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惡人

平南將軍府外,羊玄之苦苦等候。

吱吖一聲,門開了。

出來的是一個黑衣管事。

“貴人,我家主人如今身體抱恙,不便見客,我看你還是之後再來罷。”

身體抱恙,不便見客?

他是哪門子的客人。

他可是平南將軍的女婿啊!

“再替我去問問,這可不是小事。”

管事臉上的眉頭都擠成菊花狀了。

“實在是我老主人不見客,你還是不要爲難奴婢了。”

這送客之意,已經是很明顯了。

便是自己的岳丈,在這個時候,也是不願意見他一面,幫他一下。

這孫秀是自家岳丈的同族,或許,早已經是何趙王說好的了。

羊玄之臉上露出悽苦之色。

這..

這世道哪有這樣的事情啊!

羊玄之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車輦之中,馬車緩緩開動,但羊玄之心卻如亂麻一般。

趙王要他女兒入宮,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說是富貴,但是皇宮之中的事情,誰知道?

與皇權的事情沾染上了一點邊,都不會是好事情。

這趙王,完全是想要利用他的女兒,在陛下前面安插眼睛。

若真入了宮...

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死的不僅僅是他的這個女兒,羊家,恐怕都會被牽連其中。

該如何做呢!

該如何做呢?

此時的羊玄之,想得簡直是腦袋都要炸掉了。

.......

新的一日。

天氣晴朗。

王生一如往日的到太極殿當差。

太極殿巍峨矗立,也一如往日。

入殿,太極殿中,華恆居然也矗立當場。

“陛下。”

王生入殿,對着司馬遹重重的行了一禮。

多日過去,司馬遹嘔血之後的虛弱時間也過去了。

現在的司馬遹,面色紅潤,看起來精神氣色十分不錯。

“嗯。”

司馬遹輕輕點頭,也沒有做其他的指示。

“這採秀之事,如何了?”

華恆臉上帶着諛笑之色,說道:“採秀之事,臣已經督促在辦的,這天下有姿色的美人,定然給陛下收羅過來。”

一聽,王生眉頭微皺,但也不好說什麼話。

這採秀之事,確實是皇帝的特權。

俗話說皇帝后宮佳麗三千,司馬遹後宮不過幾個人,確實是不夠的,適時增添,那更是必須的事情了。

再者說,皇帝的婚姻,也並非只是簡單的婚姻,更有政治的因素在裡面。

娶臣子之女,那便可以讓臣子更加賣命效力。

而臣子也能依傍着皇帝的威勢,平步青雲。

這是雙贏的事情。

“這過程,你可要把控好,莫要讓奸細混進來了。”

享受美人是要享受的,但是裡面要是混進來了刺客,把小命給丟了,那就是貽笑大方的事情了。

“臣定然不會讓身家不白的人進入宮中,況且,皇后也可以爲陛下把把關的。”

司馬遹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但很快又鬆開了。

說起來,皇帝近日來也很少去顯陽殿的。

這並非說皇帝一直待在太極殿。

皇帝待在太極殿的時間也縮短了不少。

或許不能說是縮短不少,是很少待在太極殿了。

在朝堂上的諸事不順,讓皇帝逐漸厭惡起處理朝事來了。

皇帝登基之後,做了很多事情,但沒有一件事是遂他心願的。

與其整日窩在太極殿,不如多待在後宮,多蒐羅一些美人過來,反正太極殿中,有廣元侯在,便是有變故,也能夠及時懸崖勒馬。

他不是要治國嗎?

那朕便給他一個機會。

看他能不能將國家變得如他所說一般。

換句話說,司馬遹放權了。

這當然是對王生的信任。

但帝王的信任,有時候也並不靠譜的。

因爲太極殿中,司馬遹又塞了幾個人進來。

一個是王衍,一個是樑王,哦不,現在應該說是燕王司馬彤了。

這三個人中,一個是世家,主要就是琅琊王氏的力量,另外一個則是宗親的勢力。

王生這一支,更多的,算是皇帝的力量。

也就是說,王生可以算作是皇帝的代言人。

三權分立,權力制衡。

司馬遹非是傻子,現在他覺得自己親力親爲不行,所以將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做。

而他身居高位,一邊享受做皇帝的樂趣的同時,一邊還可以治國。

而且其中最妙的是,即便是下面的人做錯了什麼事情,天下人也怪罪不到他的頭上去。

要怪,只會怪這太極殿中的三個人。

三人組成的權利中心,算是縮小版的內閣了。

因爲王衍是尚書檯的尚書令,燕王司馬彤是中書省的中書監。

職權,說實話是沒有多少變化的,要說最大的變化,那自然是其中的王生了。

只是憑廣元侯的爵位,加之散騎常侍的殊榮,便可以參與到國家大事的治理。

王衍與燕王可是不服氣的。

“尋常姿色的女子,給皇后掌掌眼也就行了,至於那些姿色絕美的,便直接送入宮來罷。”

華恆愣了一下,連忙答道:“諾。”

華恆緩緩走下去,司馬遹若有其事的看了王生一眼,問道:“聽說你府上有一個美人,名喚綠珠,可是?”

