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7章 天風海雨細無聲
大漢皇帝、天可汗楚風與草原諸部首領定下了三年逐步完成改土歸流的約定。廣泛而深入的改變正在草原上轟轟烈烈的展開:
陳宜的北廷總督府在包克圖大興土木,代表帝國統治的官署砌下了第一塊基石,當然政權的建設遠不止包克圖,各部族派遣了漢官,陸敬亭等候任士,和漢軍退役的士兵搭配,分駐到各個部族的營地,陳宜給他們配備了性能良好、適合草原環境的馬車,以及各種後勤物資,部族逐水草而居四下游牧時,大漢帝國的基層官吏也將跟着遷徙,保證皇帝的意志能從朝廷到總督府再到每一個部族。
包克圖塔塔爾部營地南面,靠近黃河幾字型大拐彎頂端那節河道的北岸,由多座永固式鋼筋混凝土結構組成的建築羣落拔地而起,錯落有致的房屋間,還有塊長寬各五十丈的空地。
沒錯,這就是塞外草原上有史以來第一個系統傳授知識的機構:包克圖國立第一小學校。建成之後,附近部族的少年將會到這裡接受系統的教育,誦讀四千年華明的華彩篇章,漫漫草原上長大的孩們,將會從柳永詞感受江南的鶯飛草長。在《蜀道難》裡想象大西南雄奇的山嶺,還將接受自然科學的初步傳授。
大漢帝國北廷總督府承接了帝國創立之初就設立的制度,當總督府的基礎還沒有打好的時候,學校建築已初具雛形,而從內地招募的教師,已經在未完工的學校旁邊搭建了蒙古包,招生開課了。
這天,包克圖國立第一小學校的新任校長沈明經,正在作爲臨時辦公室的蒙古包裡辦公,薄薄的氈房根本阻擋不了風的呼嘯,幸好已是陽春三月,明媚的陽光普照草原,氣溫變得暖和起來,他纔沒有凍得瑟瑟發抖。
“老牧民都說,這裡冬天撒尿,還在半空就結成了冰渣,接下來的冬天,教室裡只怕很難熬吧?這裡的孩,還有習慣了漢地溫暖氣候的教師們……”沈明經從窗口探出頭,遠處鋼筋混凝土的校舍正在拔地而起,那厚實的牆體讓他安了安心,建築設計上採用了雙層隔溫玻璃,再加上郭守敬的弟在東南面不遠處探明瞭一處煤礦,他才略略放了心。
大漢帝國的校長是各地教局委派,這包克圖國立第一小學校是帝國在草原上建設的第一個教育機構,也是實現大漢皇帝“明之光普照北廷”的起點,直屬北廷總督府教育司管轄。重要性怎麼說都不爲過,前途自然不消說,沈明經得到小學校長的任命,不少同來的士都有點吃味,還私底下議論是他巴結討好陳宜的結果呢。
沈明經自己很清楚,不管是不是因爲陳宜的青目,將這所示範小學辦好,纔是自己扶搖直上的途徑,剛剛劃定了校址,他就跑前跑後、忙上忙下,活脫脫掉了三斤肉。
還好,目前看起來情況還很不錯,朝廷給招募的教師們工資提升了四成,這些出身關陝之地黃土高坡的讀書人,多半家庭貧寒,倒也很能吃苦,就是江南過來的兩位教授《自然》和《算術》的老師,也頗能適應草原上的生活。
招生情況就更喜人了,漢商通商往來,辦商棧、開工廠、通貿易,銀流水般撒出。牧民們不傻,孩讀了書將那不論做個通譯還是當個跑單幫的夥計,只怕都比甩牧羊鞭有出息,萬一能考上漢官,那更是光宗耀祖,比什麼族長、長老、那顏貴族都要強上一大截呢!
聽着傳來的琅琅讀書聲,又與漢地學生的字正腔圓頗有差別,但卻帶着股草原兒女的獨特韻味,沈明經就是一喜,覺得自己辦學辦得好,將來非但可以討好陳宜陳總督,聞得大漢皇帝最重視辦學,說不定還能簡在帝心,踏上升官發財的終南捷徑!
忽然沈明經又自嘲的一笑,前來草原的路上,還曾蒙天祥開解義利之辯,如今自己要把學校辦好,這是義,辦好之後就能升官、享豐厚俸祿,這是利,豈不正是義利統一?舊儒義利分裂的提法,分明是要強求別人付出而不得回報,忒也無理!
