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朗玉苑後,秋水立刻把自己關在臥房裡,任由丫鬟焦急的在門外千呼萬喚,她僅淡淡地回道:“累了想睡。”便不再理睬。
鳳蝶說得對,她如地上爛泥,而阿密卻如天上的雲彩,怎麼配得上呢?況且她還有個兒子……她的的確確是配不上他的。
只是這麼簡單的道理爲什麼非要他人來點破,刺得自己傷痕累累、渾身淌血纔開竅呢?她姜秋水經歷了這麼多世事,怎麼就還學不會成熟呢?
好吧,那就相信他是在說謊吧,一切都是謊言,是自己的癡心妄想!
“嗚嗚嗚……”秋水終於沒忍住,吚吚嗚嗚地哭了。
在未認識阿密將軍之前,遇到任何的困難她秋水都能披荊斬棘,倔強地不哭。
但,真正愛上一個人怎會這麼的哭呢?
憶起阿密對自己的種種關懷,就算是虛情假意,倒也令她初嘗被愛呵護的甜美滋味,這是她從前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安德哥哥給予的愛是哥哥一般的溫暖;明月皇上給予的能叫愛嗎?那只是佔有!只有阿密將軍給她的是如此地令她情不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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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不該怨阿密不該恨他,只因他是這世上唯一給過她快樂的人。
如今他娶她是不得已的尊母命,那麼,她便不該讓這個錯誤繼續下去。
他是如此的卓越不凡,他該娶的是爲相稱的妻子!鳳蝶、胡翩翩、風采衣都比她出色,都比她適合,爲了他的幸福,她該放他自由,讓他去追尋自己的真正所愛。
打定主意,秋水拭去淚水,迅速地收拾細軟,打算不告而別。
孃親住在朗月苑,身子一日比一日有起色,院裡又有丫鬟照料,已不需要她擔心……她走後,鳳蝶若真能嫁給阿密,她……她一定會善待丟丟的,丟丟在將軍府裡一定會有出息的……
只有我一走,帶走所有的秘密,那麼,他們就都幸福了!一切的一切都會安心的,這一走,茫茫天涯,了無牽掛!
秋水留戀的梭巡她住了兩個多月的臥房,昔日的種種溫馨鮮活的弧線腦海,縱有不捨也得舍,痛苦的轉身,繡件上的牡丹立現。
只因他愛牡丹,她的十指便戀極的輕撫繡件,苦極而笑,她終究不是他的牡丹花啊。
她自衆多的繡件中取出自己最喜愛的一件,上面繡着蒲公英迎風而飛的美景。
牡丹花是阿密的最愛,而蒲公英卻是她的最愛,秋水把兩幅繡件摺疊後握於手中,拎起包袱,匆匆步出房門。
“啊,小姐總算是出來了!”
“小珠擔心得正想去稟報將軍呢!”
……
小珠一股腦兒的說了一堆話後,總算看到秋水手中的包袱了,“呀,小姐……你拿着包袱要去哪兒?”
“等將軍回來,把這兩幅繡件交給他。”拉起小珠的手,秋水不由分說的將繡件塞到她手中。
“小姐你上哪兒去?”小珠可急了。
“我跟鳳蝶妹妹今日約好要回鄉下探視老鄰居,會晚些回府。呵,久未謀面,從前又多受鄰居的照顧,所以我帶些薄禮送給鄰居,昨日我已跟將軍請示過,你不用擔心了。”秋水臉上笑着,內心卻無比的酸楚。
該舍的與不該舍的,她都得舍,踏出將軍府,她便不再回來了。
“奴婢一起去。”三言兩語的小珠便信以爲真。
“你留在府中吧,有鳳蝶妹妹同行,我不會無聊的。記着,幫我好好照顧丟丟……”秋水拍拍小珠的肩,差點兒紅了眼眶。
丟丟,她很捨不得!但是,爲了丟丟的前程,她只有忍心將他丟下,誰叫他的名字叫“丟丟”呢?
瞞過小珠後,秋水真的就去找鳳蝶了,昨天她和鳳蝶就商量好了。
依照秋水的計劃,她倆坐上府裡的馬車出城,目的地當然不是她們的舊居,而是完全相反的路途。
秋水想要去邊城,她想回到中原漢國去,如果幸運的話,她還是願意去找她的安德哥哥。只要找到了安德哥哥,一切都好辦了,到時候她再來接丟丟。
她是這樣打算的,當然她的心事是沒有告訴鳳蝶的。
馬車走了約半日,距離夠遠,遠到足以與阿城劃清界限,秋水這才決定下馬車自行離去。
天地之大,總有她容身之處。
“妹妹,今後我不在孃的身邊,你要好好照顧娘!替我照顧好丟丟,謝謝你了!”臨別前秋水殷殷叮嚀,心中放不下的仍然是娘和丟丟。
“放心吧,她是我親孃,我自會好好照顧,丟丟阿密哥哥的外甥,我們自然更是會好生呵護的。車伕說前面不遠的地方有客棧可以落腳,你快走吧!”鳳蝶的心情極好——
她的整顆心輕飄飄的都飛上天了,她真是太佩服自己的口才了,前兒的一番話竟逼得秋水迫不及待地逃離將軍府!從此阿密將軍就是我的了!從此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將軍夫人!哈哈……
哈哈哈,簡直太開心了!
“那麼……我走了,妹妹自己保重!”秋水帶着依依不捨的心,踏上了屬於自己的路途。
也許是她的背影太孤單,也許是鳳蝶尚存一絲良知,她突然喚住了她:“等……等等……”
鳳蝶掏出錢袋:“這些銀子你拿着吧。”
這大概是鳳蝶這輩子做過最有人性的一次事,秋水感動得熱淚盈眶——
“妹妹……”
她正想衝上前給鳳蝶一個感激的擁抱時,鳳蝶卻退後一步,以手製止。
“哭什麼哭,你可別跟我說你現在後悔了!”鳳蝶馬上變臉怒斥。
秋水拭去淚水笑道:“不,我是感動。”
不是回心轉意最好,鳳蝶淡淡地道別道:“我該走了!”說完,也不等秋水還有沒有話要交代,便匆匆進入馬車。
“啊——”
突然鳳蝶發出了一聲驚叫!
“妹妹你怎麼了?”秋水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