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算計與爭執
立碑儀式成爲太平村自建村以來最大的盛事,太平村的老少爺們個個的臉上覺着有光,大家提前將過年要穿的新衣裳全都準備好,爲的就是那一日在十里八村面前展露一下。
而這一天,太平村也成爲最熱鬧的一天,不管是哪家,都邀請了外村的親戚來,爲的就是觀看這一盛事。
“那冷家村的冷老爺是親自去請縣老爺,咱們村裡這次,卻是縣老爺自己要求來,這能一樣嗎?”這會兒村頭的古井旁,幾個人正說着立碑的事情,臉上全是榮耀。
“可不,那冷家村的人見了咱們村的人,眼睛都是向上瞟的,啥時候正眼看過?哎,這次,人家縣老爺親自來咱們村子了,咱們村子可就不一樣了,咱們以後也這樣看他們!”有人學着冷霸天之前走路瞧人的模樣,引起衆人的一種鬨笑——或許是因爲被冷家壓榨了太多年,太平村的人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的很。
“可不可不,你們知道俺在冷家村有個親戚不,對對對,就是柺子他二舅的表姐,以往見着,頭碰的咯蹦咯蹦的響,也不帶說一句話的,昨日竟然派孩子來說,今個兒要來咱家走親戚,俺呸,親戚,她啥時候將俺們當過親戚?”老柺子媳婦掐着腰罵道,“這個時候想來巴結俺,讓俺伺候,沒門,俺二話不說就拒絕了!”
“俺家那八輩子不聯繫的老姑,也說要來,俺也不招待她們,如今瞧着咱們村子眼看着就要出個狀元爺了,又上趕着巴結了,晚嘍!”有人立刻開始幫腔。
“晚嘍!”大家異口同聲的喊道,聲音裡臉上都帶着興奮。
今日可是太平村人最出氣的一天了!
因爲雲深要到冷家村去主持揭牌儀式,冷霸天不得不跟着,這也是他在上次被冷萍砍了之後,三年之中第一次來太平村。
冷霸天今日穿了一身樸素的青色棉服,倒不是他想收斂,實在是雲深打扮的低調,沒有穿官府,只是一身灰色長袍,冷霸天那一身綢緞的福字長袍穿上都要出門了,聽聞雲深只是一身素色棉袍,只得又跑回屋去也換了一身素色衣裳,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坐着馬車朝着太平村而來。
此刻村口的一塊空地上,已經圍滿了附近村子的人,有的孩子瞧不見,就駝在脊背上,全都伸長了脖子望着那中間的一個正在挖的大炕。
大炕四周是幾張藤椅,最邊上如今正坐在太平村的族老,族老今個兒穿的十分的喜興,硃紅的團福棉袍,趁着黑紅的面堂,花白的鬍子,很是精神。
於秀滿與曹大鼻子正忙活着指揮人挖坑,十幾個大壯小夥子,大冷的天只穿着件單褂子,吭哧吭哧的挖着,個個都喜氣洋洋的。
“秀滿,時辰差不多了,你快去請了舉人老爺,咱們一起去迎迎縣老爺!”族老坐了一會兒,拄着柺杖擡頭看了看時辰,威嚴的吩咐道。
於秀滿趕緊應着,正待要去郝家,就見郝仁與冷萍已經簇擁着郝氏前來了。
郝氏今日十分的精神,穿着穿着竹青色交領比肩棉襖和黑色的馬面裙,頭髮梳的光溜溜的,插着一支玉簪子,
那簪子是冷萍專門爲了今日給郝氏買的,雖說不是上好的玉,可是也值二兩銀子,買回來的時候,郝氏心疼了許久,今日也還是歡歡喜喜的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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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仁則一身寶藍色棉袍,頭上帶着儒生帽,神色淡然。
冷萍身上披着劉氏送她的杏色披風,甚是漂亮,惹得村裡的女人十分的眼紅。
“瞧瞧,這郝仁家的算是苦盡甘來啦,這一下子就成解元夫人了,以後還可能是狀元夫人,嘖嘖……”有人在低聲讚歎着。
“命好沒法子呢,以爲那冷二爺兩個沒了,家也沒了,這冷萍就成孤兒了,誰知道人家有的是本事呢,就算沒有舉人老爺,人家照樣活得不錯!”
