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眼副駕駛上滿臉紫青的王弟,方沁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前者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抱着揹包安逸地睡覺。
“你知不知道飄飄很擔心你!”
在大樓地下車庫裡,方沁倒好了車卻吃吃不下,手捏着方向盤,臉上沒有一點兒笑意。
王弟卻撓撓頭,一言不發地下了車。
方沁追進電梯,她也依然不說話。方沁按住電梯開鍵,瞪着王弟,“回去之後,跟飄飄好好解釋?”
“你煩不煩!”
面對突然爆發脾氣的王弟,方沁錯愕不明。片刻之後,她自嘲地失笑,“是我多管閒事。”
從電梯到回到家裡,方沁真的沒再說一句話。
王弟站在門口,輕輕將房門關上,瞥眼餐桌上的飯菜,一筷子都沒動過。
走到臥室前,發現柳飄飄的房間竟然還亮着燈,王弟的雙腳忽然像灌了鉛定在原地。
方沁會出現在元豐路,王弟知道不是巧合,而那也間接證明柳飄飄去過。所以今晚的事,柳飄飄是都知道了。聽方沁的意思,她大概對自己已經失望透頂。
面對這種情況,王弟不知道該怎麼跟柳飄飄解釋。
回到房間簡單處理一下傷,王弟就淺淺地睡一覺。清晨聽到柳飄飄和方沁相繼出門後,才慢悠悠起牀,去了一趟銀行,再到道館。
“喲,王教練,你這一大早地就帶彩,跟誰打架了?”
前臺還是一樣的聒噪,王弟甩去一個眼神殺,上了二樓的更衣室。不巧的是,館長似乎特地在門口等着她。
“跟我來一下。”
跟着館長到了靠近樓道的窗前,館長開門見山說,“你知道最近自己的表現如何嗎?總是遲到,不僅學員,我也會有很大意見。作爲館裡的老人,我也提醒你一句,泰森現在不是幾年前名不見經傳的小道館。你再這麼任性,我也幫不了你!”
這是館長自建館以來,第一次對王弟說這麼重的話。王弟即便再愚笨,也聽得出來,館長這是在嚴肅警告她,她已經不是館裡不可或缺的人,如果犯了錯,一樣會被辭退。
想清楚這一點,王弟一邊是愧疚,一邊卻是心寒。人事冷暖,也不過如此。在利益面前,當初一起奮鬥時的友情,已經消失殆盡。現在館長是館長,而她,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僱員。
“知道了。”
走向更衣室時,卻意外地看到李修站在門口。
“館長跟你說什麼了?”
一上來李修就直奔主題,王弟聳聳肩,“遲到了,訓了一會兒。”
“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眼見李修的手伸了過來,王弟立馬後退兩步。
“見義勇爲,跟幾個小毛賊幹了一架。”
王弟若無其事地說完,就錯開李修往更衣室去,冷漠的態度,顯露無遺。
等她換了衣裳出來時,李修已經離開。
當天的教課,王弟也是難得專心致志。熬到晚九點準時下班,在館長面前晃了個影兒,王弟才換了衣服離館。
出了大門,一擡眼,卻剛好看見
李修開車離開停車位。頓了一下,王弟轉身朝地鐵站的方向走去。到了路邊,那輛棕色的越野車卻漸漸駛入視線範圍。下意識扭頭,恰好對上李修的目光。
“上車。”
聽到李修招呼,王弟卻埋下頭,加快速度往地鐵站去。
“嘭!”
走了十米遠,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巨響的關門聲。隨即一股快速的風就從背後竄來,還沒來得及反應,李修已經衝到面前。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事。”
“那你以爲我只是玩玩而已,是嗎?”
面對李修憤怒的質問,王弟卻保持沉默。
而這樣的反應,讓李修更受不了。他憤憤然瞪着王弟,抓住她的手越發用力。直到看王弟皺緊了眉頭還不說一句話,氣的甩開她,朝越野車走去。
王弟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剛纔李修站過的地方,雙拳緊握。腦子裡不斷閃現之前兩個人言笑晏晏的畫面,猛地擡起頭,在李修發動引擎時,衝了過去,麻溜打開副駕駛車門,騰地坐上去。
正氣的準備一踩油門的李修,被王弟行雲流水的動作嚇得呆愣。大半晌纔回過神來,扭頭看向王弟,悶悶說,“繫好安全帶!”
一路上,李修無數次拿餘光瞥向王弟,卻發現她嘴角竟然帶着一抹淺笑。明明一臉浮腫,還笑的那麼難看,真是沒辦法!
“你開錯路了吧?”回過神來的王弟發現車前的路無比陌生,立馬皺起了眉頭。
“沒錯。”
沒過一會兒,李修就開進了一處小區。疑惑地跟在李修身後,直到出了電梯,看到李修走向走廊盡頭的防盜門,王弟纔回過神來,這是把她帶到自個兒家了?
