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香餑餑

次日。

清晨微光微微披拂而下,像是一條條的金鞭,從窗縫中鞭笞而過。

也將沉睡中的王生喚醒。

睜開眼,王生髮現事情沒那麼簡單。

首先,他不是在書房裡,而是在牀上。

其次。

他感覺到身邊有人。

摸一下...

手感不錯,qq彈彈的,像極了某種球狀事物。

頭往右邊側了側,發現自己的手是放在紅袖身上的。

轉一個頭,卻是發現了綠珠的臉龐。

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

綠珠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細緻的臉蛋上掃出淺淺的憂慮,彷彿睡夢中夢到了不好的事物一般,讓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見猶憐的心動。

不知被王生盯得久了,還是王生已經開始上下其手了,後者臉上浮起一抹粉紅,眼睛也是不情願的睜開了。

綠珠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爲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又讓人不能不魂牽蒙繞。

加之此時她臉頰通紅,反倒是有一種任君採擷的模樣。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這綠珠能將石崇迷得死去活來,倒不是沒有原因的。

“你們倒是好大的膽子,乘我睡下了,便將我擡到牀上,居然還做如此之事。”

“奴婢...”

綠珠臉頰頓時通紅起來了。

昨夜的事情,絕對可以說是她這輩子最羞恥的事情了。

“不必說了,服侍我起身罷。”

王生緩緩從被褥中起身,不得不說,渾身赤條,在冬日清晨起來的感覺,還真是有一點刺激。

王生從牀上起來了。

彤女紅袖馬上也被喚醒了,輕輕披上一件厚衣,三女便開始爲王生整理衣裝。

今日。

將送司馬衷遺體到城外殯宮。

明日,便是太子登基的戲碼了。

恰好,明日日是黃道吉日。

太子登基,已經是羣臣翹首以盼的事情了,原因很簡單,太子只有登基了,羣臣纔有封賞。

像是金谷園這樣的封賞,雖然貴重,但是在更多人心中,他們想要的,是官位,是封爵。

王生同樣如此。

有了官爵,在朝中才有話事權,纔有人真正的以他爲靠山。

也就是說,王生才能能收攏一下下屬。

看看王生現在的班底罷。

人才,基本沒有。

劉勇,便是再訓練,日後能當一個將軍,便是到頭了。

趙猛的資質可能要好一些,但恐怕也就是猛將一流,而且日後恐怕獨自帶兵的能力都沒有。

到現在,沒有任何一個讀書人想要依靠王生的。

知識改變命運,空有一身蠻力,是什麼事情都做不成的。

王生急需要人才。

而封爵,能讓王生變得更加有吸引力,能夠吸引更有才華的人。

不管是文人還是武將。

以王生現在的身份,不說將軍,要讓一個校尉追隨他,恐怕那個校尉也是不答應的。

你王生一非高門,二非高爵,憑什麼能當我的老大。

這個世界,還是十分現實的。

一聲紅色官袍,外面披上黑色素衣,王生輕輕點了點頭,對自己的一身裝扮也是頗爲滿意的。

“你們回去歇息罷。”

昨夜王生在書房也並非是渾渾噩噩。

要是被這三個傢伙如此擺弄,王生還醒不來的話,那真是出了大問題了。

所謂躺着享受,省力。

就是腎有些疼,別的倒是沒什麼。

冬日的清晨,天還未亮。

迷迷濛濛的白霧混着黑夜,還有一股從腳底下向上而來的酷寒,讓人不自覺打了一個哆嗦。

金谷園萬籟俱寂,便是枯萎的小草,上面也是披上了一層寒霜,路過的池塘小湖,上面也結了一層不厚的冰層。

快下雪了。

王生心裡感慨道。

一日之間,最冷的便是在這個時候了。

有了昨日的教訓,王生這次在金谷園吃得飽飽的,這才乘坐金谷園的馬車朝着洛陽城去。

黑濛濛的早晨,很是安靜。

或許只有犬吠與雞鳴,才能夠證明這是一個活着的世界。

達官貴人的時間,總是豐富多彩的。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今年的寒冬還算好的了。

立冬了都還未下雪,但連一身出門衣物都沒有的百姓,卻是耐不住只有的寒冷的。

西晉五十年國運,能夠稱之爲盛世的,能有一年就不錯了。

車輪滾滾而過,在王生到達皇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轉亮了。

下了馬車,好不逮的,王生倒是遇到了熟人。

太子冼馬江統。

“應元兄。”

老遠的,王生便給江統打招呼了。

“小郎君。”

江統一身服飾與王生沒有什麼不同的,當然比起王生來說,江統是要更豐潤一些的。

“沒想到在門口便見到了應元兄,同道。”

王生對着江統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請。”

兩人齊頭並進。

“太子何時繼位?”

