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盤坐下去,心情也悠揚起來了。
衛階將手上的瓷瓶瓶塞塞回去,卻是將這香水放在自己的袖口裡面。
王生笑着看向衛階,倒是讓衛階小臉微微紅了起來。
不是說自己更喜歡茉莉花與菊花嗎?
這桂花香水也要帶走...
女人...哦不,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王生在心裡暗暗吐槽。
咳咳。
王生咳嗽兩聲,說道:“將叔寶兄喚來,除了這香水之外,卻是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不如今日你我進山打獵,如何?”
衛階卻是輕輕擺手。
“算了,那日我可是差點死在北門了,今日再與你一同上山田獵,怕是這條命就要交出去了。”
王生也知道衛階是在打趣他。
“即是如此,怕叔寶兄在我府上便是要無聊了。”
衛階卻是輕輕搖頭,臉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神色來。
“如何會無聊?”
衛階攏拉着自己垂落下來的青絲,說道:“四日後郎君便要去參加金谷宴了,不覺得緊張?”
王生呵呵一笑,臉上的表情倒是淡定非常。
“爲何要緊張?”
“金谷宴的那些人,可都不是易於之輩,他們依附賈謐,這對他們來說雖然是污點,可也不是說他們一點才幹都沒有。”
金谷二十四友,裡面大多是都是西晉文壇的泰斗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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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寶兄的擔憂,生明白,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既然歐陽建邀我過去,我若是不去,豈不是讓天下士子皆看不起我王生?”
哎~
衛階輕輕嘆出一口氣。
“小郎君什麼都好,便是太要強了一些,須知人活一世,並不能一直剛硬強直,也要學會迂迴與後退,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
王生輕輕點頭。
“這是爲人之道,也是爲官之道,更是中庸之道,但生一介寒門,若一味中庸,恐怕真的便一直平庸了。”
衛階釋然。
他出身河東衛氏,天生便是貴人,便是不怎麼奮鬥,也比這個時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過得好。
但小郎君不同。
說到底,他出身非是高門,想要獲得什麼東西,都得靠自己來爭取的。
“罷了,我也知道我說服不了你。”
衛階像是死心了一般。
“不過,說服不了你,我也可以爲你參謀參謀,恐怕小郎君還不知道參加金谷宴的都是些什麼人罷?”
王生輕輕點頭。
他這些日子來對金谷二十四友可是有過研究的,但問的人都是紅袖光德叔這些人,他們對金谷二十四友的印象,恐怕也就是傳聞,當不得真的。
若衛階給他梳理一遍,王生自然高興。
“那便有勞叔寶兄了。”
衛階輕輕點頭,他纖長細手拖着左腮,話也是緩緩說出來了。
“此次你去參加金谷宴,需要注意四個人。”
王生輕輕點頭,衛階的話也是再說了出來。
“一是衛尉石崇。”
“石崇鉅富,才學亦是不差,小郎君若是對上他,能退一步,便退一步。”
王生表面點頭,心裡卻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石崇...
這麼有錢,而且這麼奇葩的傢伙,王生自然是要去見識見識的。
“二是黃門侍郎潘岳。”
“潘岳之才,不需我贅述了,況且前些日子小郎君在太子宮中贏了他,潘岳定然會想着將場子找回來的,到時候,恐怕小郎君的首要之敵,便是潘岳。”
王生微微頷首。
“潘岳,生自然是會好生注意的。”
“三是秘書郎左思。”
“論起才學清談,左思是這些人中最爲卓越的,若是他欲與郎君交手,恐怕小郎君也很難應付過來。”
左思確實厲害,之前在太子宮時,王生也沒說過他。
“四是著作郎陸機。”
“陸機雖然是江東吳人,但才學不可小覷,他少有奇才,文章冠世,更是寫得一手好書法,才學絲毫不差於左思的。”
這四個人,就是金谷二十四友的核心了。
“至於其他人,也就陸雲劉琨值得小郎君注意的了。”
“叔寶兄還可與我說說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何?”
金谷二十四友,若真是銅牆鐵壁的一塊,那王生就真的很難對付了。
“小郎君倒是問到關鍵點上了。”
衛階笑得很好看,繼續說道:“這參加金谷宴的人,自然也不全是志同道合的人,他們依附賈謐,有些人之間的關係,可沒有多好...”
“就譬如二陸與金谷宴的衆人都是格格不入的,譬如左思很是孤僻,譬如潘岳很是高傲,譬如石崇,很少下場...”
王生的眼睛漸漸亮起來了。
衛階說的這些東西,纔是王生最想要聽到的東西。
衛階與王生兩人說得很晚。
晚上,兩人同塌而眠。
次日清晨,王生與衛階一道進城。
區別是王生去太子宮,王生則是去司徒府。
“小郎君,你我改日再會。”
王生輕輕點頭。
“金谷宴一行,有叔寶兄的這些話語,小弟自然會更容易周旋於其中的。”
在內城分別之後,王生的牛車咕嚕嚕轉動,過了一刻鐘,牛車便停在司徒府外了。
從牛車上下來,王生遞上名帖,很快的,一身錦服的王戎便急匆匆的跑出來了。
見面,王戎禮節都不顧,直接上來拉住王生的手。
“小郎君,莫非是那香水做成了?”
王生輕笑着點頭。
“自然是做成了。”
“好好好!”
王戎眼睛都成了銅錢狀了。
“沒想到小郎君真的做成了,可有帶樣品過來?”
王生輕輕點頭。
“可否與我一觀?”
王生卻是輕輕搖頭。
“王公,此時不急,你我還是入府詳談罷。”
王戎明顯也知道自己是心急了。
兔子都熟了,難道還會跑不成?
他哈哈一笑,將自己的尷尬掩飾下去。
“倒是我太心急了,失了禮數,小郎君請。”
王戎對着王生行了一禮。
王生還禮,這才施施然的入了王戎府邸。
王戎府邸佔地遼闊,王生之前也曾來過。
不過只見到了司徒府的一角。
便是那暖房小院。
就是那暖房小院,便不可小覷,裡面的美姬侍女無數,且都是精品。
如今從大門入了司徒府,觀感又有些不同。
司徒府,三公府邸,府門無欄,不設鈴,不警鼓,言其深大闊遠,無節限。有東西二門;有聽事大殿,殿西爲王侯以下更衣並存放之所。
國家每有大議,天子車駕親倖其殿,每歲聽採州郡長吏臧否、民所疾苦,也均在該殿,掾屬令史也在殿上。
王生看着氣勢磅礴的聽事大殿,很快便收回目光了。
要想在這聽事大殿做一清高官吏,還得定品了再說。
算算時間,若是他運作得當的話,爲官,應該還是輕鬆。
“小郎君,請。”
“司徒請。”
王戎將王生帶到司徒內府大堂上。
王生屁股剛坐下去,便有美姬舞樂奏起,秀美侍女捧着酒菜款款而來。
論起享受,年過中年的王戎顯然比王敦王導更加懂得享受。
王生輕輕端起酒杯,他臉上帶笑,卻是沒有忘記今日來的目的。
商討香水的利益分配。
要想從這個吝嗇鬼中討得利益,想來,不比王生去金谷園舌戰羣儒的難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