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羅鬍子最爲警醒,聽到身後有人,立刻調轉了槍口。
卻聽有人笑道:“鬍子,就你這機靈勁,一般人還真比不了!”
“楊欣?”羅鬍子一驚,不由笑道,“你小子……”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眼睛卻看到了楊花腸兒身上。就象侯登山一樣,一看楊花腸兒出現,獨立團的人都有點緊張。不過還好,羅鬍子終究是比侯登山更能沉住氣,再說他也不相信楊欣還能投降鬼子。
看見侯登山的時候楊花腸兒還沒怎麼樣,但現在一看到丁雄等人,楊花腸兒不由得一陣臉紅,尤其是見古童也盯着自己,楊花腸兒更是無地自容。把腳往後退了退,躲到了楊欣的身後。
丁雄知道楊花腸兒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但他更注意的是楊欣,這個共產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樑丹早就認識了楊欣,卻一直沒有和丁雄說,丁雄的心裡難免有個疙瘩。更何況國共兩黨本就水火不容,雖然有着一路上護送軍火的交情,可現在丁雄一看楊欣過來,臉面還是板得緊緊的,一絲笑意也沒有。
楊欣似乎早就知道丁雄是怎麼想的,便向丁雄笑笑:“我說就你這張麻將臉,這輩子改不了了是吧?”
“那要看對的是誰了。”丁雄冷笑了一聲,“你來這裡幹什麼?”
“沒事,看晚上月色不錯,我出來轉轉。”楊欣總是笑嘻嘻的樣子,“你們該幹事就幹啥,就當我不在。”
“哼,陰陽怪氣。”丁雄嘀咕了一聲,仍然轉回頭去觀察着王保屯的炮樓。這炮樓修得也太絕了,想要強攻根本不可能。雖然丁雄是步炮專科畢業的軍官,但打起仗來也不是那麼死腦筋,沒有重武器還想強攻這樣的炮樓,那就是在送死。
羅鬍子卻好久沒見着楊欣了,押送軍火這一路上,他與楊欣那是過命的交情。索性把攻打炮樓的事交給丁雄去想,他拉着楊欣問長問短。
楊欣也最喜歡羅鬍子的直性子,將旋風支隊的事簡單與羅鬍子談了談,又把同昌城裡的事講了一遍。一聽說樑丹受傷,古一風失陷,羅鬍子着急,古童更着急。古童是頭次見楊欣,也不知道這共產黨裡隊長是個多大的官,可是關係到親爹的安危,也不免多問了幾句。
然而楊欣是剛剛從東園趕過來的,對城裡的事知道得也不多,聽了喬曼說起樑丹的計劃,楊欣才身綁炸藥去護城河邊接應。
當時樑丹信誓旦旦的和喬曼說,他必能勸動楊花腸兒回心轉意,但喬曼對楊花腸兒並不瞭解,當然更不放心。楊欣也覺得有點懸,樑丹的計劃更是過於大膽,所以楊欣當時還想着萬一楊花腸兒把樑丹也出賣了,那楊欣就拼出一條命去也要和楊花腸兒同歸於盡。
不想,樑丹果然設下妙計,讓楊花腸兒帶着石本出了城。城內楊欣已經安排燕子飛和喬曼去接應樑丹應該不會出問題,只是古一風的陷落太出人意外,楊欣也沒辦法。
楊花腸兒知道古一風是因爲自己多看了那麼一眼才被鬼子抓走,更是愧得腸子都青了。那邊楊欣與古童說個不停,楊花腸兒越聽越難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再看丁雄看着炮樓急得直跺腳卻無辦法,楊花腸兒一把抽出斬馬刀大聲道:“老子先上,你們跟着!”
說完,楊花腸兒飛身上馬,一打花斑馬的屁股:“老兄弟,咱兄弟的臉面還得自己往回掙啊!”
“回來!”丁雄大叫一聲。
可這時候,誰還能管得住楊花腸兒?花斑馬彷彿也知道楊花腸兒的心意,夜色之中如一道閃電直撲炮樓。
松田在炮樓裡剛剛喘了口氣,心道這炮樓固若金湯,雖然電話線被掐斷了,電報機也丟了,但只要堅持下去,同昌城早晚來援軍。更何況這炮樓修建得十分獨特,丁雄帶的那點人也不可能強攻炮樓,松田心裡有底,所以並不着急。唯有阻擊手橫川的死讓松田心裡難受,要知道培養一名阻擊可不象培養一名普通士兵那麼容易,他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從軍部借來的橫川,現在橫川死了,他還不知道回去怎麼交待呢。
突然松田看到民居衚衕裡有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殺出來,直奔炮樓,松田心道這傢伙失心瘋了不成?還是頭次見到騎兵敢打炮樓的,這不是送死嗎?
