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大少爺口吐白沫,出氣多進氣少,要不行了……】
這兩日民間相皆在傳,梅太師一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不然,怎麼到了晚上就找大夫?
而大夫這幾天逛梅府,都快成家常便飯了!
這不,又見幾個大夫被請進了梅府,就是不知道,又是哪個主子出事了!
再說進了府的大夫,給梅泓澤一請脈,頓時嚇的一抖擻,“怎麼會中毒……禮”
“胡說,誰敢給大少爺下毒?”老夫人手中的柺杖咚咚的敲着。
幾個大夫均是一致的答案,最後總結,是砒霜淌!
梅老夫人的手裡的柺杖“咣”的掉到了地上,一屁股坐到了椅子裡,嚇的臉色蒼白,不知所措。
“可是確定了是砒霜?”梅如海問道。
“回太師,確定了,好在量不是很大,但,但,小的沒有辦法解這東西……”
幾個大夫幾乎是一樣的說辭,梅如海眉頭緊緊的皺着,叫人拿了他的貼子,一是去請太醫,二是去白府請白老太醫。
梅承良與梅五分頭行事,畢竟這會時間就是生命。
梅如海叫來皓月軒的管事婆子,問着今晚大少爺都吃了些什麼,那管理劉家婆子一一道來,最後想了想說,燕窩不是府裡的,是二小姐身邊碧瑤送來的!
拿來二小姐送來的所有東西,扔給了幾個大夫,幾人看過聞過又舔過後,均露出不可思議又極爲肯定的表情。
梅如海眉頭皺的死死的,卻是甩手去了北院。
梅如海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碧瑤吊着胳膊在給梅素婉換脖子上的藥!
看着她脖子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頓時讓梅如海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徑直坐在椅子上,看着碧瑤給她上了藥又纏上繃帶。
一邊幾個丫頭給他上了茶,梅如海輕輕押了一口,才輕聲道,“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梅素婉點頭又搖頭,“好多了,只是父親怎麼來了?”
梅如海看着她臉色仍就蒼白,想了想道,“你外祖母明兒個壽誕,我是來問問你,可有準備好壽禮了?”
“哦,前兒個祖母拿了一尊玉觀音給我,說是給外祖母過壽最合宜,因長者賜不能辭,素婉也就留下了,不過,素婉想等祖母過壽的時候,再尋一尊好的送她吧!”
梅如海點頭,“明兒個西韓使者進京,爲父怕是沒辦法騰出時間去參加你外祖母的壽誕,不過,我這裡收集了一套你外祖父當年的鎧甲,明兒個你便一併代過去吧!”
“哦,只是,父親不去,祖母不去,似乎不太好看吧……”
梅如海挑眉,最後想想,“嗯,我會跟你祖母商量一下……對了,可有讓人準備些燕窩魚翅補補身子?”
梅素婉的雙眼瞬間閃過一絲精芒,點點頭道,“有在吃,都是大家送的……父親,剛聽說大少爺中毒了……是真的嗎?”
梅如海看着她,隨後點了點頭便直言道,“管事嬤嬤說,是吃了你讓碧瑤送的燕窩……”
梅素婉的臉色頓時一白,“父親,我就算是氣他爲長不尊,但我卻沒有給他下毒……”
梅如海點頭,“我知道,只是,你想想,那份東西是誰送給你的……”
梅素婉眉頭糾結着,似乎在努力的思考,最後擡頭,“可是有支千年人蔘?”
梅如海點頭,梅素婉便道,“那是太子妃送給我的……昨晚紫娟還煮了些燕窩給我,可卻因爲我胳膊疼手腕沒力氣給弄撒了……”說到這,梅素婉的臉色更加蒼白,“我,我沒有吃……”
梅如海放在桌上的手一抖,直接將茶杯掃到了地上。
“父親……我沒有下毒!”梅素婉急急的說道。
梅如海卻已起身,抖去身上的茶水,忙道,“你好生休息,爲父想起還有事要辦……”便轉身離開。
“小姐,你發現沒有,太師真的不對勁,不說這麼多年來,他見過你幾面,又什麼時候這麼和氣過?”碧瑤撇着嘴,想不通啊想不通,難道是被鬼附身了?
梅素婉拍了她一巴掌,“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去,看看,那些大夫給梅泓澤的毒解到什麼地步了。”
碧瑤吐吐舌頭,“真要按砒霜之毒去解,得,估計梅泓澤那小命可是快要不保了!”