“可不,據說那披風就是遠城的一位夫人送的,說是給治好了病,嘖嘖,原以爲阮家走了,這郝家就敗落了,可是人家又起來了!”
潘蓮花混在人羣中,心裡恨得抓肝撓肺的,可是這是全村的大事兒,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去惹事兒,只得悶悶的站在一旁。
人們見她這樣,心裡就越發的嘲笑她——本來還算是親戚,多少能沾點光的,如今卻成仇人了,可真是……
劉喜站在潘蓮花的身後,她最近在家裡纏小腳,都十五了,這會兒才纏腳有些晚,可是一想到那少奶奶的生活,她還是咬着牙忍着,這會兒腳上纏着布,站了一會兒就累了,又實在不願意瞧冷萍那風光的樣子,也就想先跟劉貴一起回家。
劉貴如今長大了,那二愣子的性格卻沒變,如今正覺着熱鬧呢,哪裡肯回去,見劉喜拉他,一個不高興就推了劉喜一把,劉喜本來就站不穩,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摔了個屁股蹲。
“哈哈!”老柺子媳婦瞧見了,哈哈的大笑,就引得幾個人向這邊看,劉喜十分的惱怒,朝着老柺子瞪了一眼,心裡罵了兩句,可是如今她正適齡要找人家,自然不能顯得太粗俗,也就歪歪扭扭的走了。
“喲,劉喜還纏小腳了呢,這是要做少奶奶啊!”老柺子媳婦又大聲道。
潘蓮花聽見衆人笑這纔回頭,就見劉喜剛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打身上的土,正灰溜溜的走了,她心裡正怒着,又聽見老柺子媳婦這陰陽怪氣的話,冷聲道,“孩子愛美,不像一些人連醜俊都不分,整天的光着大腳丫子在地裡走!”
潘蓮花說的正是老柺子媳婦,老柺子家窮,老柺子媳婦卻是能幹的,心疼鞋,一年四季光着腳在地裡幹活,如今聽了潘蓮花這話,立刻怒從心起,二話不說就上去撕扯起來。
族老跟於秀滿等人正打算去迎接縣老爺,冷不丁的就見兩個婆娘幹起架來,氣的那族老渾身的哆嗦,讓人將兩個婆娘打進了村子。
“瞧瞧,土老帽就是土老帽,出個舉人就以爲整村子都是讀書人啦!”冷家村來瞧熱鬧的,大聲的說着風涼話。
那冷家村的人一說這話,太平村的人就有些受不住了,他們被壓在冷家村人屁股下,這終於要揚眉吐口氣,一口氣還沒吐利落,就被人又壓了下去,有脾氣暴躁的,就準備挽了袖子找那說風涼話的人算賬。
“有本事你們村裡也出個解元呢,不過最末一名,差點就名落孫山了,還好意思在咱們村子瞎嚷嚷!”太平村的人朝着冷家村的人喊道。
這會兒冷霸天與雲深正好走過來,剛好聽到這話,那臉色就立刻一黑。
冷家村的那些人更加的不服氣,多少年壓着太平村的人,不就出了個解元麼,第一名又如何,最後一名又如何,還不都是舉人,現在都沒有做官兒?神氣什麼?
不知道哪個冷家村人,又回頂了幾句,太平村那幾個正在刨坑的壯小夥,立刻就不幹了,衝上去就要打人!
“這是幹啥,大好的日子,真是……”於秀滿趕緊攔着,一擡頭就見冷霸天與雲深正站在不遠處,冷霸天滿臉的怒氣,雲深也是緊皺眉頭。
“縣老爺,冷老爺!”於秀滿趕緊大喊了一聲,上前陪着笑臉。
“於村長,你們村的人還真的是長本事了,竟敢背後議論舉人老爺?”冷霸天怒聲道,如今就是在家,他也稱呼冷鄴爲舉人老爺的!
“冷老爺,您別見怪,都是粗人,都是粗人,一不小心說禿嚕嘴,您可千萬別生氣!”於秀滿趕緊說道,生怕冷霸天一個不高興,又要漲租子。
冷霸天還要再說什麼,就聽雲深說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吵吵什麼?”
