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文宇,陳老頭卻是比疼陳文珍還疼。關鍵是這個小子爭氣啊!從初中開始,就一直保持着優異的學習成績,不僅如此,爲人處世上,也十分接近陳舟。
陳老頭自認陳舟是他教導出來最好的一個兒子,這生唯一做偏了一點兒的決定,恐怕就是娶了個殺人犯的前妻。不過還好,生了個能耐的兒子,算是彌補了。
“小宇,爺爺一兩個月沒看到你了,你這麼急着走,不陪爺爺說說話?”陳老頭主動示軟,毫不意外地等到了柳娟的勸說。而陳文宇一向也聽柳娟的話,即便不情願也坐了下來。
看到自己的乖孫子坐下來,陳老頭樂得呵呵不止。
“小宇啊,這學期在學校學習怎麼樣?”
“原樣。”
簡單的回答,雖然藏着不耐煩,卻說明他的成績依然是年級第一。陳老頭滿意地點點頭,又問了別的問題。即便陳文宇回答的很是敷衍,他也麼有結束對話的意思。完全將其餘人晾在一邊,任其尷尬。
在這一家三世同堂其樂融融的時候,柳飄飄識趣地帶着江奇霖出了門。
走出路口,柳飄飄才長呼一口氣,一身輕鬆。
江奇霖望着這樣的柳飄飄,心裡直心疼。如果不是他跟着來了梓縣,怎麼可能知道她生活的有多不易?
不自覺地,他摟住了她。
“飄飄,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柳飄飄順勢貼在江奇霖的胳肢窩處,平靜的臉上平淡得笑着,“我知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柳飄飄覺得,和江奇霖在一起,也許她能夠真正擁有一個屬於她的家。
“小宇的爺爺奶奶會在這裡待多久?”
“待到年後吧……”說起這話時,柳飄飄的語氣裡,也充滿了難過。
“住在你家嘛?”
“嗯。”
聽到柳飄飄這樣的回答,江奇霖就奇怪了,他擰着眉問,“你家就三間房,他們過來,你們怎麼住?”
柳飄飄望着前面的路,到了路口朝左轉過去,說,“以前呢,陳叔叔和媽會把主臥讓出來給他們倆住。然後陳叔叔跟小宇住,媽媽跟珍兒住,我睡沙發。”
“沙發?”江奇霖聽得莫名一陣心酸,摟着柳飄飄的手更緊。
“嗯,其實我挺喜歡睡沙發的。那也是我自己提出來的,原本珍兒還要跟我搶,結果被訓了一頓,只能乖乖讓給我。”
江奇霖忽然想到昨晚陳文珍古靈精怪地說,要將自己的臥室讓出來自己睡沙發的話,不由得失笑。
“幸好這兩個弟弟和妹妹對你是真的好。”
“是啊,不幸中的大幸。”
轉悠到河邊,柳飄飄帶着江奇霖買了點兒本地人最愛吃的小食,然後又慢悠悠地轉回家。在樓下時,剛好碰到回來的陳舟。
縣裡似乎對教師在進行什麼培訓,接近年關,他們也不得休息。陳舟忙碌了一大早,臉上還帶着倦容。
“叔叔。”二人一齊叫住
了正出現在拐角的陳舟。
陳舟擡眼看來,又加快了兩步走上去,將柳飄飄細細打量一圈兒,隨後說,“飄兒,這幾天你和……”遲疑了片刻,陳舟順了順嗓子,接着說,“你和小江去新房子那邊住吧。”
“新房子?”
陳舟點頭,“原本這一片兒要拆了,政府賠了新房,雖然比現在的房子小點兒,好歹也是三室一廳的。不過才裝修完,本來準備年後就搬過去,現在爺爺奶奶來了,家裡就顯得擠了。”
陳舟說話從來不藏着掖着,該是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新房子的事兒柳飄飄也挺柳娟提過,是梓縣新區那一片的電梯房。原定計劃也是在年後搬過去。柳飄飄沒有拒絕,總歸在老房子裡,面對陳家二老她也始終不能像對待自己的外公那樣的親近。與其逢場作戲,不如各安其所,互不相擾。
陳舟在陳家二老面前一向說話有分量,若非如此,當初他娶柳娟這麼一個離過婚還帶着孩子的女人就不會這麼順利。所以當他擺明了跟陳老頭提出來時,儘管後者臉色相當不好看,卻也沒有明擺着拒絕。
陳家二老一用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說是出息倒是個個都還有本事,但比起兢兢業業的陳舟,就少了那麼幾分孝心。是以陳家二老也最喜歡往小兒子陳舟這裡來,而不是去其他幾個孩子那兒。陳舟對此也從來沒說過什麼,只要他們過來,都好吃好喝供着,一點也不怠慢。
現在他提出來這個要求,按照老一輩的想法,是不太想柳飄飄和一個跟陳家還沒關係的男人去住新房子,可又能怎麼辦呢,說到底小兒子已經自立門戶,知會他們一聲都算是有孝心的了。
在陳舟的目光督促下,陳老頭不情願地表了個態,“我沒什麼意見,反正都是你的家,跟老頭子老婆子沒關係。”
“爸!”陳老頭陰陽怪氣的語調,引起陳舟的方案。他也一直不明白,明明飄兒是個乖巧又懂事的孩子,怎麼自己的爸媽就總是不待見她?要不是怕飄兒受氣,他怎麼會讓她單獨和一個男人住到另一個地方去?