“進來。”李修敞開門衝王弟擺了一下頭。
王弟癟癟嘴跟上,關上門一轉身,李修已經沒了影兒。王弟探頭看進去時,卻見李修從臥室出來,手裡拎着醫藥箱。
“你要幹什麼?”
“給你處理傷。”李修拉上王弟,將她按坐在沙發上,取出藥酒和紅花油。
王弟碰了碰自己的臉,挑起眉,“這點兒小傷我自己就能解決。”
剛說完,李修已經用棉籤沾了藥酒伸過來。
涼涼的藥酒塗在臉上有點兒疼,但是再次看到李修溫柔的笑容,王弟有覺得心快要融化。
“我自己來。”
注意到自己又開始浮想聯翩,王弟連忙往後退,卻敵不過李修力大,將她強行摟入懷中。
“別動。”
周遭的空氣,因爲李修輕輕的舉動變得異常曖昧。王弟清晰地感覺到,雙頰在發燙。
“你是女人,多少顧惜自己一點。以後打架的事兒,都讓我來。”
“嘁,你少在那兒瞧不起女人!女人怎麼了?”
李修沒想到自己這麼溫暖人心的話聽在王弟耳中,竟然變成了貶低的詞彙,“我沒有鄙視女人。但你現在有了我,不用什麼事都自己扛。”
“我什麼時候有你了?”
“王弟,你非得鑽牛角尖是不是?”
原本王弟是憋了一口氣,但一看李修這上綱上線的模樣,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行了。我自己的事兒知道怎麼弄。謝謝你的關心了。咱倆也算冰釋前嫌了,從今天開始,還是好兄弟。”
“好兄弟?”
李修錯愕地看着王弟,他以爲她是懂了所以才上車的,難道從一開始他就理解錯了?
“是啊,你要是介意,好基友也行。反正我長這麼大跟男人也都是稱兄道弟的,多你一個基友,不虧。”王弟若無其事地收拾藥箱,隨即笑眯眯地跟李修道了謝,以極快的速度起身走向門口。
“今天謝了。”
一個瀟灑的揚手,王弟逃一般地離開李修的家。出了小區足夠的距離,她終於停下來,在路邊的長凳坐下。
在李修家故作輕鬆的她,一下子泄了氣,眼淚明明在眼眶裡打轉,卻一抹袖子全擦掉,壓根不給流出來的機會。仰頭看漆黑的天,只能默默地吸鼻頭。
天知道李修對她那麼溫柔的時候她多想抱着他。她也很想依靠李修啊,可是怎麼行呢?自己身上的負擔有多重,別人不明白,她難道不明白?
從李修的小區回到清雅苑,已經十點半。
方沁和柳飄飄兩個人都回了房間,客廳空蕩蕩地,少了些味道。王弟吸吸鼻頭,回房間換了衣裳到客廳。打開電視,常看的綜藝已經接近尾聲,只能隨便找個衛視臺看看熱播劇。分明就是很困,但躺在沙發上怎麼也不想睡,就看着電視裡播完了劇情播廣告,播完了廣告播劇情。具體演的什麼內容完全沒興致追究。
百無聊賴的時候,柳飄飄忽然出了房間。聽到動靜,王弟一個彈起端端正正坐好。餘光瞥向走向衛生間的柳飄飄,警惕的呼吸聲都很輕。見她目不斜視地走進去,立馬鬆了一口氣。
聽到抽水馬桶的聲音,注意到門後隱約的人影,又立馬屏住呼吸。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炙熱,柳飄飄走到臥室前,又退了回來。站在一兩米的距離,與她對視。氣氛僵持大概十分鐘,柳飄飄忽然走到沙發的獨座坐下。她深吸一口,擡眼看向王弟,分明有話要說但就是開不了口。
“飄飄,我不是故意不遵守約定,實在是情況緊急……”王弟試探性地說了話,見柳飄飄沒有發脾氣,又接着說,“我跟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也不去那樣的地方了好不好?”
“你愛去不去!”
柳飄飄懟了一句,將一瓶紅花葯酒重重放在茶几上,起身回屋。
看着那瓶還未開封的藥酒,王弟抑鬱的心情忽的迸開一朵花兒。從沙發挑起,抓了藥酒衝向柳飄飄房間。
“哎呀飄飄,我鏡子壞了,你幫我搽藥好不好?”
柳飄飄開門蔑眼王弟,“你不是搽過了?”
“哪有?”王弟一順手將臉上擦過的地方狠狠蹭掉,“你看好疼,快幫我搽!”
柳飄飄低頭失笑,將王弟的臉洗過後,仔細地替她上藥。看着眼前霸氣如男人的女人,失望的心又找回了點兒溫暖。
這纔是她認識的那個王弟,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又愛逞英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