便去了慈安堂。既然蘇佑良要她進孝,面上總要做一做的。老太太身上沒病,只是,年紀大了,再加上蘇婉婉的事情,心底虛。
做了虧心事,可不是哪哪都不舒服。
“……那是你的親孫女啊!你怎麼下得去手……我可憐的婉婉,你怎麼就這麼命苦吶!投生在爲孃的肚子裡,娘卻沒辦法護你周全。娘可怎麼有臉再活在這世上……”
剛進慈安堂院門,便聽着正屋裡面,蘇夫人的哭嚎指責聲。
旁人聽不見,可七景耳聰目明的,再小也聽得清楚明白。
“你說得什麼混帳話,老身半句也聽不懂。婉婉失蹤,我這個做祖母的難道不心疼?如今,徐文峰這個小賊已經被抓了回來,你不去逼問婉婉的下落,跑來我這裡咀咀,有什麼用?”
七景挑眉,徐文峰居然回來了?
“母親說得有道理。”蘇夫人冷笑:“這話可不就是從徐文峰嘴裡逼問出來的麼。他親眼所見,母親將我的婉婉推下山崖,害得我的婉婉,生死不知。”
“胡說八道。”老太太怎麼會承認。“放肆,徐文峰這個狼子野心的蓄生,就該打殺了……”
蘇夫人哈哈大笑:“是不是胡說八道,母親你心裡明白。我餘芷兒這輩子,最在乎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女兒。如今你害得我女兒生死不明,我已然再無牽掛。那也就別怪我,不給你們蘇家臉了。”
老太太大驚:“你想作甚?”
“母親很快就會知道了。我女兒不好了,誰也別想好!”一甩簾子,陰沉着一張臉衝了出來。看到站在院子裡的七景,陰沉的臉上更顯陰狠的毒辣:“蘇大小姐真是能人,回來才幾個月,就讓整個蘇家雞犬不寧。接下來,是不是就是家破人亡了?我到要看看,沒有了蘇家,你還怎麼做蘇大小姐。到時又還有誰,會把你放在眼裡。”
七景彈了彈指甲:“雞犬不寧還是家破人亡,都是你們自己求來的,跟我可沒關點關係。至於誰會把我放在眼裡……”七景笑了笑:“終歸,我有一把子力氣,什麼也懼,還有個好師傅爲我撐腰呢!若是婉婉妹妹回來了,不但外家沒了,連蘇家也沒了……她一個弱女子,可要怎麼活啊!”
蘇夫人咬牙瞪着她:“你會遭報應的。”
“誰知你女兒現在的境遇,是不是就是你作惡的報應呢!”七景斜了她一眼:“徐侍衛到真是好癡心啊!”
“我們走着瞧。”蘇夫人甩着袖子,帶着她的那一拔人,飛快走了。
七景這才慢騰騰的進正屋。老太太氣得臉色發青,嘴裡不住“哎喲哎喲”的叫喚着。徐嬤嬤正撫着她的前胸,爲她鬆氣。
看到七景,微僵了一下,便又擠出笑來:“景兒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