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逢紀,袁渙找到了正在巡軍的袁熙。
袁熙一身的甲冑,既儒雅又英武,不像袁紹,更像袁術多一些。
他帶着張郃,高幹,巡視軍營,鼓舞士氣,頗有些禮賢下士,與士卒同樂的意思。
等巡視一圈回來,看到逢紀與袁渙,神情沒有好多少,淡淡道:“二位先生是有什麼事情嗎?”
朝廷大軍合圍,那袁尚與他對峙不肯休兵,袁熙的情勢已危急到了極點,沒有辦法緩和之際,任誰都不能開心起來。
袁渙瞥了眼張郃,故作思索的道:“二公子,下官剛剛清點了糧草,最多夠大軍五日所用了。”
袁熙剛坐下,差點急的跳起來,大聲道:“五日?怎麼會只有五日?昨天不是說還有十日嗎?”
袁渙沉着臉,道:“二公子,近來逃兵漸多,帶走不少,還有人縱火,爲了鼓舞士氣,二公子又讓士兵肆意吃喝,是以消耗的快了一些。”
袁熙臉色急變,看着袁渙道:“那怎麼辦?”
糧草是大軍的生命線,沒有糧草,他們將不戰自潰!
張郃,高幹默不作聲,只是神情凝重無比。
他們都是帶兵之人,知道沒有糧草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同樣也清楚,之所以沒有糧草,是因爲袁紹連年征戰,將揚州給耗盡了。
四萬大軍的五天十天糧草,已經是‘籌集’的極限,再無處可搜刮了。
袁熙見沒人說話,一屁股坐回去,臉上都是惶惶不安之色。
現在最大的威脅,已經不是袁尚或者朝廷,而是他們短缺的糧草了。
逢紀將一切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道:“下官剛剛得知,那郭圖爲了從洛陽迎回袁尚,是與朝廷做了交易的,至於到底出賣了什麼,暫且不得而知。”
袁熙雙眼怒睜,咬牙切齒的道:“郭圖那小人,我真應該早日將他千刀萬剮!”
袁渙接話道:“要真是這樣,袁尚危矣。”
袁熙看着他,瞬間明白他的意思,臉色發白,道:“先生,先生的意思,是說,郭圖投靠了朝廷,會會出賣老三?”
袁渙搖了搖頭,道:“未必是投靠,但這種情形之下,那郭圖還會與袁尚一條路走到黑嗎?”
袁熙怔在原地,嘴脣蠕動,半晌一個字發不出。
高幹,張郃還是一言不發,他們聽得清楚,心裡也明白,但沒有什麼破局的良策。
袁熙臉色變了又變,見其他人又不說話了,話頭帶着顫音道:“那,我們怎麼辦?”
袁尚那邊要是投降了朝廷,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巨大噩耗!
對於袁熙的問話,沒人回答。
對袁熙來說,內有袁尚爲敵,外有朝廷大軍包圍,已經是絕境了。
怎麼看,都沒有生路。
袁熙目光掃過一個個人,心頭陣陣發冷。
他不蠢,他對眼下的情形十分清楚,可在他看來,他與袁尚加起來有八萬大軍,在寒冬臘月固守,沒有理由撐不過這個冬天。
最可恨的,莫過於他的好弟弟袁尚了!
等了半天,還是沒人說話,袁熙咬着牙道:“諸位,可有良策?”
袁渙瞥了眼逢紀,道:“二公子,我收到消息,朝廷將會在這幾天出兵,吳郡那邊已經整頓好,我還聽說,會稽海面上的水師,是由蔡瑁統領。”
袁熙渾身哆嗦,臉色微微發白,雙眼帶着希冀以及哀求,道:“那,那怎麼辦?”
張郃,高幹也都看向袁渙,逢紀二人。
朝廷要是出兵,他們必須要抵擋,可現在的情形之下,怎麼抵擋?
逢紀同樣心頭沉重,道:“二公子,可否,與朝廷議和,哪怕拖延時間也好……”
“不可!”
袁熙斷然否決,神情憤怒又堅定,道:“揚州是我父親的基業,即便是死,我也不會拱手讓給他人!”
逢紀有些意外了,向來書生氣極重的袁熙,居然有這種赴死的決心?
袁渙也沒料到,猶豫着道:“二公子,只是緩兵之計……”
“絕無可能!”
袁熙沉着臉,雙眸冷峻,道:“張郃,高幹,即刻整兵!不論袁尚是否投降朝廷,我都要全力迎敵,守護父親的基業!”
“末將領命!”張郃,高幹應命道。
起身間,兩人下意識對視一眼,繃着臉,顯然有話要說。
但他們沒有說出口。
整兵之後呢?
迎敵,是迎袁尚還是朝廷?又怎麼迎?
袁熙並不懂兵,只是下了這個命令。
他內心忐忑不安,最大的希冀,還是指望袁尚能夠爲了他們父親的基業,顧全大局,與他一同應對朝廷大軍。
逢紀沒想到袁熙有這樣的性格,不由得犯了難。
他們已經說的夠多,暗示足夠,要是繼續勸說,袁熙即將起疑了。
袁渙同樣悄悄躬身,要是袁熙起疑,他們兩人以及全家就得交代在袁熙的屠刀之下。
另一邊的宛陵,袁尚與袁熙的處境是一樣的,但心思不同。
袁尚性格是頗像袁紹,第二天一大早便騎着馬,英姿勃勃的巡視軍營。
郭圖跟在他邊上,從容不迫,微笑着道:“三公子,二公子派來的人已經是第四波了,真的不回話嗎?”
袁尚不屑嗤笑,道:“老二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太小。不過,有他擋在前面,我固守宛陵,足夠撐兩個月,屆時寒冬臘月,朝廷只能撤兵。在那之後,整個揚州都是我的!”
郭圖騎着馬,對於袁尚的話不置可否,心裡在想着對策。
朝廷動用了十數萬大軍,四面合圍,顯然不會輕易罷休。
怎麼撐過去呢?
“報!”
突然間,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騎兵落在袁尚馬頭前,大聲道:“啓稟主公,朝廷發兵了!”
袁尚神色立沉,低喝道:“哪裡出兵了?”
騎兵單膝跪地,道:“是九江,九江太守周昂投降,荊州中郎將關羽率兵,直入丹陽。”
袁尚微微和緩,甚至微笑着道:“這在預料之內。”
騎兵繼續道:“豫章也有異動,周瑜,黃祖在試探着進兵。”
袁尚眉頭皺了皺,看向郭圖。
郭圖臉色如常,道:“吳郡有什麼動靜?”
騎兵道:“暫且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