“我也要去住。”
就在陳舟盯着陳老頭的時候,陳文宇冷不丁在一邊冒出來一句。而這恰好也被從廚房偷嘴出來的陳文珍聽到,她連忙舉手,“去哪兒?我也去!”
這一起鬨,這家裡就要去四個人。
陳老頭一看自己的孫子孫女兒都快要被柳飄飄連人帶魂兒拐走,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他馬着臉瞪向柳飄飄,冷哼一聲,“我這把老骨頭在這兒原來這麼不受歡迎啊!”
猛地一狠跺柺杖,陳老頭起身就要走。
陳舟立馬攔住他,“爸,你做什麼!誰說你不受歡迎了?”
陳老頭蔑了一眼柳飄飄,說,“是沒人說,那還用說嘛?拐走我兒子就算了,現在連我的孫子孫女兒都要拐走,這是要幹什麼?把我們陳家人都變成她柳家人?想之前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資格!”
這話說得恁是氣人。
連江奇霖都看不下去準備出言維護柳飄飄,卻被她扯住衣角往後退了幾步。
“爺爺,你不用指桑罵槐的。我知道你一直不待見我。但無論如何,你應該相信,小宇和珍兒是您的親孫。這一點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即便是我,也不行。”
望着陳老頭一臉“當然如此”的表情,柳飄飄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這個家我也待不了多久了,小宇和珍兒當我是姐姐,所以想跟我多相處相處。我不知道這樣的情緒怎麼就會牽扯到我要把他們變成柳家人這個說法上來。”
柳飄飄已經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但陳老頭一而再地觸及自己的底線,這讓她的內心都不想再勸自己理智。
不知是她的語氣太重,還是她的話太具有威懾力,此後許久,客廳裡都沒有一個人說話。
除了江奇霖,其餘人的臉上都流露着不可置信。他們這樣的反應,才讓江奇霖覺得更奇怪。在他看來,這般有事兒說事兒的模樣,就是柳飄飄的性子。
而在陳家人看來,柳飄飄的反應簡直出人意料。在他們的印象中,她依然是那個任由別人說什麼都不會反抗的女孩兒。更何況去年回來的時候,她還因爲工作的不順心,被陳老頭說得更過分。可那時她也只是唯唯喏喏地受着。還多虧陳舟替她說話,陳老頭才收斂的。
然而時隔一年,當初那個羞於表達想法的女孩兒卻能夠理直氣壯地說出心中所想,目光筆直地望着對方,沒有絲毫露怯。
於陳舟和柳娟來說,這是大好的事情。他們一直就擔憂着柳飄飄那任人欺辱還不知反抗的性子,會讓她在生活和工作中吃不少悶虧。可現在看來,社會的確是最好的大學,短短的時間裡,就讓她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若不是陳家二老在場,陳舟和柳娟估計都要笑出來表達他們的激動之情。
她的這種變化,在在乎她的人看來那是頂頂好的,在陳家二老看來卻是蹬鼻子上臉。
“哈!舟兒,你可瞧瞧,這就是你捧在手心裡的閨女。現在長大了,出去工作了幾年不得了了,跟我這把老骨頭還上綱上線,都學會狡辯了,還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樣子!我看啊,以後嫁了人,婆家的人可有罪受了!”
陳老頭一向說話得罪人,這一點陳舟和陳家人心知肚明,也因爲他是長輩一直遷就着。但是此時他竟然牽扯到柳飄飄將來的婚事婆家,作爲親媽的柳娟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了了。
她赫然站出來擋在柳飄飄面前,“爸!說話能不能有個底線?我們家飄飄怎麼了?她一清二白地,那性子擱在咱們這一片兒都是頂頂好,多少人家想要上咱們家說親,媳婦都沒答應。怎麼到了爸這兒,飄兒就成了個禍害婆家的人?”
嫁給陳舟這麼多年,柳娟一直盡心盡力做一個好媳婦,平時怎麼被這二老刁難她都能忍下,可爲什麼還要這麼刻薄地對她的女兒?她對飄兒都已經虧欠了那麼多,到現在還要讓她受這些沒來由的罪,柳娟心裡怎麼都過不去這個坎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