冷霸天只得忍下,可是那臉色卻是極其的難看了。
這會兒郝氏看見雲深,趕緊讓郝仁前去行禮。
郝仁抱着拳上前見禮。
“不錯不錯,英雄出少年啊,郝辰逸!”雲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郝仁抱抱拳,淡淡的迴應着。
雲深見郝仁不熱絡,也就收斂了笑意,又說了兩句場面話。
郝仁一直斂眼低眉,不冷不淡的聽着。
雲深慢慢的就失去了耐性,低聲道:“郝辰逸,之前的事情因爲有誤會,本官對你也是愛護之心,難道你還爲那件事情耿耿於懷?日後你中了狀元,咱們少不得同朝爲官,這說出來,是同出裡城的緣分,以後也好互相照顧一下!”
郝仁淡淡一笑:“辰逸恐怕幫不了雲大人,雲大人還是別再辰逸的身上費心了!”
雲深一怔,冷聲道:“你這是何意?”
“何意?如今不是十分清楚嗎?”郝仁面上有了譏諷,“雲大人這次不請自來,不就是因爲想要通過我向李大人求情?只是可惜雲大人錯愛了,辰逸無能爲力!”
雲深雖然打着這樣的主意,可是一下子被郝辰逸揭穿,那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冷笑道:“郝辰逸,你不要太猖狂,不過是個解元,你以爲自己中了狀元嗎?小小年紀,如此不知道收斂!”
郝仁緩緩的勾脣,不做任何的解釋,那樣子,越發的讓雲深生氣。
這一邊,因爲冷霸天的出現,太平村的人與冷家村的人這才停止了罵戰,不過兩村人逐漸的分出兩個陣營,全都虎視眈眈的。
於秀滿向着冷霸天陪着笑,冷霸天的面色還是不好看,望向雲深與郝仁之時也有些不耐煩。
“冷老爺,您坐,您坐!”於秀滿請冷霸天上座。
冷霸天嫌棄的看了那藤椅一眼,冷聲笑道:“於村長,你就讓縣老爺坐這樣的椅子?”
於秀滿一愣,這藤椅還是村裡幾戶富裕人家湊得,自認爲不算是失禮。
“老吳,去車上取了太師椅來,萬一這藤椅摔着縣老爺怎麼辦?”冷霸天冷聲說道。
“是,老爺!”老吳趕緊去車上搬了兩個紅木的太師椅來,穩穩的放在了藤椅前,那大氣穩重的顏色與做工,直接將藤椅比了下去。
冷家村的人立刻直了直脊背,還有人笑了出來。
太平村的人則覺着臉上發漲,可是守着冷霸天這個衣食父母,還是知道收斂。
冷霸天向旁邊望了一眼,見冷萍一直站在郝氏的身旁,也不喚她,也就十分的不悅,喚了冷萍道:“萍兒,我好歹是你大伯,你怎麼見面連聲招呼都不打?如今守着這麼多的父老鄉親,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冷家沒家教,將你教成這樣子!”
郝氏趕緊暗地裡推了冷萍一把,示意她叫人。
這怎們也是一個場面事兒,冷萍與冷霸天再鬧,那血脈裡還是帶着的,擺脫不了。
冷萍懶得理冷霸天,只是扯了郝氏坐在一邊的藤椅上。
冷霸天見冷萍公然不給他面子,再加上之前太平村對冷鄴的嘲笑,心裡便十分的不悅,再加上如今他並不是十分的忌憚雲深,也就冷聲哼道:“無知村婦,你若是真的想與冷家脫離關係也好,也省得如此目中無人,牽連了咱們!”
冷萍本想忍着,畢竟今日是太平村的大事兒,可是見冷霸天一直找茬,也就忍不住了,冷聲笑道:“冷霸天,你什麼時候將我當做冷家人看待了?若是還有半分情意,當年也就不會將我趕出家門,又爲了俺房子與地,帶着人來郝家大鬧!冷霸天,你且放心,將來我如何,我只代表冷家二房,與你無關!”
冷霸天一下子起身,撫了袖,擡頭對雲深說道:“雲大人,我先告辭了,與這種無知刁民,實在是無話可說!不過是個解元,一村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將來還不知道如何,真是笑話!有本事咱們來年在天城一較高下!”