難怪方纔皇帝要說姿色絕美的女子不用給皇后掌眼,原來有這一層原因的。

“臣府邸上,確有這位美姬。”

皇帝輕輕點頭。

“美人配英雄,很是合適,只是可不要冷落了我司馬家的公主。”

王生連忙跪伏下去。

“臣立即便將綠珠送入宮中。”

“哈哈哈。”

司馬遹大笑兩聲,說道:“朕雖然自詡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絕非是搶奪他人所好之人,朕是與你說,皇后的話,你要聽,但更要聽朕的話。”

司馬遹說出這句話來,王生就全明白了

原來王生還以爲司馬遹是覬覦綠珠的美色,現在看來完全不是。

若皇帝覬覦綠珠的美色,王生當然是會將綠珠送入宮裡來的。

王生自然是愛美之人,也絕對不是那種控制不了下半身的人。

美人,這個世上有很多,但是自己的小命,卻只有這麼一條。

孰輕孰重,王生還是明白的。

況且,若是將綠珠送入宮中,興許,自己在宮中,在皇帝身邊,也有了眼睛,有什麼機要消息,或者皇帝對事對人的態度,他也能立馬知曉。

何樂而不爲呢?

不過現在看來,還是皇帝與皇后之間出了問題了。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琅琊王氏的權勢,太大了。

比之宗王,還要勝幾分。

從龍之功,琅琊王氏闔族晉升,朝堂的顯要位置上,有一小半都是琅琊王氏的人,另外有一大半,都是親近琅琊王氏的人。

皇帝是一個很現實的人。

當原本的屠龍者變成巨龍的時候,他的態度也發生了一點變化。

琅琊王氏的權勢太大了。

這一點不好。

這樣,他若是撒手不管,做一個享樂皇帝,那豈不是連命都沒有了?

他司馬家如何成事的,他司馬遹心中當然是有底的。

是故。

琅琊王氏的權勢不能太大。

朝堂上的氣焰,他暫時是壓不住了,也沒有必要壓。

現在他的支持者中,便是琅琊王氏的勢力最大。

在自己沒有其他根基的情況下,打擊自己的支持者,司馬遹沒有這麼笨。

但朝堂上不打擊,宮裡面,皇后便不能過的太舒服了。

若宮內宮外他琅琊王氏都權勢滔天,那如何得了?

這也是司馬遹採秀的原因。

宮裡面,蔣美人雖然有心計,但畢竟出身低,要想與皇后抗衡。

遠遠不夠。

只有採秀,得更多女子進來,或許有製得住皇后的人。

當然。

享受,也是司馬遹的主要目的之一。

既然做了皇帝,那這天下的美人,自然都是他的了。

若不享受,豈不是白費了自己的這個位置?

“臣明白了。”

王生頓首再拜。

司馬遹輕輕搖頭,對着王生說道:“起來罷。”

王生緩緩起身。

“若是無事,朕也便回寢宮了。”

“臣下有一事。”

這皇帝要是走了,這得是一天都見不到了,在這個時候,還是把話說明了一些比較好。

“何事,你說。”

“陛下之前罷免了半朝的官員,朝堂各部都是官員缺缺,人手不足,便是尋常政令,之前一日做好的事情,到現在,也要兩三日,長此以往下去,恐怕有些官員的身子受不住。”

司馬遹馬上明白了王生話中的意思。

“你是朕的心腹,這種事情,你不必藏着掖着,可直接說來。”

王生輕輕點頭,說道:“那臣下便也就明說了,臣下一人在太極殿中,資歷淺薄,出身卑賤,獨有陛下信任,是遠不夠的,燕王資歷深,年紀長,又是宗親,若是政令有不和的意見,臣下絕對拗不過他。尚書令王公出身琅琊王氏,如今琅琊王氏在朝中勢力身後,尋常政令便就罷了,若是升遷若是官職貶謫調任的政令,臣下即便是覺得其中不妥,恐怕也是沒用的,再者說,即便是臣下欲推廣曲轅犁,若是手下無可用之人,也是徒勞無功。”

說了這麼多話,王生最終目的是向皇帝反應:你不是要權力制衡嗎?

但在太極殿裡面的三駕馬車裡面,我王生的這輛馬車可是缺了拉車的馬啊!

沒有拉車的馬,如何和對面宗王豪車與世家豪車匹敵?

總結一句話,王生就是要人。

“便是你要人,朕手上也沒有人給你用。”

這是實話。

皇帝手上便是原來太子宮的人,都撒下去了,現在更沒有給王生使喚的人了。

“陛下何不招賢?”

“招賢?”

司馬遹愣了一下。

“若是各地有合品之人,自然會送入洛陽,招賢爲何?”

“所謂合品之人,大多世家之人,臣出身貧賤,世家高門之人,恐怕也不服臣下,何不招攬些寒門子弟,如石公一般,他們出身貧賤,身後無所依,所能依仗的,唯陛下耳,何不爲之?”

