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位託利亞高原南緣,有着歲離破碎的地形地貌,號 地的傷口”大大小小的溝登山川重重疊疊互相環套,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宮,便有百萬大軍撒進去也填不滿迷宮的無底洞。
東北方向一處山谷的喇叭形出口,兩個營的漢軍士兵嚴陣以待,人人頂盔貫甲、荷槍實彈,因爲纜繩繫留住的偵察熱氣球,已用望遠鏡現了敵蹤,使用旗語通知了地面的戰友們。
老兵們神情相對放鬆,而少數網從中原乘船過來、上個月才補充進部隊的新兵,掌心難免就浸出了細汗,抓着步槍的雙手妾得溼漉漉的
一緊張,是難免的,故宋嶽武穆練兵甲於天下,對新兵的要求也不過是“上了陣上,口裡有幹唾,手裡拿得住槍,就是好兵”漢軍新兵經過兩個月新兵營集,下部隊之後就能由老兵領着面對面的與敵交鋒,這已遠遠出嶽武穆的要求了。
第一軍轄下功勳部隊、大名鼎鼎的血戰淮揚連,在連長姜良材、副連長許仲遠帶領下頂在防線的最前沿。
當年的副連長劉國泰已升任另一連隊的連長,許麻子許仲遠當上了副連長,姜良材因爲捨不得離開這支功勳部隊,捨棄了升任營長的機會,仍然留在血戰淮揚連,但他的肩膀早已扛上了銀光閃閃的少校軍銜。
許麻子嘴裡嚼着顆檳榔,說話還是像以前那樣口沒遮攔:“操,今天是踩狗屎了,那羣坐糞筐的老爺竟然提前報出了敵情!老薑,要是有藍帽回回賣財票,我倒要買兩張撞撞運氣。”
海法城有猶太商人賣財票,也即是和後世彩票類似的玩意線,許麻子過去閒來無聊也買過兩張,當然結果是血本無歸。
姜良材笑着往他肩膀上擂了一拳:“我警告你,別破壞兄弟部隊情誼啊!空軍弟兄也不容易,且不說在天上大太陽曬着,單說飛那麼高就不簡單,風一吹左右擺,換你上去,只怕早就哇呀哇呀哭爹叫娘了。
唉!這鬼地方地形太詭異,塞爾柱雜種在山脊背陰面跑,空軍弟兄就是有望遠鏡也看不見嘛,其實他們也盡力了。”
漢軍是多兵種合成作戰的軍隊,各軍種密切配合,關係也十分融洽。只不過競爭終究存在,空軍使用熱氣球乘員們是呆在吊籃裡面的,竹木製作的吊籃就像個大筐子,所以有“坐糞筐”的戲德。
以前平原地區作戰就不消說了,就是丘陵、山區,熱氣球也能揮相當優秀的偵察預警功能,使漢軍遠離敵人的偷襲,指揮官們像練了天眼通似的把敵情掌握得清清楚楚,實現了戰場的單向透明,敵人無所遁形,漢軍卻總能找到敵人的薄弱環節動進攻。
到安拉託利亞高原南部山區,這種全世界極其少見、也極其險惡奇詭的地形,熱氣嫁的偵察功能就大打折扣了。
塞爾柱人不是傻瓜,穆罕默德蘇萊曼更是相當精明的指揮官,塞爾柱輕騎兵們利用山脊的遮擋、溝箜的掩護躲開氣球的偵察,那些把地形地貌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山谷溝壑,就成爲他們天然的戰術坑道,利用起來調動兵力,熱氣球上的瞻望手很難現。
技術優勢遇到了挑戰,多年來帝國陸軍第一次遇到了這種情況,憋了一肚子的氣,而熱氣球上的空軍雛鷹們,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爲抱怨的對象
不過姜良材說的有道理,許麻子只是泄一下而已,聞言也就點點頭:“是啊,昨天下午我瞧見幾個網從熱氣球下來的膘望手,一個咋。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想來整天用望遠鏡,都快要長針眼了。”
姜良材沒好氣的朝地上啐了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咱們的瞻望手是用望遠鏡觀察敵情,並不是偷看大姑娘小媳婦洗澡,長什麼針眼呢?”