想什麼來什麼,當小學校的學生們在老師帶領下齊聲朗讀“我愛臨安英烈祠,我愛炎黃盛德殿”的時候,沈明經盼想能到學校視察的楚風,真的由陳淑楨陪同,來到了學校臨時教室外面。
很好,很強大!楚風聽了學生們的朗誦。不禁莞爾一笑:果然古今相通。
陳淑楨輕挽着夫君的臂彎,今天美麗的第三皇后換上了一身清雅脫俗的裝扮,金步搖映襯着如花的容顏,往日緊扎於腦後、以便隨時佩戴頭盔的髮髻,變做了堆鴉雲鬢,兩鬢微亂的青絲在風拂過秀麗的香腮,脫下常年不離身的銀甲,換上柔媚的宮裝,粉色的煙羅裙在草原的金風吹拂下如夢似幻,有凌波乘雲之態。
聽到教室傳出的琅琅讀書聲,這位戰場上斬將奪旗的女元帥,對自己這位睿智的丈夫,一時佩服到了極點:蒙元南侵、華夏陸沉之際,自己和侄兒陳吊眼挺身而出,求得無非是奮起一搏,不成功便成仁,哪兒能想到十年之後能北上塞外草原,在這裡建立起穩固的統治呢?
陳淑楨深知,這琅琅的讀書聲,遠比鐵騎彎刀,或者火槍大炮的威力更加可怕,“夷狄入國則國之”,大漢的金底蒼龍旗下。草原再不會有鐵木真和扎木合,劫掠和殺戮將會破天荒的變成貶義詞,勞動換取收入則會變成共識。
緊了緊挽着楚風的臂彎,她輕輕點着頭,“我們要在草原上,建立很多的學校,讓這裡從小就被扔到草原上放牧牛羊的孩們,也能讀書認字,也能感受到明之光的照耀。”
“是的,”楚風握了握身旁麗人豐腴而不失修長的手掌,“我們不但要到處建設小學。還要建設學和各類學院……如果說通商貿易和興辦工廠改變了草原上單一的畜牧經濟,設置漢官、行漢法改變了部族爲主的政治結構,那麼學校則將改變千百年來蠻荒草原上的思想。”
許許多多的學校,許許多多的學生,伴隨草原兒郎成長的不再是鐵騎彎刀、可怕的白災和殘酷的流血殺戮,而是豐饒的物質,漢軍保護下安定的環境,以及承接聖人智慧的新儒學《四書新解》、《五經新編》,燦爛輝煌的唐詩宋詞。
這樣成長起來的草原兒女,還會視殺戮爲家常便飯,以劫掠爲謀生手段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將來,草原學校會走出大漢帝國的工人,牧民,商人,基層官員,說不定還有像西漢朝金日磾那樣的蒙古名臣呢!
有民斯有土,立國自有疆。這草原兒郎,何嘗不是將來的大漢公民,這廣袤無垠的草原,何嘗不是與內地一般無二的大漢疆土?
在琅琅讀書聲,陳淑楨看着楚風的眼神有些迷醉,我的夫君呵,治理草原從政治、經濟、軍事、化上多管齊下,如海雨天風一般,潤物細無聲,卻有沛然不可御,得此雄傑之士爲夫,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啊!
午放學的時間到了,沈明經敲響了銅鑼,孩們就像脫繮的野馬從教師蜂擁而出,沈明經查看着各處的情況,卻在一座蒙古包教室的後面,發現了兩個不同尋常的身影。
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沈明經發出了驚呼:天,這是大漢皇帝!陛下真的到學校來視察了!
一剎那,新任小學校長的心臟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和力度躍動,全身的血液涌上了頭。太陽穴突突突的直跳,他甚至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彷彿喝醉了酒一樣。
沈明經正了正衣冠,小步快跑過去迎駕,心頭還暗自責怪着教師爲什麼不早點通知自己,殊不知楚風不願驚動上課的師生,一直站在蒙古包的窗後面,被幔帳遮擋,那座氈房的國老師到現在還矇在鼓裡呢!
“恭迎大……”還沒等沈明經把話喊出來,就有個蒙古老人從斜刺裡闖出來,一把拽住校長大人的衣袖,老臉上忿忿之色溢於言表,白鬍一翹一翹的直噴唾沫星:“怎麼可以讓孩們學習低賤的字呢?你們這些老師,不是騙人嗎?不要以爲我們草原上的人實心眼好騙,我們是不會上當的!”