之前冷霸天賣二房的房子與地,據說是要準備銀兩讓冷鄴準備殿試,那銀兩就是各處打點的,冷霸天已經卯足了勁頭要冷鄴向上考。
這次輸給郝仁的,冷霸天一定要冷鄴贏回來!
別人也就罷了,那人偏偏是郝辰逸,冷霸天實在是不甘心!
雲深這會兒被郝仁得罪透了,也猛地轉身,冷聲道:“你說的對,不過是個解元,就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還當真是可笑,明年春天就有春闈,有本事在春闈上一較高下!”
郝氏驚得不行,不知道郝仁怎麼得罪了雲深,她想要上前,可是她終究是一個女人家,正不知道如何呢,就聽見郝仁淡聲道:“冷老爺,我不準備上天城考春闈,或許你這個願望,恐怕是無法達成了!”
冷霸天一怔,眸色中一陣狂喜,可是還是裝作失望的模樣問道:“當真?”
太平村的人一聽,則全都靜止,全都齊刷刷的望向郝仁。
郝仁站在那裡雲淡風輕,似乎這一切都不關自己的事情。
“怎麼不考呢,舉人老爺,你年紀輕,底子好,咱們村裡的人都還等着你中狀元呢!”有人大聲叫了起來。
緊接着,太平村的人紛紛開始勸郝仁。
郝仁只是淡淡的笑着,謝着大家的好意。
“郝家嫂子,你快勸勸,人家都是蹭蹭的向上爬,考不中一次考兩次,你家郝仁怎麼……”老柺子媳婦湊上前來拉住了郝氏的手。
郝氏沒有想到郝仁是在這種場合說出不上天城趕考的意思,一直之間也不知道如何應答。
這會兒,冷家村的人就趁機起鬨,有人大聲叫道:“爲啥不去考,這不是明擺着麼,不敢去唄!不過僥倖得了個解元,連縣老爺也不放在眼裡了,這種人,做學問能高的哪兒去?”
太平村人漲紅了臉,不知道是誰竟然罵了一句,於是場面再次失控。
於秀滿也沒反應過來,這會兒兩村的人已經打成了一片。
郝仁則上前拉住冷萍與郝氏的手,站在一旁。
郝氏急得不行,郝仁則神色平靜,波瀾不驚。
冷萍轉眸看了郝仁一眼,這個時候才知道了他所說的轉機。
他是故意得罪雲深的,得罪了雲深,那就有可能選官無望,雲深是父母官,官職雖小,卻是現管!
又在滿腹希望的村民面前宣佈不參加春闈,看族老雙眼發矇的樣子,冷萍就可以預見以後他們郝家的生活。
只是如此做似乎有失光明磊落,尤其是當冷萍望見郝氏那心急如焚的樣子之時。
立碑這樁盛事,最後轉化成了一處鬧劇,那一天,太平村與冷家村的人正式決裂,不過太平村的人還是保留了一手,沒有直接與冷家的人衝突。
不過第二年,冷霸天還是趁機提高了租子,不過租子提高了,就有很多人不租種冷家的地改租別村的地,總之這筆帳就成了糊塗賬,不知道誰輸誰贏。可是郝家卻從那之後真正翻了天!
族老與於秀滿開始日日的上門,目的自然是勸說郝仁去天城考春闈,郝仁自然是躲着不見,只能郝氏出來應對。
與郝家相熟的人,也經常上門勸說,慢慢的,一些不好的流言就傳了出去。
“大哥,他們都說你沒真本事,這次能中解元,是因爲萍兒姐姐治好了主考官的病……”這一日是石頭從學堂回來的日子,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一進門連話都沒有跟郝氏說,直接去了郝仁的房間,盯着郝仁說道。
郝仁拍拍石頭的肩膀,問道:“你說呢?”
石頭咬咬脣,“我不信,大哥學問好,我是知道的!”
“那就得了!”郝仁滿意的點點頭,又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也應該有自己的判斷,不要讓別人的幾句話就擾亂了自己的陣腳!”
“可是大哥,你爲什麼不去參加春闈?據說因爲這件事情,夫子都生氣了,誰也不見,發了幾天的脾氣,就連文夫子都害怕了!”