聽到這裡,全連的士兵都笑了起來,特別是十來個新兵蛋子本來非常緊張的情緒就放鬆了許多,欣喜的交換着眼神:
軍情告警,大戰在即,兩位連長卻說說笑笑渾不在意,看來血戰淮揚連這支功勳部隊的底氣非同一般吶!
有新兵提醒着從練營就認識的同伴:“瞧,連長和老兵們都滿不在乎,咱們擔心個啥呢?”
“小兄弟說的是!待會兒就像練營教的那麼幹,該咋放槍就咋放槍,該咋扔手榴彈就咋扔,該拼刺刀就挺着胸膛上!”聽到說話的老兵讚許的點點頭,又驕傲的拍了拍手中鋼槍:“有這老夥計在,千軍萬馬咱也殺他個屍山血海!”
姜良材和許麻子偷偷笑了,他們插科打評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蛋子,你越和他說別緊張。他越緊張,到時候不是把通條忘在槍膛裡和子彈一塊兒打出去了,就是裝好彈半天摟不出火,最後一看連擊錘都沒扳開。
倒是做軍官的自己表現得滿不在乎,新兵們才能平靜,新兵看老兵,老兵看軍官,軍官是表率嘛!
許麻子使個眼色,兩人隨意的走到
。許麻子小聲問道!”那羣塞爾柱輕騎兵。比黃鮮懷腐 不對就往山谷裡鑽,莫說咱們步兵逮不到他,就算騎兵團那羣爺們,前些天也是跑丟了蹄鐵、摔斷了馬腿,到頭來連根毛都沒撈着”
老薑你說說,這次憑啥上面一口咬定兔崽子們要猛攻,絕不會溜走?。
這裡的地形極端複雜,溝壑四通八達。塞爾柱輕騎兵只要跑出漢軍火力覆蓋的範圍,基本上就沒有被銜尾追擊的危險了??前幾天的戰鬥,他們也就是這麼幹的,從某處隱蔽的山谷衝出,現漢軍準備不足就上前襲擾一番,若是漢軍戒備森嚴他們撥轉馬頭就走,毫不戀戰。不給漢軍任何報復殲滅的機會。
現在,上級命令漢軍在各處谷口嚴陣以待對衝出山谷的敵人迎頭痛擊,但並沒有佈置騎兵進行追擊,據說這一次塞爾柱人將不會溜走,而是死命的進攻。
所以許麻子就困惑了:天底下有這麼愚蠢的傢伙,明知道漢軍的強大火力是來自地獄的催命符。偏生要硬着頭皮往上衝來送死,只除非他們中了邪,了神經病!
姜良材也鬧不懂爲什麼,他只知道堅決服從上級的命令,做大漢皇帝御劍的鋒刃,只是看了看陣線後側,一處高坡上站着的幾名作戰參謀,覺得與前次不同的命令,原因或許就在他們幾個身上。
“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是漢軍嚴密的保密守則開篇明義之句,正因爲這一點姜良材並不準備去問那幾名參謀,即使其中有他認得的軍司令部軍事偵察處參謀杜元華。
姜良材只能暗自猜度:“難道杜元華他們有某種禁制,可以使塞爾柱人只能向前不能退後?記得聽說書倒是聽過,彌勒佛在孫行者掌心寫個禁字,黃眉老怪就必定緊追不捨絕不後退”
且不論姜良材的腹誹,沒過多久山谷中倒是真的響起了馬蹄聲。
最初,是遙遠的嗡嗡聲,也不知從哪邊那條溝登中傳來,于山谷之中迴響,傳遞到這邊就變得低沉而悶。
很快,聲音就越來越大,前來偷襲的塞爾柱輕騎兵們從岔路進入了當面這處主要的山谷,他們的馬蹄踐踏着山地小亞細亞馬在亂石之間靈活的跳躍奔馳,動作堪比能攀登徒峭巖壁的山羊,而它們的主人絕不擔心有磕傷馬蹄、扭傷馬腿的危險,騎在馬背上就和平路奔馳一樣的穩當。
當塞爾柱輕騎兵從支路山谷拐入這處當面山谷的盡頭,馬蹄聲瞬間變大了許多,隆隆的蹄聲在山谷內激盪迴響,竟有千軍萬馬雷霆之威!
