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雷天降。
這當然不是長生天的旨意,也非是神明之功。
當王生將包袱中最後一包火藥扔出去的時候,王生便知道,事情應該是結束了。
原本喧鬧的戰場,變得寂靜,繼而再次變得喧鬧。
但是已經沒有喊殺聲與慘叫聲了。
遠處的火光人影,如潮水一般退卻。
最大的危機,好似是解決了。
但王生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雖然他早就預料到齊萬年可能會打這個回馬槍。
但預料到,有時候是沒有用處的。
就像是兩個國家的實力相差懸殊,便是弱小國家做再多的準備,有時候都是徒勞的。
王生現在便是如此。
一座連修繕工作都還尚未進行的城池,裡面只有五千騎兵,還不是步兵,沒有守城經驗。
那些城牆缺口,可是要用人命去填的。
但五千人,顯然不夠齊萬年的數萬人的消耗。
若齊萬年真的狠下心來。
王生唯一能做的,只有奪路而逃。
但若是這樣做了,王生之前費盡心機搞出來的安民司,恐怕就胎死腹中了。
這樣的結局,是王生不想接受的。
齊萬年真的退軍了嗎?
王生心中存疑。
“君侯。”
周校尉一臉震驚的走到王生面前,道:“君侯看到方纔的神蹟沒有?”
哪裡有什麼神蹟。
王生不動聲色。
“本侯自然是看到了。”
“原來洛陽發生的事情,不是假的。”
周校尉所言之,便是在洛陽與王生有關的‘神蹟’,如今因爲王生的聲名鵲起,這個神蹟也是王生的傳奇故事之一。
傳說他是文曲星降世,專門輔佐紫微帝君的,而在坊間傳誦之下,這個紫薇帝君,自然就是皇帝司馬遹了。
紫薇星乃是帝王星宿,司馬遹也樂得其中,因此對這種說法,甚至有推波助瀾的作用在裡面。
“既然君侯身後有神明襄助,我等此時應該乘勝追擊,甚至可以將齊萬年拿下!”、
王生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這個周校尉。
這傢伙,不知道是傻,還是傻,還是傻。
我要是有神明襄助,我當什麼廣元侯,我早就當皇帝了。
當然,話雖如此,但有神秘色彩,對王生還是有好處的。
對此,王生也不戳破。
“神明豈會在意凡間事,恐怕方纔只是打了雷而已。”
“這冬雷,可不常見的,連續九聲冬雷,更是聞所未聞。”
天色暗沉,周校尉並沒有看到王生的眼神,他要是看到王生的眼神的話,恐怕現在的心情就不會如此輕鬆了。
遠處,大軍掩映中,齊萬年手上握着繮繩,胯下是一匹健碩馬匹。
“大王,可還要進攻?”
郝度元此時走到齊萬年馬下,黑暗中,只有燈火掩映,他低着頭,在暮色之中,誰的面容表情都很難看清。
“將軍以爲如何?”
“按臣下所見,勇士們此時都不想進攻了。”
戰爭。
不僅僅是百姓厭惡戰爭,便是士卒,也會厭惡戰爭的。
現在齊萬年軍隊中,所有人都知道漢人主力軍隊即將到來。
在這個時候,若是不及時撤退的話,那便退不了了。
命會留在這裡的。
若是換在之前,對於屠城這種事情,他們是很喜歡做的。
但現在不是之前了。
便是殺再多的人,有再多的東西,那也要有命享受纔是。
“他們的意見本王可不管,將軍你是如何想的?”
郝度元將頭低得更低了。
“大王如何想,我便如何做。”
“好!”
齊萬年點頭。
“本王要進攻,要將弘農郡城殺得片甲不留,你可願去做。”
“末將,我...”
郝度元支支吾吾,齊萬年心中已經是知道答案了。
“我明白了。”
齊萬年輕輕嘆了一口氣。
“勇士們都累了,既然眼前的肥肉不吃,那便走罷。”
弘農郡...
不管是真的長生天襄助漢人,亦或者是其他的東西。
這幾聲巨響與火光,當真如同神雷一般。
若漢人還有這種東西,那便是再進攻,也不過是徒增傷亡。
“退罷。”
心中即便是再不甘,,齊王年也只得將這個想法放下去。
屠城。
只是爲了發泄他心中的怒火罷了。
現在有了變數,他自然也不堅持下去了。
齊萬年勒馬轉向,朝着湖縣的方向去了。
立在原地的郝度元輕輕擡頭,眼中的神情十分複雜,但最後,這複雜的眼神,全被狠辣替代。
這個時代,只有你比別人狠,你才能活得長久,若你不如別人狠,那死的那個人就是你了。
....
漫長的一夜,總有盡頭。
城牆閣樓中,王生眼睛未閉,守了一夜。
當天際開始翻出魚肚白,但還遠處還存活的雄雞開始向天而鳴。
王生知道,這一夜,他算是熬過去了。
“校尉,齊萬年軍隊可退去了。”
直到一個時辰之前,王生纔敢排除偵查出去探查情況。
周校尉輕輕點頭,道:“齊萬年的軍隊已經退回湖縣了。”
那就是沒有危險了。
王生在心中微微吐出一口氣,對着周校尉行了一禮,道:“這一夜來,將軍辛苦了。”
周校尉哪裡敢受王生這一禮,連忙也行禮道:“君侯守了一夜,可比末將辛苦得多,況且,若非是君侯有先見之明,恐怕現在你我都是那齊萬年刀下亡魂了。”
“若是沒有將軍,這郡城也早就失守了。”
.....
兩人商業互吹了好一會兒,王生這才說道:“一夜未睡,校尉快些下去歇息罷。”
實際上,是王生困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那末將下去歇息了。”
周校尉確實是有些累了。
匆匆洗漱,甚至連早飯都沒吃,王生直接倒在牀上。
日曬三分,王生睜開雙眼。
非是王生自然醒,他是被人喚醒的。
至於喚醒的原因,也很簡單,那便是張泓到了。
西征軍主力到了。
大軍到了,王生理應要前去迎接的。
城內碎雪片片,卻熱鬧非凡。
全城的人都知道王師主力已至。
當然,這熱鬧也是伴隨着哭靈之聲的。
出了城門,王生果然在城外看到了開始紮營的西征軍。
張泓爲首,陸機陸雲則是在張泓身側。
“徵虜將軍。”
“君侯。”
兩人對視一眼,王生對張泓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軍務,還是到城中商議爲好。”
張泓輕輕點頭。
昨夜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之所以不問,是因爲王生沒說。
對於面前這個年輕人,張泓知道自己是要給十二分的尊重的。
“好,齊萬年的事情,可還快些解決了。”
不然他作爲西征軍主帥,一直趕路,這軍功與他無關,那可不行!
他來做這個西征軍主帥,原本就是爲了軍功,軍功沒有撈到,這主帥算是白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