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章 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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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章 戰友

着七稍炮彈雨蟻附登城的怯薛武士,攜帶彎刀已屬列好陣型,長槍居前、弩手居後,以神臂弓近距離射擊殺敵的守軍面前,武藝高強、力大刀沉的武士佔不到任何便宜,反而因爲人數劣勢,漸漸落到了下風。

每一個怯薛武士,都是蒙古帝國的精華,讓馬背上的英雄蟻附登城,白白浪費在攻城戰的巨大消耗中,就算成吉思汗也不會這麼幹,更何況包力格還記得,出京前參知政事呼圖帖木兒的諄諄教悔,言猶在耳。

包力格是贊達部的人,如今朝中除了大汗所屬的黃金家族,就屬巴鄰部,也就是當年的泰赤兀部最爲勢大,伯顏丞相就是這個部族的出身。作爲贊達部的那顏,要想從怯薛軍千戶的位置往上爬,就得結好朝中高官,比如參知政事呼圖帖木兒一黨,有太師伊徹查拉、御史大夫伊氏帖木兒、中書右丞托克托等等蒙古勳舊高官爲羽翼,攀上這條線,將來飛黃騰達,還不是易如反掌?

包力格也明白呼圖大人結好自己一個小小千戶的原因,這一派蒙古勳舊,不像伯顏丞相常年領軍征戰、手握兵權,要和朝中漢臣、色目人爭權,無論如何也得有軍中勢力,說話才能氣粗……

可要是在釣魚城下拼光了老本,呼圖大人還會看重自己嗎?就算包力格是弱智白癡,他也能想明白這個道理,何況,寶貴的怯薛武士傷亡過大,不僅大汗會重重的責罰,另一方面些武士都是各部族那顏家庭的出身,他們的父親不是族長就是長老,惹火了他們,倒黴的可是自己!就算有拿下釣魚城的功勳,只怕也討不了好!

所以包力格緊的盯着城頭,粗大的手掌一會兒舒展開,一會兒捏緊了出滿手的汗水,怯薛武士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包力格的心頭乎有一柄鐵錘,在不斷的敲擊他的心臟。

終於,他的手猛的捏緊,幾是從牙縫裡迸出命令:“撤退!”

什麼?親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戰無不勝是怯薛軍的名譽一往無前是怯薛武士的座右銘,他們的字典裡來就沒有過“撤退”兩個字!

“將軍,請重複您的命令!”

包力格肌肉發達、佈滿虯鬚臉抽搐着着那傳令兵,咬牙切齒的吼道:“撤退,我說的是撤退響牛角號,馬上!”

蒼涼低沉地牛角號響起進攻時充滿殺意地聲音不同。這一次號聲中帶着一股無奈、一股憤懣。

城頭上苦戰怯薛軍。一開始都懷自己地耳朵出了毛病。但他們很快明白。怯薛軍在釣魚城下遭遇了一次恥辱地失敗。

武士們垂頭喪氣地下不算高地城牆。着地一滾就消去了力道。在手持大弓地同伴掩護下。有秩序地退回了山腳。讓準備出城追擊擴大戰果地守軍。打消了這個念頭。

“敗而不亂。怯薛軍不愧爲天下頭一號地強軍!”精疲力竭地釣魚城守軍。對着敵人豎起了大拇指。有生之年。他們第一次見到這樣強悍地敵人。

同時每一個人地心底。又都充滿了自豪。他們高高地挺起胸膛。是啊。這樣強悍地敵人。擊敗了天底下幾乎所有民族地世界征服者。同樣不能攻我們地釣魚城!

不落之城!

“原來怯薛軍,也……”實際上,扛雲梯的鞏昌軍蝟集城下,遭受的七稍炮的打擊並不比怯薛軍少,但友軍的這次失敗,讓鞏昌軍便宜都元帥汪良臣隱隱有種幸災樂禍的興奮,他的話裡,似乎什麼都沒說,卻把想說的,都說了出來。

包力格臉色鐵青,他剛剛點數,寶貴的怯薛武士,至少有兩百名把生命留在了釣魚城下,而身上帶傷的,超過三百名,這個千人隊實際上損失了一半的戰鬥力。

汪良臣的話,讓這個蒙古那顏,天之驕子徹底爆發了,他衝着官階遠比自己高的漢奸大叫大嚷:“滾蛋,狗屎!你的鞏昌軍一直呆在城下,一羣懦夫,若是他們能跟着我的怯薛武士衝上城頭,現在釣魚城已經被我們打了下來!蠢貨,長生天降罰的懦夫,無恥!”