這時候便是最強大的戰士也不可能憑藉個體的力量抵擋,塞爾柱輕騎兵如同滾滾洪流直瀉而下,老遠就出了嗚嘟嗚嘟的呼哨聲。
如果唐朝名將李靖、徐世績等人復生,一定會驚訝的現,這呼哨聲和他們擊敗過的那個突厥帝國的軍隊在衝鋒時出的聲音,簡直一模一樣。
現了前面谷口的漢軍,早已得到命令的塞爾柱突厥人狂號着抽出弧形戰刀和黑滌弓,口中嗚嘟嗚嘟的叫着:“殺掉異教徒,宰了中原人”。
塞爾柱突厥人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歷史,一代代長老告訴年輕人,他們本來佔據着一片水肥草美的草原,他們本來有一個強盛的帝國,甚至有機會侵佔富庶美麗的中原。只因爲那個叫做唐的帝國,擊潰了他們主力,迫使他們西遷,走過黃沙萬里的西域,遠離了水肥草美的故鄉,更永遠失去了進入中原花花世界的希望!
即便後來有了建立在阿拉伯世界、伊斯蘭基礎上的塞爾柱帝國,對傳說中富庶之地的貪婪也時亥沒有停歇,那裡有華貴的絲綢、精緻的瓷器,這些價值昂貴的東西都是那片富饒之地的產出啊。
如果有一天能夠復興曾經的突厥帝國,塞爾柱人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儘管實現這種希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們也願意嘗試一下。
就算突厥帝國的榮光已經一去不復返。至少塞爾柱帝國的餘暉還沒有落盡,科尼亞就是復興的希望,”
塞爾柱士兵們決心用最大的努力在最後一戰中給漢軍意想不到的慘烈殺傷,是的,最後一戰,所有士兵都知道四路強大的援軍正在開進,大漢帝國是不可能同時與這麼多強國交戰的,他們將被迫退出小亞細亞!
“突厥勇士們,卓原蒼狼的後代,今後和中國人作戰的機會不多了,用他們的頭顱和鮮血,來證明你們的勇敢,證明你們對真主安拉的虔誠吧!”
塞爾柱突厥早已伊斯蘭化,突厥將軍也即是宗教毛拉,這支千人隊的將軍用祖先之名和對宗教的虔誠,鼓舞着士兵們,試圖從正面給漢軍來一次突破。
三天前,他決不會做出這種幾乎可以和自殺劃等號的決定,但現在不同了,各路援軍即將抵達。爲了塞爾柱的榮譽,爲了在將來的反漢聯盟中取得適當地個,蘇丹的卉口品淬變得鬆動,允許他們恰如其分的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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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爲狼的子孫,山谷此起彼伏的呼哨就像狼羣的嚎叫,但弧形彎刀和黑漆弓比狼的爪牙更有殺傷力。
但試圖正面突破漢軍防線,絕對是一種費力不討好的嘗拜
團屬炮連加強到這處陣地,六斤炮射出的開花彈開始言了,一朵朵煙花在塞爾柱輕騎兵的陣列中熱情綻放,紛飛的預製破片讓塞爾柱人感受了一把血與火的洗禮,他們脆弱的鎖子甲根本無法抵擋高破片的侵襲,凡是炸點八米半徑範圍內的騎兵,一概連人帶馬成爲血葫蘆。
三斤炮如果射開花彈,爆炸威力和手榴彈相差無幾,因爲它的開花彈就是手榴彈改進成的,基於這個原因,漢軍在實戰中更喜歡用它射霰彈,效果更爲明顯。
每個步兵連都配屬有兩門三斤炮,當團屬炮連的六斤炮大顯神威之時,姜良材也命令本連的兩門三斤炮做好了射擊準備。