司馬遹眼睛一亮。

確實是一個好主意。

“只是,寒門之人,當有大才?”

說完這句話,司馬遹頓時覺得不妥,馬上解釋道:“廣元侯是大才,朕是知曉的,但廣元侯你乃是異數,而天下如你這般的異族,又真有?”

便是司馬遹,對寒門也是有一定的偏見的。

這個時代,大多是崇尚門第出身的,也不能怪司馬遹。

“或許有之,況且,臣下不過是要幾個打下手的而已,並非需要大才。”

司馬遹輕輕點頭。

“只是他們未定品的話,也難如朝堂。”

九品官人法是選才制度,既然有這一套制度在裡面,便是要遵守的。

在制度之外選人,豈不是無視九品官人法?

此事一出,恐怕全天下的士子皆是沸騰。

朝堂上的位置就那麼幾個,尋常人按照這個遊戲規則,好不容易爬上來,結果遇到腳本開掛的。

他們心中自然不忿。

王生的事情,便已經遭到了不少士子的碎語了。

只不過王生從龍之功,這種功勞加身,再加上皇帝的信任,因此碎語,也只能是碎語,大聲不了。

但若是王生搞出了另外一套選人制度。

這碎聲,絕對震耳欲聾!

“臣明白,如今天下紛亂,朝廷存儲的糧食亦是不多,臣下不需要有朝堂上的人,只需要有下面的人,陛下何不重啓典農中郎將?”

天下缺糧,那就種出來啊!

現在皇帝對地方的掌控不夠,那麼就派人掌控地方。

至於要在朝堂上安插人手,便是王生想,但是皇帝也絕對不會答應的。

王生可是司馬遹眼中的孤臣,怎麼會讓王生成爲權臣。

“若是重置典農中郎將,也並非不可,只是,恐怕有些困難。”

困難當然是有的。

原來的典農中郎將,典農校尉都變成了太守,至於屬官,皆成縣令。

現在天下可挑選不出沒有主官的土地了。

況且,屯田令之所以成爲歷史,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屯田是帶有公共性質的,屯田的勞動成果除了按比例分給屯田民之外,其餘都歸國家所有。

在曹魏早期,人少地多,這種狀況可以維繫,達官貴人不用和屯田爭地皮,地多了也沒人種。

但是到曹魏後期,人口不斷恢復,地主豪族再次強大,他們想要更多的土地,最簡單、划算的辦法,自然是去侵佔公共的屯田。

《三國志高堂隆傳》說,何晏等“共分割洛陽、野王典農部桑田數百傾及壞湯沐邑以爲產業”。

《晉書王恂傳》也有記載,曹魏當權者爲了籠絡人心,“給公卿以下租牛客戶(屯田戶)數各有差”,實際上就是把公共的屯田私分給了達官貴人。

屯田再多,也架不住挖牆腳的碩鼠更多,達官貴人都想從屯田中分一杯羹,屯田制度自然搖搖欲墜。

屯田制度的分成比例,大致如下:如果使用官牛,政府和屯田民六四分,政府拿大頭;如果不使用官牛,政府和屯田民五五分,雙方平分。這樣的分成比例,其實是比較嚴重的高盤剝。

西漢、東漢的大多數時候,施行的是“三十稅一”的政策,農民只要上交收成的3.3%。曹魏對普通農戶的稅收制度是,每畝收租四升,每戶每年再繳納兩匹絹、二斤棉。

《晉書食貨志》記載,東晉的稅率是“十分之一”,攤入土地中,每畝地納稅三升米。按此推算,曹魏普通農戶的稅率(每畝地納稅四升米)大概是收成的13.3%。屯田制度要分掉屯田戶50%-60%的收成,顯然是一種高盤剝的分成比例。

相比之下,屯田民的負擔是很重的。

曹魏初年,在遍地戰亂、人吃人的情況下,老百姓爲了生計,接受屯田制度不失爲一種“好”選擇。

但到曹魏末年,日子比較安穩的情況下,繼續接受高盤剝的屯田制度,很多屯田民就不願意了。

《三國志趙儼傳》記載,“屯田客呂並自稱將軍,聚黨據陳倉”。

《三國志袁渙傳》記載,“是時新募民開屯田,民不樂,多逃亡”,當時曹操把屯田從強制改爲自願,情況纔有所扭轉。

可見,在曹魏初年,也只有條件特別差的人家才願意接受屯田的高盤剝。

屯田民不願意幹,達官貴人又想挖牆腳,樹倒衆人推,屯田制度自然很難長久。

充其量,屯田制度只能算是一種戰時應急的過渡性政策。

但王生,並非是真的恢復屯田令,他只是要些地方,搞出成效,一面可以爲國家提供糧草,另外一方面,可以做曲轅犁與化肥的推廣,也就是試驗田。

讓天下人看到化肥與曲轅犁的好處,這兩樣的東西,才能推廣出去,才能產生更多的生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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