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腦袋瓜兒該多動一動了。”安冷月笑着點了點紅棉的額頭。
看着紅棉苦着臉,冥思苦想的模樣,她忍不住惡趣味的勾了勾脣角。
其實,早在發現本應守在營帳外的士兵不見蹤影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是韓叔叔有意放水了。
以韓叔叔縝密的心思,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紕漏。
安冷月的腦子一向便轉的很快,幾乎瞬間就想明白了首尾。
原本,所謂的禁閉,也不過是兩個目的。
一,她之前確實太過沖動魯莽了,韓叔叔大概是想要關她幾天,讓她好好冷靜冷靜。
她自己本身也覺得有個安靜的環境讓自己好好理清一下思緒是件好事。
第二點嘛,那就純粹是做給別人看的了。
至於這個別人,除了老皇帝不做他想。
六皇子的事情遲早要鬧開,就算她這邊忍下去了,四皇子那邊也不會罷休。
到時候,老皇帝追根究底,她收留那被害女子父母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瞞得住。
當時兩人在官道上攔下她,看見的人可不少。
後來她派人前去調查事情始末,也並沒有刻意掩蓋蹤跡。老皇帝只要想查,很容易就能查到她的身上。
事已至此,與其再想辦法費盡心力去掩蓋,不如就這麼坦坦蕩蕩地認了。
本來,做了虧心事的也不是她。
只不過,六皇子這事兒做的實在是太丟臉。
老皇帝和朝中百官或許不會將一個村姑的性命看在眼裡,但皇家丟了顏面卻絕不能不追究的。
在他們看來,這件事大概就是堂堂皇子竟然去強暴一個村姑不說,事後還沒能處理乾淨,竟然讓人鬧了起來,給皇家的臉上狠狠抹了黑。
以老皇帝好面子的心性,勃然大怒是肯定的。
但,同時,老皇帝也十分護短。便是知道錯的是自家人,也免不了遷怒。
她和韓覆的做法便是擺出一個態度,表明他們跟這件事沒有關係,遇上那對老夫婦也不過是機緣巧合。
不管老皇帝信不信,抓不到明面上的把柄,老皇帝就不能拿她怎樣。
所以,安冷月前幾天才表現的異常安分。就算明知是做戲,也要做全套纔是。
直到她估摸着,以凌軒的效率,六皇子的事大約這兩天就該解決了,心思才活動起來。
試探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料。
韓叔叔雖然喜歡整蠱她,但實際上幾個叔叔裡最寵她的也是韓叔叔。
這不,危機一解除,韓叔叔立刻就放水讓她逃出來了。
紅棉自己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乾脆直接把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後。
“這種大事有小姐您來思考就好了,奴婢要做的就是伺候好小姐,沒必要想那麼多嘛。”紅棉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還忍不住用力點了點頭。
那一臉驕傲又得意的模樣,看得安冷月滿心的恨鐵不成鋼,“你這丫頭就不能有點出息啊?”
“奴婢就是小姐您的丫頭,職責就是伺候好小姐,要其他出息做什麼。”紅棉小腦袋
一甩,反駁的特別理直氣壯。
安冷月也是無言以對。
搖搖頭嘆了口氣,卻是沒再說什麼。
她雖然有心想要培養紅棉獨當一面,但既然紅棉自己沒有哪個心思,她也不會強迫紅棉。
其實,仔細想一想,紅棉這樣也未嘗不好。
人一輩子,難得糊塗。
或許對紅棉來說,就這樣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纔是最好的選擇。
“哇,小姐快看,前面有兩匹馬唉。”紅棉突然興奮的大叫了一聲,打斷了安冷月的思緒。
安冷月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了被拴在路邊,正悠閒吃草的兩匹馬,其中一匹正是她的坐騎,心中瞬間明瞭,不由笑了起來。
“啊,真的是小姐的火麒麟啊,奴婢還以爲自己看錯了呢。”紅棉跑到兩匹馬的旁邊,圍着其中一匹火紅色的馬兒轉了好幾圈,興奮地道:“這樣我們就可以騎馬回城了。”
安冷月笑着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愛馬的脖子。
軍營中的馬管理都十分嚴格,想要偷出來的難度十分大。
雖然所謂的禁足大部分是爲了演戲給老皇帝看,但她還是十分敬業的。
既然要裝成偷溜的模樣,她自然不會去做偷馬這種百分百會暴露的事情。
本來還想着,今天怕是要靠雙腿走回城了。
卻沒想到,韓叔叔竟然早就幫她安排好了,果然最疼她的就是韓叔叔了。
安冷月心裡半是感動,半是無奈。
韓叔叔這戲演的也太不走心了,這戲演的連傻子都糊弄不了好嗎?