哎唷我的媽呀!沈明經簡直連哭的心都有了,這老頭兒早不來遲不來,偏生在大漢皇帝前來視察的當口來這麼一出,莫非是我命犯的太歲星?
蒙古老人卻是對自己的見識頗爲得意,原來他就是前些天差點兒倒斃在白災肆虐最後幾天的何不勒兀格,他自己沒有兒女,侄兒乞裡古臺就像兒一樣,前些天乞裡古臺去北廷總督府工地上做工,一雙兒女送到剛辦起來的氈房學校讀書認字,何不勒兀格左右無事,就來學校接送一對侄孫,發現“受了矇騙”,他急匆匆的找到校長要討個說法。
楚風和陳淑楨雖然在部族迎接聖駕的時候露了面,那可是有好幾萬人的規模,又被漢軍警戒線擋在數十丈外,高坐御輦之上的楚風,誰能看清他的面貌?更不消說陳淑楨從銀盔銀甲紅戰袍的女帥形象,變成飄逸靈動的凌波仙了。
何不勒兀格認不得楚風,毫無疑問最倒黴的就是校長沈明經,滿打滿算要在皇帝面前表現一番,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真正是無妄之災了。
沈明經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陳淑楨更是秀眉糾結,方纔還如陽春三月般溫暖笑容從她端麗的臉龐上消失,換上的是冰霜般的嚴寒——這個蒙古老人,竟說教授的漢是低賤的字,實在欺人太甚!
早已不是蒙古帝國百萬大軍下江南,兵鋒直抵天涯海角的時候了,如今大漢帝國國勢蒸蒸日上,北元覆滅在即,還抱着蒙古爲高貴,你當還是數年前,你是高貴的頭等人,我們是低賤的四等奴隸?!
若不是和平時期,若不是個垂垂老朽的蒙古老者,換做戰場之上,陳淑楨早就揚眉劍出鞘,一劍將他揮爲兩段了。
感受到空氣溫度的明顯下降,何不勒兀格也是一怔,眼前這個美豔如花的原女,他還以爲是學校老師的家眷,或者就是教師呢,但那種威懾之力,比他年輕時被狼王盯住還要可怕的多,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楚風起初也是眉頭皺了皺,略一思忖就覺得不對勁兒,既然把孩送到大漢辦的學校學習,怎麼會指望全用蒙古教學呢?更何況連族長、長老、那顏貴族都歸入大漢治下,一個普通牧民,怎麼還會以漢爲低賤?不合常理嘛!
他拉了拉陳淑楨的手,示意她少安無躁,然後和顏悅色的問何不勒兀格:“老人家,有話好好說,咱們包克圖國立第一小學,招生時候就說了要講蒙漢雙語的,還特地招收了陝北一帶能讀寫蒙古的教師,也算不錯了嘛。”
何不勒兀格怔怔的眨巴着眼睛,半晌才道:“啊?雙語,原先我還以爲只教漢呢,嗯嗯,你們教舊蒙,這不是浪費時間嗎?低賤的字,又沒有用處,只教漢就行了嘛!”
早有不少教師和前來接孩的家長圍了過來,聽到這話,牧民們紛紛點頭稱是:“對啊,不好的字,就不要再流傳了嘛,教漢就夠了嘛……”
沈明經像活見鬼似的看着這羣蒙古人,雙語教學就是爲了吸引學生前來上課,誰知道他們根本不願意學習蒙古呢!