國不可一日無君,而這天下已經有三天沒有君王了。

大批奏章,堆積在尚書檯,得不到批閱。

雖然說晉惠帝也是一個傻子,不批閱奏章,但畢竟還有賈南風一棒子批閱奏章的人。

現在這些人,可是給司馬遹一鍋端了。

朝廷中有大把的位置,還是沒人坐的。

“明日。”

這也不算是機密消息了,江統不知道,是因爲江統非是太子核心人員。

“明日?”

江統心中微喜。

“明日之後,爲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小郎君你了。”

王生哈哈一笑,說道:“還是以小郎君相稱罷。”

“這個如何省的?”

江統眼珠微轉,說道:“郎君也該取個表字的,不如我爲你取一個,你覺得如何?”

江統話中大半的打趣。

“你覺得哪個表字好?”

“郎君德才兼備,兼具玉樹臨風,這個表字,爲兄可不敢去,或許小郎君可去向太子殿下討要。”

皇帝御賜表字...

這封榮耀,比之封爵還要大上不少的。

“應元兄說笑了。”

兩人在甬道上還有說有笑的,但出了甬道,兩人便也就沉默下來了。

送司馬衷遺體出宮,可不是可以有說有笑的事情。

若是被有心人抓到,以王生現在的身份,雖然不至於死,但惹得一身騷那是肯定的。

到了太極殿的位置,王生緊緊矗立,江統則是在王生身前。

人基本上都到了之後,哀樂奏起,接着便是哭靈之聲,接着,有紅衣壯士擡着司馬衷的遺體,緩緩出宮。

太極殿到宮外,是一條直道,不需要拐彎。

太子手持引魂幡在司馬衷靈駕之前,宗親則是在靈駕之後,再後面,便是百官羣臣,以王生現在的身份,還是靠在羣城中靠後的位置。

之後便是將司馬衷的遺體送到城外殯宮了。

一路上,極是莊嚴,在立冬之際,更顯肅穆。

從城內到城外,不過十里的路程,愣是給走了三個時辰。

天由原來的矇矇亮,到現在已經是大亮了。

太陽都高懸在空中了。

只是投射下來的陽光,並不顯得酷熱。

安置好司馬衷的遺體,太子與宗親羣臣在殯宮守靈。

到了天差不多黑了的時候,便是羣臣分批次守靈。

在這個時候,王生也是不用呆在殯宮了。

但王生也沒有回金谷園。

而是隨着太子一道回了皇宮。

司馬衷的遺體出了太極殿,當即便被宮女宦官裝飾一新,僅僅是半日功夫,便沒了喪氣,反而是有一種朝氣勃勃的感覺。

這是爲司馬遹的登基大典做準備的。

而王生之所以待在宮中,也正是要與太子商議登基大典的事宜。

不過...

對於登基大典,王生也不瞭解禮制。

與其說是太子讓他來商議登基大典的事宜,不如說是給王生鍍鍍金,順帶認識一下司馬遹的核心臣子,宗親。

整個登基大典,大理寺負責,宗親中則是平原王司馬乾牽頭。

王生呢...

看個熱鬧。

這一忙活,便就到了深夜。

在宮中打了三個時辰的瞌睡,次日清晨起身。

之後,王生便投入忙碌的登基大典準備儀式上去了。

雖然王生事情不懂,但是跑腿的事情,還是能做了。

時間差不多的事情,王生也歸在臣子列了。

原本這個登基大典,對王生來說,只是參與一下的。

結果現在,倒成了準備的人了。

反而是作爲正主的司馬遹,倒是無所事事起來了。

不過...

太子登基,畢竟還是好事。

王生靜靜等候期間。

很快,司馬遹便出來了。

司馬遹一身龍袍,臉上卻是不苟言笑。

司馬衷死了,他在這個時候笑,卻是不符合理智的。

接着,雅樂奏起。

平原王司馬乾手拿竹簡,高歌曰:

天命有晉,穆穆明明。我其夙夜,祗事上靈。常於時假,迄用其成。於薦玄牡,進夕其牲。崇德作樂,神祇是聽。

這是祀天地五郊夕牲歌。

祀天地五郊夕牲歌一畢,司馬乾再高歌曰:

宣文蒸哉,日靖四方。永言保之,夙夜匪康。光天之命,上帝是皇。嘉樂殷薦,靈祚景祥。神祗降假,享福無疆。

這是祀天地五郊迎送神歌。

祀天地五郊迎送神歌一畢,司馬乾再高歌:

