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5章 騎戰
大不里士城東北的沙巴蘭山之巔。海拔高度達到了四千八百米,乃是高加索山脈南緣之主峰,山勢巍峨直入雲霄。
大漢與蒙古交兵的主戰場便在沙巴蘭山腳下的緩坡臺地,雖是緩坡,可大不里士城海拔就有千餘米,隨着蒙古軍節節敗退、漢軍步步進逼,主戰場的海拔高度也就逐步上移到了一千五百米左右。
這個高度說高不算高,和珠穆朗瑪峰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但說低也絕對不低了,泰山玉皇頂的海拔也就一千五百多米。
低海拔地區生活的人類,大約會在二千五百到四千米的高度出現高原反應,嚴重的會危及生命,現在漢軍作戰的高度離出現高原反應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將士們也就是覺得戰鬥中體力比平時下降得快,劇烈運動之後略有心慌氣短罷了——只要沒有心臟病、沒有血管瘤,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可騎兵所乘的戰馬就不是這麼回事了,漢軍使用的阿拉伯馬有身高腿長、血熱度快的優點,但它產自低海拔地區,對高海拔極不適應,在這方面可遠遠趕不上行走茶馬古道雲貴高原的川滇馬、青藏高原的藏馬、以及蒙古高原上的蒙古馬。
騎兵的體重加上鞍韉、盔甲、騎槍、戰刀等裝備,全重過兩百斤,本已吃力的戰馬還要在大負載的情況下來回奔馳。情況就變得非常不妙了。
於是第一軍、金剛軍負責遮護兩翼的騎兵們現,胯下的戰馬呼哧呼哧打着響鼻,不斷掀動的嘴脣吐出黏稠的白泡子,阿拉伯馬尖削的小耳朵煩躁不安的轉來轉去,大而靈動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偏在此時,蒙古軍中牛角號嗚嘟嗚嘟連續響了幾聲,許多精銳武士斜刺裡殺出,騷擾漢軍兩翼。
漢軍步騎炮配合的方略,就是以炮兵施展遠程打擊,步兵作爲中堅主力,而騎兵則需要掩護前兩者的側翼,避免敵騎突入步兵陣中。
所以現蒙古軍實施中央死守兩翼襲擾的戰術,漢軍騎兵也就針鋒相對的頂了上去人人平端着騎槍,騎兵們組成一長排一長排的陣列,每兩道陣列之間相隔二十步的距離。
衝鋒的蒙古軍抵達五百米距離,騎兵營配屬的牽引式三斤炮就給了他們迎頭痛擊,霰彈的威力很是讓敵人頭疼,經典的鑿穿陣型那鋒利的矛頭也被削平了些許,從尖銳變得圓鈍。
蒙古軍頂着霰彈的殺傷進抵三百米,漢軍騎兵第一排平端的騎槍開火了,就像一長串鞭炮在兩三秒鐘內迅炸響,密集的槍聲互相交迭,音波在空氣中碰撞激盪,以致於足夠遠處大馬士革城頭的人們聽來,就是嗡的一聲大響。
而槍口綻放的火焰,和緊接着噴出的硝煙,就像一片白色的煙霧中突然迸了連片的火海。又如同仲夏夜銀河羣星的閃爍。
騎槍的槍管比步槍短,有效射程也從四百米下降到三百米,但它的威力可不小,事實上由於槍管短,彈頭在空中飛行的彈道,也就比標準步槍更加紊亂,這導致穿甲能力和準確性的略微下降,同時也帶來了更加可怕的後果:
彈頭翻滾!
定型生產前的多次試驗表明,騎槍射的子彈在接近最大有效射程的階段,也就是兩百米到三百米之間,彈頭的螺旋穩定性大幅下降,那麼它在射入人體之後就不能保證筆直向前的穿透,而是在人體內偏轉、翻滾,盡情的釋放動能,同時將肌肉、骨骼和內臟,攪得稀爛!