楚風和陳淑楨也是一頭霧水,仔細問了半天才知道原因,原來,這個時代草原上的人們根本沒有把那彎彎拐拐的舊蒙看成什麼化傳承啊,民族精神之類的玩意兒,相反,他們甚至很鄙視自己的字,從鐵木真到忽必烈,一貫如此(貓注:正史,非杜撰)。
原周邊民族對漢化的欽羨根深蒂固,西夏、大遼的女到開封來,倒貼嫁妝、乃至做妾也要嫁給宋人,金朝的一位皇帝以自己沒有生爲宋人而抱憾,日本婦女飄洋過海抵達臨安,挑選美男春風一度懷下孩,稱爲“度種”,認爲可以改良人種……
從鐵木真到忽必烈,戰場上取得了輝煌的勝利,然而化上仍然羨慕華,認爲原有的、剛剛學習回鶻字而形成的字母形蒙古——外觀有些像今天的阿拉伯,如蝌蚪狀的字母,是一種低賤的字,有辱蒙古帝國的尊嚴,而漢那樣的方塊字纔是高貴的字,於是令大元國師八思巴按漢字規範,創立方塊式蒙古。
然而,一個吐蕃人幫助蒙古人按照漢人的字來創造新字,光說說都像繞口令了,做起來的難度有多大就可想而知,就算八思巴智究天人,也“拎勿清”啦,搞出來的八思巴蒙古不但晦澀難懂,而且似是而非
——這樣的情況,華夏的周邊民族並不鮮見,無論日還是舊朝鮮、舊越南,都是吸收了漢字的成分,再加上自己的一套作爲補充,斷斷不敢在這輝煌燦爛的華夏明上另立新竈的,八思巴從最初接到的,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好了,天書一樣的八思巴蒙古創造成功,這玩意有多晦澀難懂呢?到了可以直接做軍事密碼的程度!蒙古帝國的軍事件直接使用這種字,絕不擔心泄密,當然,前線的將士能不能看懂,也就靠連猜帶蒙外加長生天眷顧了。
包克圖國立第一小學,教授的蒙古自然不可能是八思巴蒙古,懂那玩意兒的都可以當密碼專家了,絕不會屈居小學校做教師,臨近草原的陝北地區的讀書人,懂得的也就是蝌蚪狀的字母形蒙古舊,偏偏這蒙古舊在從忽必烈到普通牧民,所有的蒙古人心目,都是不好的、低賤的字!
楚風恍然大悟,陳淑楨也是釋然,只不過多了些哭笑不得。
何不勒兀格還在喋喋不休:“這舊是沒什麼用處的,教了浪費時間,孩學了也是白學嘛,還不如多認幾個漢字。”
也有個別人道:“如果是八思巴蒙古,孩學學還差不多。”
“放屁!”何不勒兀格毫不客氣的啐了口,大聲道:“且不論八思巴蒙古天底下有幾個人懂,就是學了也只好去賣給北元朝廷——如今的世道,僞汗就要自身難保了,去給他賣命,那不是送死嗎?”
衆人齊聲稱是,如果說過去學了八思巴蒙古,還能到北元貴官那兒謀個差使,現在學了連狗屁用都沒有,無論漢商還是大漢朝廷都不需要,需要的北元朝廷又搖搖欲墜,那麼有神經病纔會去學這種晦澀難懂,超級謀殺腦細胞的字呢!
楚風笑得很高興,他發現陰差陽錯的,收到的效果其實比預計的還要好得多,他非常開心的拍了拍沈明經的肩膀:“看來,咱們今後教漢就行了!”
看了看初具規模的學校,還有迫不及待展開教學工作的老師們,楚風心情上佳,很是勉勵了幾句。
沈明經暈暈乎乎的,被楚風拍過的肩頭,好像骨頭都輕了二兩,“簡在帝心”,“聖眷優隆”,“終南捷徑”、“直上青雲”……等等等等相同意思的詞兒在他腦海來回打轉,一時間興奮難以自已。
於是學校的教師們,就驚訝的發現,在皇帝離開之後,從來不飲酒的沈校長,喝得酩酊大醉了。
何不勒兀格領着自己的兩個侄孫兒慢慢向家走去,半路上還直誇:你們老師長得可真俊吶,那個男老師說話算數,廢了教那沒用的蒙古,那女老師長得跟畫上人似的!
“舅爺,那不是我們的老師,”小小的侄孫兒睜着大眼睛,反駁道:“剛纔我聽吳老師小聲告訴張老師,他是大漢皇帝,舅爺,皇帝是做什麼的?”
大漢皇帝,天可汗?!何不勒兀格怔住,一個趔趄,差點兒摔了個嘴啃泥。
這時候,楚風早已和陳淑楨去得遠了,他們像最普通的牧民夫妻那樣,輪流趕着馬車在空闊無人的草原上兜風,陳淑楨甚至童心大發的去草原上打了只野黃羊,架起篝火慢慢烤吃。
馬車上帶着調料,撒了孜然和胡椒,陳淑楨像個溫柔的小媳婦,用刀片下一片片肥美的羊肉,喂到楚風嘴裡,而楚風就腆着臉枕到陳淑楨渾圓結實的大腿上,腦後感受那驚人的彈性,鼻端嗅着淡淡的體香,任憑她將烤好的羊肉遞到口,這感覺,爽透了!