包力格一張大嘴裡,噴出股牛羊肉在胃裡發酵的臭氣,薰得汪良臣想吐,更有不少唾沫星子,噴到了他的臉上,讓他好一陣噁心。

厭惡的把臉轉到一邊,汪良臣的眼珠轉了幾轉,替自己和鞏昌軍開脫:“我的怯薛將軍吶,你們怯薛軍乃是大汗手中最鋒銳的彎刀,曾經追隨成吉思汗的蘇錄定戰旗,征服了整個世界,所以我不得不承認你的軍隊遠遠勝過了大元朝一般的士兵,也勝過了我的鞏昌軍。要知道,絕大多數的軍隊,是無法在七稍炮的彈雨之下,從狹窄的雲梯爬上三丈高的城牆,再和敵人作戰的。

末了,爲了替自己的說法找到更加強有力的證據,汪良臣特別提到:“連偉大的蒙哥汗,長生天之下的主人,也在七稍炮下不幸殞命,我部下的凡胎肉骨,無法和蒙古汗相提並論,他們的勇氣,也不可能趕上尊貴的怯薛武士。”

汪良臣的說法,非常有道理,畢竟蒙哥汗的殞命,是蒙古帝國崛起以來所未有——此事甚至直接改變了世界局勢,西征歐洲的金帳汗國別爾哥汗、兵鋒直指埃及的伊兒汗國旭烈兀汗抽身回草原意圖參加庫裡臺大會,讓上帝和真主的世界從蒙古大軍的鐵蹄之下倖存。

打那之後,釣魚城、七稍炮這兩個名字,就在蒙古帝國的所有軍隊心目中,留下了一片陰影,鞏昌軍自然不會例外。

何況汪良臣以戰場主帥之尊,言辭中自甘貶抑,又大大的捧了怯薛軍一把,包力格再狂妄自大,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個怯薛軍千戶和擁兵數萬的鞏昌軍便宜都元帥的份量,還不在一個量級上。

所以他的態度,也緩和下來,想了想才道:“若是我怯薛軍以箭雨壓制七稍炮,貴軍能否隨在武士們身後,登上城頭?”

汪良臣的眼睛一亮:“沒有任何問題!”

“那麼,汪大帥備用人海淹沒釣魚城吧!”

又是一陣炮擊,嚴陣以待的釣魚城守軍,做好了和登城敵人肉搏的準備這一次,敵人在數十步外停

,張弓搭箭瞄準城頭,扛着雲梯的鞏昌軍士兵在更步不前。

這是幹什麼?釣魚城守將王立鬧不明白敵人的打算,他命令城牆上的士兵繼續躲在堞垛後面備敵人的連珠箭和炮轟,稍後架設的七稍炮石彈向敵人蝟集的地區發射。

第一輪碎石頭,從天而降蒙古人躲避着石彈的襲擊,同時通過軌跡,大致判斷出七稍炮安放的位置。

然後們把輕箭搭上弓弦,左手持弓、右手拉弦滿月的大弓,斜斜指向前方矢和地面成四十五度角。

“放!”包力格揮下了手頭的小旗,牛角號吹出三個短促的嗚嗚聲。

繃繃繃繃,如同百個彈花匠同時在彈棉花,又如琵琶高手輪指撥絃,一連串密如疾風驟雨的放絃聲中,弓弦的動能傳遞到羽箭,五百支輕箭同時升上了天空,它們克服空氣阻力,以高拋物線的軌跡斜斜向上升去,當動能完全轉化爲重力勢能的時候,就到達了此輪旅行的最高點,然後掉頭向下,重力勢能重新轉化爲動能,加速、加速,直到羽箭落到地面,或者落到操炮宋軍的身體上。

當羽箭還沒有升上最高的時候,王立就發現了怯薛軍的意圖,顯然,沒有七稍炮的打擊,怯薛武士可以更加輕鬆的登上城頭,就是那些和釣魚城守軍打慣了交道的鞏昌軍老兵油子,也能跟在他們的頭等主人屁股後面爬上來,用三倍的人潮淹沒守軍。

“盾牌手,盾牌手到七稍炮下面去,遮炮手!”他大聲下達着命令,久經沙場的士兵們立刻反應過來,把盾牌舉在頭頂,向七稍炮奔去。

此時第一輪箭雨已經落到炮手羣中,只聽得奪奪奪一陣密集的輕響,架設七稍炮的地方,夯土地面、木製炮身和不幸的炮手身上,忽然長出了一層白色的莊稼,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從天上落下的輕箭。

爲了操炮方便,也因爲身城牆之後、敵人無法直射的地方,這些士兵都沒有穿鎧甲,第一輪箭雨就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不少人被箭雨命中,有人被射中了要害,當場死去,有人被羽箭射到了腿腳、射到了肩膀,他們痛苦的掙扎着,在地面翻滾,然後被繼續落下的羽箭,狠狠的刺穿身體,釘在地上。

城外的怯薛士,用連珠箭法,向城內拋射一輪一輪的輕箭,第一輪箭雨還沒有升上最高點,他們就射出了第二輪,當第一輪落到地面的時候,他們又射出了第三輪,區區五百名弓箭手,急速射的羽箭密度,竟然和五千名弓箭手相差無幾!