她家小姐夠狠啊夠狠!將梅素蕊的砒霜換成自己研製的毒,那症狀卻與砒霜發作是一個模樣,只是解藥,靠哩,一鍋綠豆水就完全搞定的,真是坑死人不嘗命啊!
“我折騰不死他!”
梅素婉陰陰的說着,卻又繼續翻看手裡的書。
碧瑤撇嘴,“小姐,難道你要換路子了?打算學你手裡那書的主子,走上邪道……”
梅素婉撇她一眼,“我不介意拿你試毒……”
碧瑤嘿嘿一笑,你不介意我介意,轉身便跑!
——
tang碧瑤來到皓月軒的時候,屋子裡圍了很多的人,碧瑤擠到裡面,卻見梅泓澤正在被催吐。
此時的他,滿臉死灰冷汗直流,看的碧瑤直咧嘴,再次在心中默默的念着,這世上,得罪誰也不要得罪她家小姐,太可怕了!
正想着,外面又走來一行人,卻是白公謹老太醫。
老太醫看着梅泓澤的狀態,又把了脈,隨後皺着眉頭,“砒霜的毒不是很重,不能再催吐了,再折騰下去,不是被毒死也吐死了,先喝些解毒的藥吧。”
有白老太醫的話,那就跟有了聖旨一樣,所以,梅泓澤這會不用吐了,卻是大口大口喘吸着。
然而喝下解毒的藥物近半個時辰,梅泓澤的狀態,卻也沒有一點好轉。
這可是急壞了梅老夫人,“太醫,這這,怎麼還不見強,澤兒,我的澤兒……”
白老太醫的眉頭也一沒有鬆開,可畢竟他研究的並不是毒藥!
宮裡來的張太醫,看着白老太醫,道,“先生,您看要不要將解毒的藥,加些量,再給梅大人喝一副下去?”
白老太醫搖了搖頭,“解毒之物也是毒物,喝多了,卻也會傷極身體……”
“可,看梅大人的樣子,卻是……唉……”
梅如海的眉頭早以皺了起來,這真的是砒霜嗎?想到這東西是太子妃送來的,便轉頭對一旁的梅五說了兩句,梅五臉上表情一僵,隨即卻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這邊衆人商量不出結果,碧瑤倒是離開,回去覆命了。
“小姐,你是沒有看到梅泓澤那德行,太解恨了,哼,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嘿嘿,讓他再使壞!!”
梅素婉伸了個懶腰,在牀上躺了一天了,這腿都快生鏽了,下了地來,伸手拍拍碧瑤,“不會這麼容易就讓他死的,走,去給他解毒!”
“啊,這就解毒啊……”
“走吧……”
主僕倆一前一後來了皓月軒,卻把衆人嚇了一跳,這二小姐怎麼來了?
“你怎麼來了?”梅如海挑眉。
梅素婉福了福身子,嬌嬌弱弱的,“我只是聽說大少爺的毒還沒有解,想着那些東西,畢竟是從我那裡拿過去的……”
“什麼?是你?梅素婉,梅家哪裡對不起你了,你竟起了這起子骯髒的心思?”梅老夫人瞬間暴起,看着梅素婉滿眼皆是冷意。
“母親……”梅如海叫了一聲。
可梅老夫人哪裡能聽得進去,幾步來到梅素婉的面前,伸手點着她的腦袋,“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是不是?可你不要忘了,沒有梅家,你什麼也不是!”
眼裡根本看不到梅素婉那受傷的脖子,直點的梅素婉不得不仰着脖子,隨即,臉色變的蒼白,額角浮現了冷汗!
“老夫人,求你放過小姐吧,那燕窩是太子妃送給我家小姐的!”
突然,碧瑤跪了下去,又大喊了一聲。
梅老夫人一怔,目光盯盯的看着梅素婉,又看了看梅如海,見梅如海臉色難看,她才猛然想起,他剛剛喚着自己。
屋子裡的人不少,碧瑤那不低的聲音,瞬間敲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裡。
這些大夫也好,太醫也罷,哪一個不是人精,在心裡略一打轉便明白,合着,太子妃想毒死這個二小姐,而這二小姐可馬上就要成爲擎王妃了,那麼,也就是說,太子正面向擎王發起了挑戰……
瞧瞧這就是人的腦子,兩個女人的戰爭轉而便到了兩個男人身上,瞬間又昇華到了政治層次!
