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日上午10點24分,提前完成“考察交流”任務的韓博率隊返回深正。
知道他今天回來,李曉蕾昨晚通完電話就訂機票,所搭乘的航班降落時間僅相差十幾分鍾。之所以急着回深正原因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用她的話說春節期間工作好找,拖到元宵節之後人都招滿了,再想找工作會更難。
兩口子在機場說了一會兒話,兵分兩路,韓博和一起出去“考察交流”的同志坐車回單位,李曉蕾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人才市場。
他們剛纔說得話局辦公室副主任張月禕一字不漏全聽到了,堂堂的市公安局副局長家屬居然爲找工作發愁,還跟應屆畢業生一般拿着簡歷去人才市場,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市局的豐田客車剛從機場開出幾百米,張月禕就趴在韓博所坐的靠椅背上說:“韓局,您愛人的工作組織上可以安排!”
在別人看來妻子找的是一份工作,事實上她是想找點打發時間的事兒幹。
值得一提的是她這個工作不太好找,首先必須是五星級以上的大酒店,四星級都不行!
其次,只應聘大堂經理或類似於大堂經理的管理崗位。去前臺不需要什麼經驗,培訓幾天就能上崗,大堂經理而且是五星級酒店的大堂經理,沒有相應的工作經驗誰會讓她幹?
上司爲人一定要好,牛皮哄哄的不行,色眯眯的更不行。酒店不能離家太遠,上班時間不能太長,絕對不能有夜班……除了對薪資待遇沒什麼要求,其它方面的條件估計能列出幾頁清單。
不止一次提醒過這樣肯定找不到,可是她卻樂此不疲。
面試一次被拒一次,不僅沒灰心喪氣,反而越挫越勇,甚至躊躇滿志地聲稱要“憑自己的實力”、要“證明自己”,誰要是插手跟誰急!
她的心情可以理解,在江省也好,去貴省也罷,哪怕隨任去南非,她的事業堪稱一帆風順,不是當經理就是做老總,如假包換的“打工女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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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正卻處處碰壁,自尊心受到嚴重傷害。
認爲過去的輝煌不僅屬於過去,而且是在別人幫助下實現的,這次必須完完全全靠她自己,也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的能力。
自己跟自己較上勁兒,想想就好笑。
不過這樣也好,人不能總閒着,韓博回頭笑道:“她畢業之後不是在股份制企業工作,就是在民營企業、外資企業上班。本來有機會進國企的,但那會兒我在江省老家的一個農村派出所,她不想兩地分居就這麼放棄了,後來又沒考過公務員,怎麼安排?”
別人的家屬不好安排,但你是副局級領導。
張月禕不想給領導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低聲道:“黨政部門不太好安排,事業單位應該沒問題。”
“她自由慣了,受不了那些規矩。”
“其實有些事業單位還是不錯的……”
再說下去就要穿幫了,韓博急忙打住:“張主任,讓你費心了,其實能不能找到工作對她不是很迫切,孩子跟我父母在東海,她說不準哪天就回去了。”
原來人家沒想過在深正安家,何況他這樣的領導怎麼可能連家屬的工作都不關心,張月禕意識到自己白操心了,不無尷尬笑了笑,坐回位置上不再開口。
趕到市局正好吃午飯,關局去省裡開會了,吃完飯先向常務副局長簡單彙報此行的“考察交流”成果。
這實在算不上多麼重要的工作,十分鐘了事,劉局同樣不會在意。
交完差,回到辦公室,正準備以“打擊電詐辦”主任身份挨個聯繫市內的銀行,單曉俊突然打來電話。
前段時間事情太多,差點忘了老部下在深正還有一個案子。
韓博反應過來,下意識問:“曉俊,你這會兒在深正還是在老家?”
“在深正,韓局,我正在你們市局刑偵局技術處出來。那個林全盛露頭了,昨夜入境的,一收到消息我就找到他住的賓館,趁他出去時在刑偵局三大隊協助下進房間秘密採集到幾枚指紋和幾份檢材,送回去檢驗比對太麻煩,我就委託刑偵局技術處先幫着檢驗鑑定。”
疑似殺人兇手的美國華僑回來了!
韓博一下子來了精神,不禁笑問道:“一收到消息就去取證,你春節有沒有回去?”
“回去了,臘月二十九回去的,初七來的。他們以爲我真對投資貴重金屬感興趣,三天兩頭打電話、發短信,要麼讓上qq,天天忽悠,變着法忽悠,初六下午說總裁要來中國,說今天下午有一個很重要的培訓,姓林的要回國我怎麼可能不來!”