被第一輪排槍擊中的蒙古武士,表面上看起來比中了霰彈的傷勢親得多,剛纔的霰彈射的圓球型鉛彈丸,在空中就不停的翻滾,高命中蒙古武士的羅圈甲之後,軟鉛製造的彈丸就像泥巴砸上了牆壁。迅變扁、擴大與障礙物的接觸面積,幾乎在一瞬間釋放動能,倒黴的武士就像被炸開了似的,胸前的盔甲破碎不堪,茶碗大的傷口一團稀爛。
騎槍所用窩窩頭型的子彈有個尖頭,而且爲了保持平穩的彈道,射後彈頭就不能變形,所以在彈頭裡添加了錫、銅等金屬讓它更硬一點。
這樣的硬尖彈頭以螺旋、高的動態打在盔甲上,就像金剛鑽似的一鑽一個小眼兒,外表上看,被射中的蒙古武士只是盔甲上多了個小指頭粗細的眼兒,似乎沒有什麼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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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在策馬奔馳的蒙古武士,身形突然一頓,然後就和袋沒有生命的麪粉差不多,咚的一下從馬背上栽倒於地,沒有抽搐、沒有掙扎,死亡的過程彷彿閃電一般,還來不及讓人做出垂死掙扎,就迅捷無倫的奪走了生命。
如果戰後有人去做屍檢,他會驚訝的現,在屍體表面那個小手指頭粗細的圓洞下面,是迅擴大的彈傷空腔,空腔裡的肌肉、血管和神經完全被絞成了肉醬,相鄰的內臟也在彈頭釋放的衝擊動能下震成了碎片,如果是胸部中彈,心臟都變成血肉模糊的一團了,這個倒黴蛋幾乎是在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間就變成了死人……
第一排的漢軍騎兵射之後,迅撥轉馬頭退回裝彈,而第二排的騎兵迎上。射出第二波彈雨,然後是第三排……循環往復,一旦敵人衝進,騎兵們就調轉馬頭回撤,與敵人拉開距離,然後繼續用騎槍招呼他們。
在蒙古武士射出一蓬蓬的箭雨之前,炮擊和排槍直接導致射出的箭雨稀疏了不少,準頭和力度也有所降低。
蒙古騎兵四處試探想找到突破口,但漢軍騎兵擁有和他們相等的機動能力,蒙古兵跑到哪裡,漢軍騎兵也就睹到哪裡,用騎槍給他們致命打擊,而且漢軍步兵面對蒙古騎兵的衝鋒,在幾波火力打擊之後就不得不端起刺刀肉搏,騎兵卻能憑藉機動力不斷回撤,保持與敵人的距離,令蒙古兵的弓箭無所揮,自己手中的騎槍卻能大展神威。
城頭上觀戰的大不里士軍民,一時間大開眼界,人們熟知蒙古人明的曼古歹戰術,就是以不斷回撤的方法與敵人拉開距離,然後用強弓利箭打擊敵人。這一招對付身披重甲的歐洲騎士,可是大放異彩。令多少公爵、伯爵和國王兵敗身亡,驕傲的蒙古大軍飲馬多瑙河畔。
沒成想遇上具有相等機動能力,武器射程卻大大過他們的漢軍騎兵,蒙古軍倒是嚐到了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的苦頭,紛紛被漢軍射下馬來,自己卻連漢軍的毛都沒沾到一根。
即使偶爾被蒙古軍逼近,肉搏中弓馬嫺熟的蒙古武士也佔不到什麼便宜,他們的大汗彎刀斬不開漢軍的鍛壓成型板式甲,只能朝咽喉、四肢上招呼,或者用戰斧之類的重兵器把漢軍從馬背上砸下去;漢軍的騎術要差一些,但共析鋼調質熱處理的戰刀。卻能輕而易舉的將身穿羅圈甲的蒙古兵一刀兩斷。
表面上看起來,漢軍大佔上風,可是大不里士人沒有望遠鏡,他們看不見漢軍騎兵胯下戰馬血管暴起、渾身汗津津的樣子,更不會聽見已經有不少馬兒,在痛苦的打着響鼻,體力消耗到了很危險的地步……
楚風卻能在高倍望遠鏡中清清楚楚的看見目前的窘態,事實上他已經多次現戰馬突然腿一軟,將背上的主人顛下來情況。
“忽必烈不愧爲華夏最兇惡、最頑強的敵人,歷史上此人能令兩千年來遊牧民族入主中原一統江山的夢想成真,絕非幸致!”楚風喃喃的低語着,就算他身邊的陳淑楨,也被炮火連天的戰場吸引,沒有聽清夫君到底說些什麼。
不過楚風馬上壞笑着呲了呲牙,“可你還是逃不過失敗的命運啊!被一路追趕着從大都逃到萬里之外的高加索,還妄想一戰翻盤麼?”
情況很明顯,高海拔的不利因素只能讓漢軍的戰馬不堪重負,但對於步兵炮兵並沒有太大影響,蒙古軍就算成功迫使漢軍騎兵退後,從兩翼切入漢軍步兵本陣,陸猛也能在此之前構建好空心方陣,用手榴彈和刺刀迎接衝刺的蒙古武士。
以往的戰例早已證明,蒙古騎兵無法對嚴陣以待的漢軍構成致命威脅,步兵的手榴彈足以打亂他們衝鋒的梯度波次,而密密麻麻的刺刀森林則是騎兵的夢魘,也許他們能撞飛幾個、砍死幾名漢軍,但隨之失去了衝刺度的騎兵,就會被各個方向遞來的刺刀捅成透明葫蘆。
即便是失去了騎兵的掩護,即便是蒙古騎兵有藉着山勢緩坡往下衝的加,也無法從根本上改變戰局。
忽必烈的做法,無非是拉近兩軍的交換比,讓漢軍付出更大的代價而已,即便是什麼也不做,漢軍也將在付出較大的傷亡代價之後,取得一場血戰的勝利。
但楚風並不準備用太多的人命來換取輝煌的勝利,尤其是佔據了上風的前提下。
“揮動金底蒼龍旗,下令撤退!”然後楚風壓低了聲音對陳淑楨道:“以最高統帥名義。給戰馬騎兵總監革職留任的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