這時梅五趕了回來,來到梅如海的身邊,對他輕聲耳語幾句,就見梅如海的雙拳瞬間捏緊,冷冷的哼了一聲,看着太醫道,“太醫,總不能看着澤兒就這樣,不如就再喂一副解毒的藥吧!”
梅素婉目光撇過梅泓澤,就見他很努力的在大口呼吸,只是很可惜,他仍然感覺氣不夠用。
聽着要喝藥,眼睛翻了翻大有立馬死過去的意思,於是上前,握住梅如海的手,“父親,用綠豆吧,當年在岐雲山別苑,那些吃錯青草的畜生,喝下綠豆水很快便解了毒的……”
“你——素婉啊,那是你大哥啊,怎麼能與畜生相比?”梅老夫人滿臉不贊同,心下卻道,這就是生活在鄉下的,還真是上不得檯面。
“綠豆……”白老太醫捻了捻鬍子,“綠豆雖是下賤之物,可卻真真是個解毒的好東西……相比這些藥物來說,卻是甚好甚好……”
有了白公謹的話,誰還敢說不,只拼着兩條腿趕緊去熬綠豆水。
生怕熬的綠豆水少不夠喝,幾個丫頭沒一會的工夫就擡了一桶過來。
“快快,趕緊給大少爺服下……”老夫人急忙招呼着人,又扶着梅泓澤坐穩了,那被折騰掉半條命的梅泓澤,只剩下任人擺弄的份,大半桶綠豆水就這麼被灌了下去,再看梅泓澤的肚子,瞬間跟懷了六七個月的娃娃一樣,鼓了起來。
“哇—
—”
梅泓澤只是想大口的喘一下氣,卻不想一使勁,那一肚子綠豆水便被他給吐出來了!
“澤兒……”老夫人驚呼,梅泓澤卻揚了揚手,“讓讓讓我死了吧,別再折騰我了……”
“澤兒,你,你能說話了?”老夫人一臉驚喜,雙手抓着他,眼裡的淚就跟着流了下來。
而梅泓澤也是爲之一愣,不但能說話了,那種喘不上氣的感覺也頓時消失了,好了,他好了!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啊,老天保佑啊……”老夫人雙手合十,一臉虔誠地對着天空拜了拜。
梅如海拍拍梅素婉的肩,便將她帶了出去。
“素婉,不要怪你祖母,她只是太過但心你大……但心澤兒,爲父謝謝你。”
“父親,他是做了對不起素婉的事,可是素婉也對切下他半個手掌感到愧疚,也算是兩清了吧,以後,他只要不來招惹素婉就好,素婉回去了。”梅素婉淡淡的說道,對着他福身一禮後,便帶着碧瑤回去了。
看着她纖瘦的背影,梅如海的心裡,莫名的閃過了高伊萱那向來挺的直直的背影!
何時,他竟將那個女子記的這般清晰了?
——
折騰一晚上,梅夜裡終於安靜了,看着梅泓澤入睡,梅如海親自送梅老夫人回了清草堂。
“可是有話要與我說?”梅老夫人問他。
梅如海點頭,“母親,明日高府那邊還得勞您走一趟。”
“哦?你呢?”
梅老夫人是從心裡沒有打算去,因爲在高老太君的面前她就是覺得擡不起頭,那是一種強烈的自卑感。
梅如海嘆了口氣,“兒子知道讓母親過去有些爲難,可,明天西韓使者進京,聖上命兒子前去接待,兒子怕走不開……”
老夫人挑着眉頭,最後還是點了頭,“我知道了,明兒我去!”
大不了,她就找個角落呆着吧。
梅如海點頭,“母親,那您早些休息。”
看着梅如海離開,老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隨後被紫弦伺候着上.牀休息了。
——
翌日清早,徐婆子在府門口便將梅如海劫到了惠茶院。
韓惠珍一身簡便妝容,倒是規規矩矩的給他見了禮,隨之卻流下了眼淚,“老爺,妾身那天真的是急了,並不是真的想傷了婉兒傷了妹妹,求老爺原諒妾身吧。”
梅如海嘆口氣,“惠珍,你向來是那麼聰明,可最近你是怎麼了?”
韓惠珍搖頭,“妾身就這麼三個孩子,最近個個出事,妾身也是關心則亂,老爺,妾身想去太極寺上香,求求佛主保佑孩子保佑老爺……”
韓惠珍說的極奇認真,更是一臉的懺悔,梅如海又怎麼可能不同意,自是點頭允了。
韓惠珍這邊先一步離開,梅素婉那邊也收整妥當。
一身青色衣裙,一個簡單髮髻,一張略施粉黛的悄顏,一朵妖嬈火蓮,一身文靜,她只是乖乖的坐在那裡,就可以吸引住太多的目光!