老部下帶着幾分興奮幾分激動幾分緊張,韓博能理解他的心情,笑問道:“這麼說再過兩三個小時就能確認?”
“用不着兩三個小時。”單曉俊探頭看看對面的實驗室,患得患失地說:“我們有他指紋,比對指紋用不着那麼長時間。您幫我打過招呼,技術處領導很幫忙,特事特辦,安排專人在幫我比對,到底是不是再過半小時應該能確定。”
“那就等吧,希望你沒白跑。”
“韓局,我覺得應該錯不了,他現在的樣子跟嫌犯當年的照片越來越看像。差點忘了,就算沒比對上,他這次也別想跑,從現在掌握的線索可以確認他涉嫌詐騙,而且是大騙子。”
那傢伙太會忽悠了,沒想到果然有問題!
韓博沉思了片刻,低聲問:“他回國的消息是我們經偵支隊的同志通知你的?”
“嗯,他們雖然沒跟我通報案情,但能看出他們採取過許多措施。”
“知道了,就這樣吧,比對結果出來記得跟我說一聲。”
“是!”
現在是分管刑偵經偵的市局副局長,不可能什麼案子都一一過問,刑偵局和經偵支隊也不可能什麼事都彙報。
韓博正暗笑自己沒真正進入角色,手機又響了,這次是經偵支隊長劉向戎打來的。
“韓局,我劉向戎,您說話方不方便,有個情況我想向您彙報一下。”
“我回來了,中午回來的,正在辦公室,什麼情況?”
“您回來了,您在局裡正好,事情是這樣的,年前您不是讓我們摸摸那個泛美投資集團的底麼,您的判斷非常精準,從現在掌握的線索和證據上看,這是一個涉嫌虛設貴重金屬現貨交易平臺進行詐騙的跨國犯罪團伙,新類型網絡電信平臺詐騙,被害人遍及全國各地,團伙成員超過50人,涉案金額極可能上億。”
既涉嫌詐騙,又可能是一起陳年舊案的殺人兇手,這不是一個小案子。
韓博翻看了一眼局辦公室送來的材料,起身問:“向戎同志,既然可以確認,支隊有沒有成立專案組?”
“成立了,初三下午成立的,您不在家又那麼忙,所以沒跟您彙報。”
“辦案地點設在什麼地方?”
“在富田分局經偵大隊。”
“我過去看看。”
領導重視,求之不得。
領導要是不重視不來,誰知道經偵支隊幹出過哪些成績。
劉向戎立馬錶示也要去專案組,打算在專案組彙報具體案情。
乘坐春節期間剛換的市局5號車趕到富田分局,專案組已經準備好彙報材料。雖然辦案地點設在分局,但正在偵辦的這起案件是支隊的,分局領導自然不會跟進來一起聽彙報,只是在樓下歡迎了一下。
“同志們辛苦了,春節都沒休息好,”韓博在劉向戎陪同下與留守專案組的幾個民警挨個握完手,招呼大傢伙坐下,準備讓正式開始,小單再次打來電話。
“不好意思,請稍等。”
韓博歉意地笑了笑,接通手機問:“曉俊,結果出來了?”
“報告韓局,比對結果出來了,指紋比對出一枚,三十幾個特徵點全比對上了,遺傳標記性特徵相似度高達99.99%,就是他,沒搞錯!”沒白跑一趟,單曉俊激動得無以加復,說話聲音都帶着顫抖。
如果僅僅是殺過人,回來被撞上,儘管一樣要抓,但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畢竟他當年殺人事出有因。
現在不一樣,他不僅涉嫌故意殺人還涉嫌詐騙,抓他沒商量,無需爲他惋惜。
韓博側身看看劉向戎,很認真很嚴肅地說:“曉俊,指紋和dna比對上了,但我現在卻不能讓你們抓捕。你也知道他涉嫌詐騙,而且是主犯,所以抓捕要由我們市局進行,抓捕時機要由我們市局掌握。”
“韓局,我,我剛跟我們局領導彙報過……”
“先別急,聽我說完。”這個時候可沒有什麼老領導老部下,韓博臉色一正:“首先,嫌犯既然在國內那麼他肯定跑不掉,真要是跑了,我們深正市局負全責!其次,嫌犯肯定會移交給你們,畢竟他涉嫌故意殺人,但必須先讓我們把詐騙的情況搞清楚。”
老領導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單曉俊還能說什麼。
更重要的是,沒有老領導無意中認出嫌犯,自己也不會在這兒,不可能有機會抓捕一個潛逃多年的殺人犯。
反正嫌犯遲早是自己的,單曉俊不再猶豫:“韓局,我知道了,一切以大局爲重,我跟局裡再打電話解釋一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