文夫子是現在教習石頭的夫子,也是嚴崇的學生,對嚴崇十分的尊敬。
郝仁不語,只是勾勾脣,繼續看書。
這會兒前院,郝氏剛剛將族老送走,滿臉的疲憊。
冷萍看着郝氏這樣,有些心疼,心裡忍不住涌出一股火氣,騰騰的上竄,她去了郝仁房間。
石頭正好出來,眼睛紅紅的。
郝仁這一折騰,全家人都不安穩!
“嫂子……”石頭跟冷萍打着招呼,神色還是有些落寞。
冷萍上前摸了摸他頭,又從懷裡取出一兩碎銀子給他,“想吃什麼,若是書院沒有,就出去買,現在你正好長身體,別爲了節省虧待了自己,知道嗎?好好的讀書,家裡的事情不用你管!”
石頭咬咬脣,擡眸望着冷萍,“嫂子,你說大哥爲啥不去考春闈?”
冷萍嘆口氣,再次說道:“石頭,大人的事情自有大人解決,你只管忙你的!”
石頭也就點點頭,也就去找郝蛋與花兒,終究是小孩子性子,有了零花錢,一會兒也就忘了這事兒,與花兒笑鬧成一團,傳來了歡笑聲。
冷萍進了房間,將門關上,不悅的望着郝仁。
“怎麼?”郝仁擡眸,神色淡然。
如今家裡已經快翻天了,這個郝仁還跟沒事人似的,真的……
冷萍以前覺着郝仁腹黑,可是至少是算計外面的人,如今卻連自己的親孃都算計……
“郝仁,你太過分了,你若是想去天城考春闈,你可以跟娘爭取,你爲什麼這麼做?你可知道,如今孃的餓心裡是多麼煎熬?又要擔心你選官的事情,又要應付族老、村長、鄉親們,你倒好,自己躲在屋裡看書?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長的?”冷萍上前,火大的一把奪過郝仁手裡的手,狠狠的丟在地上。
郝仁嘆口氣:“你有更好的法子?況且我若是不這樣做,娘或許會一直守着那個秘密,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個秘密嗎?”
“我不想知道!你若是想知道,你親自去問娘,何必拐這麼多彎?那可是你親孃!”冷萍最瞧不上跟自己的親人都玩心眼的,因爲她明白被親人背叛的那種痛苦——在現代,她將老公當做親人,可是最後無家可歸!
“只有你這種直腸子的人才會想的這麼簡單!娘若是肯告訴我,當初在我堅持要考春闈的時候就應該告訴我了,而不是那樣的求我,讓我爲難!”郝仁淡淡的開口。
“對,我是直腸子,可是至少我不會算計自己的親孃,你永遠不可能瞭解父母對孩子的那種感情,是世界上最無私的,最偉大的,哪怕是爲了孩子,可以去死……”冷萍的音調越來越高,最後眼睛都有些溼潤了。
她失去第一個孩子的時候,看着那血流出來,那個時候,她寧可放棄自己的生命保住那個孩子,可是……她沒有做過母親,可是到底是成家立業,當她被趕出家門,一無所有的時候,她就想,如果她的爸媽還在,一定會接納她,因爲那就是父母!
而郝仁如今做的,就是冷萍最不能原諒的!
“萍兒,怎麼了?”門外傳來郝氏擔憂的聲音,她的聲音沙沙的,這些日子有些上火,冷萍給她熬了藥,可是還是不管用!
“沒事兒!”冷萍趕緊回答,回過身去擦了眼睛。
郝仁卻一下子上前,一把抓住她,冷聲問道:“既然你這麼疼我娘,那爲什麼還要打算離開?冷萍,你說一套做一套?”
冷萍一愣。
“你讓桃子去打掃你的老宅子,你別以爲我不知道!”郝仁緊緊的抓住冷萍的手,“你來自哪裡,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原先的冷萍,既然你都決心離開了,爲什麼還要多管閒事來說這些話,這個世界上,難道只有你纔有血有肉有心嗎?難道我這麼做是爲了自己嗎?”
“不是爲了你自己,又是爲了誰?”冷萍吼道,她最瞧不得郝仁這副樣子,明明機關算盡,還在這裡裝無辜。
“你若是這樣想我也沒法,現在反正已經這樣,你最好是去跟娘說,你要離開郝家回家去住,這樣短痛不如長痛!”郝仁冷聲道。
冷萍暴怒,上前,拉住郝仁的手,朝着他的穴位就按了下去。
郝仁猛地輕喊出聲。
冷萍這次一點都沒有手軟,這個熊孩子,就是欠教育!