這就是梅素雯走進前廳看到的梅素婉!
她一身粉紅抹胸儒裙,一張精心修過的妝容,卻在梅素婉的面前,頓時俗氣起來,更不要說那被她硬是拉來的四小姐梅雪晴了。
“雪晴,見過二姐。”梅雪晴微垂着頭,心底卻暗惱梅素雯非拉她出來。
“四妹的身子可是好些了?”梅素婉不冷不熱的問着。
梅雪晴努力扯出一抹笑容,“謝二姐關心,好很多了。”
這一個月,府裡各種狀況,她本就是一個庶女,所以,她不想摻和進去,便只好遠遠的躲着。
梅素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其實,住在深宅大院的女人,又有幾個是傻的?只要少些貪念,至少,她們不會被捲入一些是是非非之中。
“二姐,怎麼沒有戴上祖母送你的那套玉頭面,是嫌棄了嗎?”
梅素雯不鹹不淡的來了一句。
梅素婉指指自己的脖子,“五妹可是忘了二姐這有傷呢,那麼珍貴的頭面,萬一不慎掉了怎麼辦?”
梅素婉不指着她的脖了還好,這一指,梅素雯真想將她脖間那條絲巾給撕下來!
原本還尋思,她脖子上纏着繃帶,自是會躲在人羣后,又哪裡想到,她倒是會討巧一條飄逸的絲巾,倒是將那繃帶給藏了起來,可恨!
“二小姐,馬車已備好,老夫人命你們先上車。”這時紫弦走了進來,對梅素婉說道。
梅素婉點頭,便起身走了出去。
三人上了馬車,沒一會老夫人才姍姍而來。
老夫人今天穿了件紫紅色帶暗紋的對襟寬袖外袍,頭髮梳的一絲不苟戴着一支翡翠鳳尾簪,倒不失莊重,至少她的穿戴上,沒失了她太師母親的身份!
馬車悠悠而行,車裡是梅素雯不時對着老夫人撒嬌
的聲音,梅雪晴自打上車後就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梅素婉,卻是揭起了車簾,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
忽見東來化做路走人湊了過來,只見他張着嘴卻沒有發生任何聲音地說了幾句話,梅素婉立時眯起了雙目,隨後對她同樣無聲說幾句,東來便又隱到了人羣之中。
馬車來到高府,卻已見人頭涌動,來了不少的人!
梅素婉抿嘴笑着,就見前方高府九小姐早已等在那裡,見到梅府的馬車,二話不說便跑了過來。
“表姐……”
“小九……”梅素婉臉上掛着笑,這種笑卻與她在梅府中的笑截然不同的!
“表姐,你的傷好些沒有?”小九急忙問道。
“好多了,你不用但心。”梅素婉笑笑。
“嗯,一會再說,走這邊吧,我特意給你們留了門的……”
小九指揮着車伕,將車子轉了個方向,從便門進了高府,然,梅老夫人的臉上卻沒了先前的笑。
“二姐,你外祖母家可真是高門大戶,咱們這種小門小戶的也只能走偏門了是吧?”梅素雯見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一變,那小眼睛便轉了起來,而這話還真是說出了老夫人的心意。
梅素婉暗自翻了個白眼,卻轉頭笑着看她,“以五妹之意,咱們還是出去,繼續排隊吧……”
梅素雯便訕訕的,“我嘴直,二姐你別介意啊!”卻是打了簾,先跳了下來。
衆人下了車,小九歡跳着走在前面,將大家帶去了大廳。
果然,京中有些頭臉的人,都來了。
看來,高家雖然沒落了,可,那些年累積的威望,卻還在!
高穎與幾位嫂子在招呼着客人,而小九卻扯了梅素婉跑了出來。
“怎麼了?”
“有人要見你。”小九眼裡閃着笑,拉着她就跑到了花園裡,卻見一襲黑衣的男人,坐在輪椅之上,雙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梅素婉眉頭一挑,瞪了一眼小九,不得不走了過去。
“我說過去接你一起過來,你怎麼先走了?”
“我也說了,梅府裡有馬車。”梅素婉淡淡的回道,站在他一步之外。
晏寒天的雙眉微蹙,突然在她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