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外強中乾
怎一個“慘”字了得!
試想一下掄圓了鐵棍往豆腐上砸的情景,就知道“哲別”“把都魯”昔里門萬戶大人的下場了,在每秒飛行四百米的鉛彈撞擊下,人體也就像豆腐一樣四散飛濺。
十門三斤炮使用二號霰彈,共計一千枚四錢重鉛彈噴薄而出,不僅是昔里門一人,衝在前面的七八十個蒙古兵在這一輪齊射下,在雙方數萬將士,在文天祥、李恆和呂師夔的眼皮子底下,被華麗麗的轟殺至渣。
李恆手下試探進攻一個千人隊,對面宋軍列陣的六千人,李恆陸續趕到的萬餘鐵騎,文天祥收拾到陣後休整的近萬敗兵,戰場上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只有隆隆的炮聲在贛南羣山間來回激盪。
直到漢軍重複裝填,再一次把那該死的鐵籤子戳到大銅管屁股上,千人隊中才有人叫道:“妖術、妖術,他們會妖術!請薩滿法師,請通天巫來收妖!”
既然是要是,便絕非人力所能抵擋,沒有一個蒙古兵還能向前進攻,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跳上馬背,瘋了一樣抽打着戰馬,只想迅速離開。
“騰格里降下了神罰!”“長生天發怒了!”本陣的蒙古兵亂作一團,有人四散奔逃,有人立刻下馬磕頭。
沒有任何軍隊在第一次遭到火炮密集打擊的時候還能保持鎮定,即使是僅僅造成了不到千人隊十分之一、兩萬鐵騎千分之五的傷亡。李恆治軍再嚴厲,也彈壓不住士卒的後撤,特別是漢軍先後換上一號霰彈、實心彈做了兩次延伸射擊。
呂師夔的新附軍亂成一鍋粥。這些漢奸兵做了辱沒祖宗地事情,自己心裡有鬼,一見此情此景就嚇得朝上磕頭:“雷公爺爺不要打我。都是呂師夔那廝降了韃子,我家還有八十老母……”親兵正要喝罵,忽然發現呂師夔的馬背上空蕩蕩的,咦,奇怪,兩百斤重胖得上馬下馬都要人扶地呂大都督,跑哪兒去了呢?
“起來,起來!”李恆瘋狂的抽打着敗兵。甚至讓扈從的幾個怯薛親衛動手斬殺了三五個兵。才壓住陣腳,“笨蛋,那不是天雷,那是宋人的火蒺藜、震天雷!”
李恆身經百戰。一眼就看出那玩意是把轟天雷之類的東西塞進了銅管子,爆發的時候,便集中朝一個方向噴射。=
他這一喊,親兵們也跟着喊,士兵們就安定下來,襄陽鄂州多曾見過宋人使用火器,只要不是天雷就好。火蒺藜誰怕它呢?
漸漸的。陣型穩定下來,這時候呂師夔的親兵們才找到大都督本人----路邊一處人多高地灌木叢裡。有東西瑟瑟發抖,扒開一看。呂大都督碩大地屁股衝着天,兩隻手抱着腦袋發抖呢,嘴裡還念個不休:“雷公爺爺不要收我,待留得區區小命,爲你老人家重塑金身,豬頭三牲四時供奉……”
“老爺,剛纔不是打雷,是宋軍在放火器。”
“啊,不是打雷?”呂師夔挺着肚子從草叢中鑽出來,白白胖胖的臉上,沾着樹葉灰土,剛纔只顧着逃命,還被樹枝掛了幾個小口子。一聽說不是打雷,他就不抖了,一臉灰土呢還在自言自語:“我說嘛,大元定鼎朔方,順天應人,伐宋是以正討逆以伸天罰,上天如何會怪罪呢?”
不小心聽到呂師夔的話,李恆心裡就是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差點吐了出來。你做漢奸就做漢奸吧,做漢奸做到如此沒水準如此猥瑣丟人不要臉,也算得一代奇人了。
李恆不想廢話,命令呂師夔:“帶你地新附軍,去衝敵營。”
若是平地,他早命令鐵騎從兩翼突進,抄宋軍後路了,無奈這是兩山之間的平地,兩邊山峰上也影影綽綽有宋軍出沒,騎兵沒法發揮機動優勢。
所以便叫新附軍打頭陣。李恆冷笑一聲,哼哼,叫你們南蠻子自相殘殺,只待人絞到一塊,看那轟天雷還怎麼用!到時候老子再放鐵騎衝陣,不分敵我一塊殺,定叫宋人陣腳大亂!
見李恆臉上神色不善,呂師夔也覺得不妙,他就算沒想到李恆有不分敵我一概殘殺的惡毒,也猜到至少有讓自己人打頭陣當炮灰的意圖。無奈,做了漢奸就跟狗一樣,主子說東不能往西,只得喝令手下的幾個統制官去組織衝陣。
呂師夔對統制、都統說:“你、你,領兵衝陣!”
統制、都統對手下正軍將副軍將說:“你、你,做衝陣的前
正軍將副軍將對手下的都頭們說:“你、你,帶兵打頭陣!”