偏偏明面上卻也抓不到他半點把柄,因爲這兩匹馬都是私產,並不屬於軍馬。
自己家的馬別說換一個地方拴着,就是隨便拉出去丟掉,也沒人能說什麼。
至於爲什麼會出現在安冷月回城的路上,巧合二字便足以應付。
即便誰都能看出這個應付中的敷衍,那又如何?
西北軍還牢牢地掌握在安家的手裡,老皇帝還要靠安家來保衛西北邊境,這口氣他必須得忍。
安冷月想象着老皇帝怒極攻心的模樣,心裡便忍不住十分暢快。
說實話,她對老皇帝真的沒多少好印象。
她不是沒見過偏心的長輩,但虎毒不食子,再偏心也極少有人會用別的孩子的命給自己寵愛的孩子做踏腳石。
連最基本的親情都可以拋棄的人,簡直已經不能再被稱爲人了,便是連畜生都不如。
“走,回城。”安冷月解開拴在樹上的繮繩,翻身上馬。
火麒麟被拴在馬棚裡這麼多天都沒能好好活動一下,此時終於獲得自由,不等安冷月下令,便立刻撒開四蹄飛奔起來。
它雖然比之那匹被四皇子誤殺的馬王微微差了一籌,卻也是一匹難得的千里馬。
當初安冷月爲了馴服它,可沒少吃苦頭。
此時跑起來自然也是風馳電掣,火紅色的鬃毛隨着它的奔跑躍動飄揚,猶如一團燃燒的火焰。
安冷月今日恰巧也穿了一身紅衣,兩相映襯,相得益彰。
她整個人好
像散發着光芒一般,吸引着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身上,久久無法離開。
安冷月卻因爲前世安靈兒和石凌君灌輸的觀點,一直認爲自己的相貌十分平庸,對於自己的魅力毫無所知。
一路進城,無知無覺間,不知撩動了多少男子的心。
進了城後,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安冷月的馬速也慢慢降了下來。
又過了一刻鐘,紅棉纔好不容易騎着另一匹馬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安冷月本以爲還要多等一段時間,禁不住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不錯嘛,騎術進步不小啊。”
“嘿嘿。”紅棉撓了撓頭,笑得略有些得意。
小姐是女將軍,身爲小姐的貼身丫鬟,她的騎射當然也不能差了纔是。
爲了不給小姐丟臉,私下裡她可沒少練習。
騎射的本領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就的,她能取得今日的進步,自然沒少吃苦頭。
不過,能被小姐誇讚一句,就算吃再多的苦頭也值了。
安冷月也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又怎會不知道其中的艱辛,心裡對紅棉的讚賞禁不住又多了兩分,越發覺得這個丫頭實在合自己的心意。
她鼓勵地拍了拍紅棉的肩膀,道:“繼續努力。”
紅棉的眼睛不由一亮,“奴婢定不會辜負小姐的期望,那奴婢能隨小姐一起去西北嗎?”
“嗯?你想去西北?”安冷月意外地看向紅棉,“西北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你怎麼會突然興起這樣的念頭?”
西北不說別的,單是環境便已十分惡劣。
氣候乾燥,又多風沙,水靈靈的女孩子到了那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被折磨的跟糙漢子差不多了。
況且,那裡與蠻族和於兆國都有接壤,常年戰亂不斷,無論軍民,死傷都是最多的。
便是選擇從軍的人,若非別無選擇,都絕不會選擇西北邊境。
當然,身爲世代守衛北疆的西北軍的一員,對於殘酷的大西北還是有着獨特的情懷的。
那裡對她來說,便相當於自己的第二個家。
但,她想不明白,紅棉一個從小生長在京城的弱女子,怎麼會突然生出這樣的想法。
紅棉理所當然地道:“奴婢是小姐的丫鬟,當然是小姐走到哪裡,就要跟到哪裡呀。”
她認真地看着安冷月道:“雖然以奴婢現在的年齡纔開始習武有些晚,但奴婢會努力的,至少不會給小姐拖後腿。”
安冷月想跟紅棉說,她去西北是打仗的,不需要丫鬟伺候。而且,雖然之前她已經在西北軍中樹立了一定的威望,但帶着丫鬟去的話,影響還是不太好。
但看着紅棉認真的神色,她卻發現這些話自己突然說不出口了。
紅棉是那麼努力地想要跟上她的腳步,也不知道私下裡流了多少的血汗,如果自己拒絕了的話,會不會有些太殘忍?
但,如果現在給了紅棉希望,到頭來卻又讓她失望的話,似乎更加殘忍。
安冷月禁不住有些苦惱,同時,一個潛藏在她心裡很久的想法忍不住一點點冒出頭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