可怕的怯薛軍!

王立甚至開始懷,使漢軍趕到,他們能擊敗這樣強悍的敵人嗎?只不過嚴酷的戰場環境,讓他沒有時間深入的想下去,現在盾牌手已經跑到七稍炮陣地,給炮手們提供了掩護,是反擊的時候了!

“上散碎石彈,隨城頭紅旗,轟擊敵弓箭手!”

炮手劉二虎的眼睛,已經變得通紅,他親眼目睹許許多多親如兄弟情同手足的戰友,倒在敵人的箭雨之下,再也不會站起來了。

“兄弟們,裝好石彈了,聽我口令拉繩子啊!”他高叫着,把拽動炮杆的繩索,繞上了自己肩頭。

七稍炮和回回炮的唯一區別,就是回回炮用絞盤拉起配重,發射時鬆開絞盤,配重快速下降,像蹺蹺板一樣使另一頭的石彈飛射而出,而七稍炮不使用配重,直接用人力拉動十餘根繩索,使炮杆一頭下降,拋出另一頭的石彈。

七十名炮手只倖存了五十來個,他們在盾牌手的遮護下,按照劉二虎的口令同時拽動繩索,散碎石天女散花般飛射而出,落到了城外發射輕箭的怯薛軍頭頂。

強悍的怯薛武士,也不是銅頭鐵額的蚩尤,他們一樣是凡胎肉骨,只要被中,一樣會腦漿迸裂死於非命。

三部七稍炮的再次發射,讓進攻者留下了至少五十具屍體,但蒙古人沿着彈道更精確的判斷方向,縮小了箭雨的覆蓋範圍。

“分散,分散站,七稍炮的散碎石,只能覆蓋方圓三丈!”包力格爲人粗魯,但他的戰場直覺可不像外表一樣粗疏,他很快發現了七稍炮對抗弓箭部隊的缺陷,怯薛武士們恍然大悟,分散站開,七稍炮的一次轟擊,給他們帶來的傷害變得更小了,但明確了守軍所在方位的武士們,卻能把箭雨集中到三部七稍炮的位置。

“啊-”一聲努力壓低了的痛呼,劉二虎身邊的戰友又倒下一個。

那是個身材瘦小的士兵,在剛纔的戰鬥中,他把盾牌大半舉到了劉二虎頭頂,厚木製作、外包鐵皮的盾牌上,密密麻麻的插滿了箭枝。仗着身手靈活,他已經躲過了好幾次擦肩而過的箭矢。

這個小個子士兵在箭雨中靈活的跳動,像隻身手敏捷的猿猴。

可惜,這種以死神爲舞伴的舞蹈,註定了舞者最終的悲劇結局。當同時兩隻輕箭從空中滑墜,一枝指向炮杆後的劉二虎,一枝從另一個方向正對着小個子而來的時候,那個士兵毫不猶豫的把盾牌舉到戰友頭頂,自己只來得及側了側身子。

奔向劉二虎的箭枝擋住了,而小個子士兵再也不能繼續他的舞蹈,因爲一個該死的箭枝深深的插進他胸口。

抓住絞盤的劉二虎根本沒辦法騰出手來拉住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慢慢倒下。

死亡降臨的一刻,小個子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生命的神采,但他的身體還保持着一個姿勢:緊緊的握住盾牌,把它衝着斜上方劉二虎的方向,舉!

偌大的七稍炮旁邊,倒下了一大片屍體,但是,他們中間沒有一個操炮的兄弟!

熱戀中的情人在雨中漫步,撐傘的男生往往會先弄溼自己,也要讓心上人不挨雨淋;釣魚城士兵們在死亡的箭雨中,作出了艱難百倍的選擇:負責舉盾的士兵,寧願把自己暴露在死亡的箭雨下,也要盡力保護好炮手。

舉着盾牌的先倒下,沒有盾牌的還活着,只因爲兩個字: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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