“鬆開!”郝仁低聲道,終於掙脫了冷萍的鉗制,額頭上薄薄的汗,“你好狠的心,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這是替你娘教訓你,你現在就想法子擺平這件事情!”冷萍低聲道。
事情是郝仁惹出來的,自然郝仁出來擺平。
郝仁轉過臉,“我沒有錯,我只是想走自己想走的路,又不願意忤逆娘,比起忤逆她,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你……”冷萍恨得牙癢癢。
“萍兒,仁兒!”郝氏在門外聽見裡面的動靜,更是擔心,不斷的敲着門。
“娘,怎麼了?”郝蛋趕緊帶着石頭、花兒過來。
“沒事沒事!”郝氏總不能說兩人正關在屋裡吵架。
門吱呀一聲終於打開了,冷萍與郝仁臉上全帶着笑站在門裡。
“你們沒事吧?”郝氏擔心的問道。
如今家裡夠亂的了,她真擔心冷萍與郝仁再打起來。
“娘,冷萍說要搬出去住!”冷萍正待要說沒事,卻聽郝仁率先開口。
郝氏一怔,驚慌的望向冷萍,“搬出去?去哪兒?”
冷萍暗中回身狠狠的踢了郝仁一腳,卻踢空。
郝仁嘆口氣,不願意再說,只剩下郝氏急得不行。
冷萍心裡惱火急了,看來方纔手下留情了,就應該讓他半身不遂不能起牀!
“萍兒,是不是娘不讓仁兒去考春闈,你也覺着有些無理?”這些日子,郝仁聽到最多的兩字就是無理,沒有道理,所有的人都覺着郝仁好學問,是應該向上考的,除非是家裡沒錢,沒有路費,可是如今郝家紅火着呢,長工都僱着,所有的人都覺着無理。
郝氏已經幾天夜裡沒有睡安穩,她沒有想到不過是一件家事,如今卻傳的沸沸揚揚。
郝氏最怕引人注目,可是偏偏的……
“娘,不是……”冷萍還沒有說完,就覺着屁股上多了一隻鹹豬手。
冷萍一怔,回眸望向郝仁,郝仁麪皮有些漲紅,眼光也有些慌亂,可是面上卻強忍着。
這個郝仁,當真是爲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了,竟然……
冷萍再也忍受不住,回身就要給郝仁一耳刮子。
“萍兒,你別打,別打。”郝氏趕緊拉住冷萍的手,滿臉都是哀求,“只要一家和睦,比什麼都強,你們就別鬧了!”
冷萍想要解釋,卻被郝仁一把拉進屋裡去。
“娘,你別管她,我教訓她!”郝仁趕緊關上房門。
郝氏怔怔的,生怕兩人再打起來,趕緊聽着動靜,可是許久裡面都安靜,這才嘆了口氣。
如今可怎麼辦?
此刻房內,冷萍被郝仁壓在桌上,瞪大了眼睛。
郝仁捂着她嘴,趴在她身上低聲道:“你別吵,娘在外面聽着,難道你想讓娘再着急?”
冷萍猛地張嘴就要咬郝仁的手,郝仁趕緊將手抽開。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將家裡搞亂,你就趁機得逞了?”通過這次事情,冷萍對郝仁實在是有些失望。
郝仁嘆口氣,“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比起我當面忤逆娘,這種迂迴戰術更好!”
冷萍還是不信,她那種性子的人,向來只會直來直去,對別人都是直腸子,更何況是對自己的親人!
“事情差不多了,我答應你平息了這件事情!”郝仁低聲道,“就兩天,只要兩天!”
冷萍不理他,甚至不想看到他!
“娘在外面呢!難道你想讓她爲我們擔心嗎?”郝仁低聲道。
冷萍左右爲難。
“待一會,見我們不吵了,娘就會走的!”郝仁將她鬆開,自己坐下來。
冷萍抱着手臂坐在一旁。
憤怒。
郝仁折騰了半天,郝氏最終還是沒有鬆口,就在冷萍以爲郝仁的計謀失敗的時候,郝家突然迎來了一位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