萬餘新附軍一級軍官監押着下一級,越是小官越在前面,無品無級地士兵則擺在第一線,緩緩向宋軍陣前壓來。=楚風在高處,只覺得密密麻麻地敵人排滿了這塊不大的山間平壩,如地毯般蠕動着向這邊捲來。
對付步兵,火炮有更多地射擊時間。“八百米,實心彈,預備----發射!”隨着黃金彪的口令,十發實心彈迫不及待地飛出炮口,向敵人砸去。
新附軍作爲一支漢奸軍隊,士氣能高到哪兒去?何況,這次明明是韃子叫他們打頭陣做那送死命不要錢的炮灰!因爲害怕,士兵緊緊的擠成一團,互相推搡着向前涌來,正好讓炮火發揮威力。
有幾顆炮彈的角度稍微高了點,直直的砸進新附軍陣中,運氣不好的被砸個正着,那倒黴樣兒就一句:癩蛤蟆被牛踩了。但是,有的炮彈就沒這麼好說話了,比如李家福打出的那枚,在空中旋轉着落下,正巧把一個元兵的腦袋砸成爛西瓜,炮彈去勢不衰,從地上彈起來,沿着原來的方向繼續前進,又砸爛一顆腦袋,險險的擦過一名士兵的肩膀,砸斷了一條人腿,居然再一次彈起來,無巧不巧的鑽進了一個兵的肚子裡,這才消停下來。\\\\\\
腦袋爛了的,腦漿子合着血水噴出好幾丈遠,有個小兵正張口要呼,那血水就直接噴進他嘴裡,這會兒也不知該哭還是怎的,哭喪着一張臉賽如死了孃老子;被砸斷腿的,斷腿處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骨頭茬子,血流老大一灘,瞧他臉色蠟黃額頭上汗珠足有黃豆大,就知道快要不活了;那肚子被炮彈砸中的就更可憐了,肚皮上老大一個血洞,腸腸肚肚攪得稀爛,巨大的衝擊壓力,把這些玩意從他身上個個洞往外擠,七竅裡淌出血水,舌頭伸出老大一截,兩隻眼珠子爆了出來,耷拉在臉上……
有人拍了拍那個被炮彈擦到肩膀的小兵:“老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拍的人忽然就覺得有點怪,咋這人肩膀軟軟的,一拍就陷下去一塊呢?再看那兵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牙齒咯咯咯的上下打架,才發現他被炮彈擦這麼一下,肩膀的骨頭肌肉就爛成了稀泥巴。
第二輪炮擊的時候,新附軍已經到了六百米的距離上,距離拉近,火炮仰角降低,更容易打出跳彈。十發實心彈在地面上彈跳着,一路前進一路收割敵人的性命,楚風在陣後看的清楚:敵人組成的毯子,哪裡落下了炮彈,炮彈前進的方向就拉出一條血線。
新附軍的陣型開始鬆動了,有人轉身就想朝後面跑。
“殺!”呂師夔對蒙古人怕得要命,但殺起自己人來決不手軟,他的親兵拿着明晃晃的鋼刀,凡是畏縮不前的,就提前讓他回老家。
親兵營人數少了點,漸漸的有點壓不住陣腳,李恆臉上陰陰的一笑,一揮馬鞭:“成吉思汗的勇士們,輪到你們了!”
上萬鐵騎慢慢的跑起來,保持着陣型壓向新附軍陣後,刀砍、箭射,把脫後的漢奸兵一個個撂倒。韃子鐵騎毫不客氣,只要誰落在後面,就是一頓亂箭射成刺蝟。
媽呀,本以爲拖在後面能保命,這不是提前見了閻王?對韃子主人,漢奸狗們是不敢反抗的,只得硬着頭皮往前衝,後隊一衝,前隊也被逼着往前衝,反正前進後退都是死,拼一拼說不定還有個活路。
新附軍像羊羣一樣被韃子鐵騎趕着衝向漢軍,霰彈都無法讓這些半瘋狂的人停下腳步,零零散散的羽箭,同時少數人拿出弓箭射擊,落到了漢軍陣前,落到了第一排士兵的頭頂、胸前。
楚風手心裡捏着一把汗:看視巋然不動的宋軍,其實只有第一排漢軍的戰力強些,後面的畲漢義軍已有不少人在發抖了!所謂不動如山的造型,完全是嚴令所有人不準亂說亂動,再加上統一盔甲武器的視覺效果,剛剛行軍二十多天,每天六十里,體力差不多到了極限,今天在空坑還沒來得及休息一個時辰!
一旦進入肉搏,宋軍必敗無疑!楚風是在行險,擺了個外強中乾的空城計!
最後一下,就剩最後一刷子了,勝敗就在這麼一錘子買賣!
楚風捏着一把汗的時候,一直保持鎮定的陳淑楨,也不由自主的把手按上了腰間的劍柄,她非常清楚手下畲漢義軍的戰鬥力。
陸猛高大的身軀,就站在隊伍的第一排,他洪亮的嗓音發令了:“手榴彈,預備----投!”
許鐵柱、張魁,各級軍官同時吹出了刺耳的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