塞爾柱輕騎兵的隊形散得很開,他們本來就不是要求突擊力強大的重騎兵,而是追求高機動,完全沒有必要列成密集隊羣,於是六斤炮的爆炸帶來的傷亡並不太明顯。
而且現在火器那種單純的震懾力已經下降了,塞爾柱突厥並不是原始部落。阿拉伯人會用的“小馬達。他們一樣會用,六斤炮的開花彈還嚇不退輕騎兵的勇氣。
姜良材一聲令下,當敵人進入霰彈的四百米射程時,連屬的兩門三斤炮開火了,鐵皮霰彈在火藥燃氣的推動下射出炮口,在出膛的一瞬間鐵皮彈殼因內外壓力差立復破碎,內裝的圓珠彈丸就歡快的沿着一咋,角度極小的圓錐形通道射向敵軍。
密集的彈丸在空中織就了一張恢恢天網,不但飛鳥難越,就是蒼蠅也會感到極度的危險,至於塞爾柱輕騎兵連人帶馬這麼“龐大”的目標嘛,想穿過彈雨而毫無損,簡直是真主安拉也難辦到的奇蹟。
正面衝刺的塞爾柱輕騎兵,接受了迎面而來的彈雨洗禮,如果有高電影攝像機就能重現這一精彩的畫面:那騎着馬的輕騎兵,身體忽然頓了頓,似乎什麼也沒有生,但一眨眼不到的時間巨大的停止作用就把他的身體從馬背上推得向後飛了起來,還在空中,他的鎖子甲極快的崩裂,許多道筷子粗細的血泉就從崩裂處噴涌而出,”
雷霆之後必有雨露,霰彈之後就是步兵的排槍齊射了,大漢帝國新式線膛槍的有效射程達到四百米,但除了狙擊手之外普通士兵在三四百米上的射擊效果並不太精確,這時候排槍依然是行之有效的殺敵手段。
姜良材吆喝着口號,全連三個步兵排就按照各自既定的順序進行排槍齊射,交替往復,一輪輪爆豆子般的槍聲,一朵朵灰白的花朵在槍口綻放,裝彈、上前、射擊、退後,循環往復,似乎隱含着某種難以名狀的韻律。
老兵服從軍官的口令,新兵們則學習着老兵,老實說最初炮聲炸響的時候新兵們感覺心尖尖都是一顫,需要花費極大的真志力纔沒有把槍掉下去砸到自己的腳;
可漸漸的他們現,敵人在衝鋒過程中就已然損失慘重,進攻者的弓箭和彎刀還沒有挨着自己一根毛,反而被輪番的炮火炸了個人仰馬翻,這時候新兵那種廣泛存在於所有人類身上的天然的畏懼,就隨着炮聲煙消雲散了。
軍官們出口令,老兵們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排槍射擊,最初新兵們難免有些手忙腳亂,沒有裝彈空槍亂扣,或者擊錘夾到自己手指頭的圃事並不少,但逐漸的他們就明白了,原來整套程序和新兵練營教的那些並沒有什麼不同,裝彈、瞄準、射擊,其實很簡單。
當新兵和老兵一樣,按照軍官的口令射出子彈之後,他們已經嚐到了戰場上的第一滴血,,
姜良材很滿意,士兵們的排槍齊射簡直就像鐮刀一樣高效的收割着敵人的生命,塞爾柱人跟麥子似的成片成片被割倒。
姜良材現最前面的塞爾柱輕騎兵,縱馬越過了一塊白色的石頭,那是他選定的地標,距離陣地前沿正好兩百米。
這個距離,以線膛槍的精度和士兵的水平就可以精確射擊了,這樣做比排槍的效率更高,姜良材正要下達自由射擊的命令,不料敵人吹響了軍號,塞爾柱人紛紛撥馬往回跑。
“操,龜孫子,有種不要跑!”許麻子氣得破口大罵,因爲塞爾柱人只要一跑,他們這些步兵是絕對沒有可能追上的。
奇蹟生了,塞爾柱人只跑了一小截兒,隊形就亂了起來,似乎有的人想往前衝,有的人又想往後退,變得混亂不堪。
這是怎麼回事?
姜良材本能的往陣地後面看了看,卻見杜元華等幾名參謀官,舉着件令人噴飯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