陳淑楨無奈的笑笑,這傢伙,一點也不老實,毛茸茸的腦袋在她大腿和小腹之間蹭來蹭去,兩隻手更是上上下下的遊動,像戲水鯉魚似的滑不留手,幾次三番都沒有捉住。
臉蛋越來越紅,身越來越軟,楚風的笑容也越來越賊,陳淑楨終於忍不住了,在徹底淪陷之前將大馬猴似的楚風掀開,自顧着收拾烤好的黃羊肉:“雪瑤妹妹應該在野戰醫院吧?咱們過去看看她,不要再胡鬧了!”
這話說的,一個美女可以胡鬧,兩個美人兒不更方便胡天胡地嗎?楚風壞笑着跳上了馬車。
可很快他就失望了,野戰醫院外面排着人山人海的隊伍,求醫問診的牧民可以排到兩里路長,雪瑤見了楚風自然歡喜,可忙得不得了,連多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楚風設想的一起飛只好留待晚上,陳淑楨的烤黃羊肉也只好送給別人吃了。
正如雪瑤自己提出的,她這一路上可不是光隨着楚風胡天胡地了,改進軍醫制度、指導軍醫衛生工作,抵達包克圖之後,除了學校之外,楚風還準備在野戰醫院的基礎上建設一座像內地那樣的醫院,於是雪瑤就變得忙碌起來。
醫院的基礎建設剛剛破土動工,就像學校那樣,野戰醫院的基礎上先搞起來,把牌打了出去,至於爲什麼名氣這麼大,排隊的牧民這麼多,楚風隨便拉住個人問問就知道原因了。
“嗨,您是漢地過來的漢商吧?您不知道,這草原上哪兒有醫生啊,就獸醫都少得可憐!咱們有了病不是拖着,就是花錢請薩滿,可請了薩滿也不見得病能好,不像這位漢地過來的神醫,簡直比過去的通天巫還要厲害!”
蒙古草原上的醫學,還停留醫巫不分的階段,在人們心目醫生和薩滿巫師可以劃等號,雪瑤活死人肉白骨的醫術一擺出來,登時被看作通天巫一類的神人。
楚風聞言就是一樂,雪瑤的醫術傳自陳宜,要是這位新任的北廷總督,靠醫術再跳跳大神成爲通天巫,將來豈不是威望如日天,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讓各部族敬若神明,不敢分毫違抗?
當然,大漢帝國的制度是科學戰勝愚昧,明戰勝野蠻,這樣的設想與立國基礎相違背,也只是想想好笑罷了。
正當雪瑤忙得不可開交,楚風和陳淑楨百無聊賴之際,排着的患者隊伍後面傳來一陣騷動,人們前後左右的亂擠,維持秩序的漢軍士兵也開始着急了。
一會兒,往後退的人羣走出個腦袋有些禿頂,身上批着紅藍破布片,還掛着銅鈴鐺之類許多小玩意兒的傢伙。
啊呃~這麼多人面前堂而皇之的插隊,你很牛逼!楚風心道等會兒讓雪瑤給他開的藥裡面多加幾顆巴豆,讓他拉三天三夜肚,免得這麼牛逼哄哄的,身上穿那套袋袋衫,還玩非主流呢。
這人可不是前來治病的,“乃蠻部大巫祝乞兒把黑,前來拜會通天聖女!”
我噗~楚風正喝茶呢,一口就噴了出來。
陳淑楨在旁邊笑得花枝亂顫,小嘴在楚風耳邊呵氣如蘭:“楚兄不是喜歡聖女嗎,瞧,這裡又給您安了個,有這聖女就行了唄,聖女多了也沒勁兒,是吧?”
一口一個聖女的,不就是指着塞裡木淖爾嗎?楚風難得的老臉一紅,使出悶葫蘆絕技,一言不發。
陳淑楨捂着嘴巴直樂,倒是前面那大巫祝乞兒把黑的叫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才把楚風從尷尬解放出來。
“本大巫祝乞兒把黑,乃是這片草原上第一號的通天大巫,聞得貴聖女有通天之能,所以前來拜會!”
乞兒把黑知道雪瑤是大漢帝國的第四皇后,如今大漢帝國國勢方張,多少族長都在金底蒼龍旗下瑟瑟發抖,他是決不敢公然挑釁的,可聖女快要把他的生意都給搶光了,不來會會實在沒路可走,所以一口一個咬着巫術之道,彷彿根本不知道雪瑤是大漢皇后。
但這樣一來,雪瑤也不好用身份來壓他了,醫術和巫術的較量,必須在所有蒙古牧人眼前公開公平的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