宣文蒸哉,日靖四方。永言保之,夙夜匪康。光天之命,上帝是皇。嘉樂殷薦,靈祚景祥。神祗降假,享福無疆。

稍稍頓了頓,平原王高聲饗天地五郊歌:

天祚有晉,其命惟新。受終於魏,奄有黎民。燕及皇天,懷和百神。丕顯遺烈,之德之純。享其玄牡,式用肇禋。神祗來格,福祿是臻。

時邁其猶,昊天子之。祐享有晉,肇庶戴之。畏天之威,敬授人時。丕顯丕承,於猶繹思。皇極斯建,庶績鹹熙。庶幾夙夜,惟晉之祺。

宣文惟後,克配彼天。撫寧四海,保有康年。於乎緝熙,肆用靖民。爰立典制,爰修禮紀。作民之極,莫匪資始。克昌厥後,永言保之。

接着再唱天地郊明堂夕牲歌:

皇矣有晉,時邁其德。受終於天,光濟萬國。萬國既光,神定厥祥。虔於郊祀,祗事上皇。祗事上皇,百福是臻。巍巍祖考,克配彼天。嘉牲匪歆,德馨惟饗。受天之祐,神化四方。

之後是天地郊明堂降神歌。

於赫大晉,應天景祥。二帝邁德,宣此重光。我皇受命,奄有萬方。郊祀配享,禮樂孔章。神祗嘉享,祖考是皇。克昌厥後,保祚無疆。

天郊饗神歌:

整泰壇,禮皇神。精氣感,百靈賓。蘊硃火,繚芳薪。紫煙遊,冠青雲。神之體,靡象形。曠無方,幽以清。神之來,光景昭。聽無聞,視無兆。神之至,舉歆歆。靈爽協,動餘心。神之坐,同歡娛。澤雲翔,化風舒。嘉樂奏,文中聲。八音諧,神是聽。鹹契齊,並芬芳。烹牷牲,享玉觴。神悅饗,歆禋祀。祐大晉,降繁祉。作京邑,廣四海。保天年,窮地紀。

.....

平原王司馬乾,是在太極殿上高歌不止。

《晉書》有載:漢自東京大亂,絕無金石之樂,樂章亡缺,不可復知。及魏武平荊州,獲漢雅樂郎河南杜夔,能識舊法,以爲軍謀祭酒,使創定雅樂。時又有散騎侍郎鄧靜、尹商善訓雅樂,歌師尹胡能歌宗廟郊祀之曲,舞師馮肅、服養曉知先代諸舞,夔悉總領之。遠詳經籍,近採故事,考會古樂,始設軒懸鐘磬。而黃初中柴玉、左延年之徒,復以新聲被寵,改其聲韻。

翻譯過來,便是自從洛陽被動作燒了之後,禮樂章也喪失了,這些樂歌,大多是後世歌師根據前世文章編寫的。

這些樂歌,祭祀天下諸神。

高歌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掌印內監手握詔書,尖利聲音也是緩緩傳了出來:

惠孝皇帝遺詔:

建立君儲,崇嚴國本,所以承祧守器,所以繼文統業,欽若前訓,時惟典常,越我祖宗,克享天祿,奄宅九有,貽慶億齡,肆予一人,序承丕構。纂先皇祖,延洪本支,受無疆之休,亦無疆惟恤,負荷斯重,祗勤若厲,永懷嗣訓,當爲君臨。

登基的程序有這麼幾個。

登基大典一般要選良辰的,占卜幾時就是幾時。

登基大典會在老皇帝死後一個月之內擇吉日舉行。

漢代一般要等一個月左右,唐宋兩代往往是先帝死後第二天就舉行登基儀式,明清兩代往往是半個月左右。漢代和明、清兩代是先繼位再舉行登基大典,而南北朝和唐、宋時期是繼位和登基大典同時舉行。

頒佈遺詔、擇日即位禮(選個登基黃道吉日,這個是必須的,還有瑣事,比如說定做龍袍皇冠之類的、擬旨到民間貼告示)、封禪,也就是祭天(秦始皇舉行過封禪大典,這是最盛大的典禮)、大赦天下、頒佈詔書登基、傳國玉璽、宮中樂手演奏,由內侍扶着,登上皇位,音樂停下,接受百官朝賀,以及四方朝賀、祭告宗廟、社稷以及萬民。

今日的大典,說是登基大典,其實是繼位大典。

魏承漢,晉承魏。

漢制與晉制並沒有多少區別。

今日,是不可能將登基所有流程做完的。

但大赦天下,論功行賞,卻就在今日。

封爵...

王生心中還是有小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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