也不等松田吩咐,炮樓裡面的僞軍和頂部的鬼子機槍手同時對着楊花腸兒開火,一排排的子彈如暴雨一樣的撒過來,打得地面塵煙四起,跳彈亂飛。
誰知這楊花腸兒的花斑馬速度極快,而且變線詭異。打騎兵不能瞄身體,必須打馬頭,要找到騎手的前進路線,否則的話根本就打不到騎兵。可是楊花腸兒這花斑馬太過神駿,踹蹬就轉彎,誰也摸不透楊花腸兒是要往哪個方向跑。
子彈在楊花腸兒的身後亂飛,居然沒有一顆能打中楊花腸兒的。三十米的距離對於騎兵而言眨眼就到,楊花腸兒居然憑着超凡的騎術,在如雨的子彈當中生生殺出一條路來,打馬來到了外牆的旁邊。
“火力支援。”丁雄一看已經無法阻止楊花腸兒,心裡也怕楊花腸兒出事。立刻命令部下長短槍同時開火,支援楊花腸兒。不過敵人躲在炮樓裡面,丁雄部下槍口齊開對炮樓的威脅也不大,唯有孫觀能開槍打死兩個僞軍而已。
楊欣也沒料到楊花腸兒會突然衝出去,也沒功夫和丁雄逗氣了,命令部下開火。但旋風支隊的武器比獨立團更差,他那幾杆槍根本指望不上。
要說楊花腸兒是玩了命衝過去的,根本就沒打算活。只想着,老子現在死了,也算是抗日而死,大小算個英雄吧?不然就這麼活着的話,心裡太窩囊,尤其是古童的眼神最讓楊花腸兒受不了。萬一三哥真了了啥事,自己可咋向古童交待呀。
可拼命歸拼命,別看楊花腸兒幹別的沒腦子,可到了戰場上,絕對是一員勇將。連他自己都沒想,居然真的就衝到外牆下邊了。這牆約有兩米多高,上面佈滿了槍孔,楊花腸兒躲在兩個槍眼之間,暫時牆內的僞軍打不到他,可是他現在拿這厚厚的水泥院牆也沒啥辦法,就向丁雄喊道:“炸藥包!”
丁雄也在咬牙,他一來沒想到楊花腸兒敢衝,二來更沒想到楊花腸兒居然還真就衝過去了,不然的話咋也先楊花腸兒帶個炸藥包過去。
現在楊花腸兒拿着斬馬刀躲在牆下,又不能拿刀砍院牆,只是拿眼睛看着丁雄。丁雄左右看了看,這時候誰能把炸藥包帶去呀?
這些人裡,要說馬術好的,除了楊花腸兒之外,也就剩下羅鬍子了。也不用丁雄說話,羅鬍子翻身上馬:“給我炸藥包!”
“不行。”楊欣一把拉住羅鬍子的馬頭。楊花腸兒能衝過去,有一半是運氣,松田沒料到楊花腸兒真敢往前衝。現在松田哪還會犯第二次錯誤?如果這時候再有人往外衝的話,必被亂槍打死。
可沒想到,就在楊欣拉住羅鬍子的時候,陳大巴掌已經抄起個炸藥包上了馬背:“我去!”說罷,飛馬衝出。
“大巴掌。”後面胡天雷心頭一驚。他與陳大巴掌最熟,知道這陳大巴掌勇是夠勇,可無論是騎術還是戰馬那都比楊花腸兒差遠了。
但胡天雷知道,陳大巴掌之所以衝出去,卻全是要爭這口氣。只因爲自從三個綹子合到一起之後,雖然李金鏢與火狐狸平起平做當了營長,可是火狐狸手下的羅鬍子光芒太盛,尤其是押送軍火這事羅鬍子的名頭一度蓋過了李金鏢。現在獨立團裡,除了樑丹就看羅鬍子,活活的把當初牛馬會的名聲給壓沒了。
更何況火狐狸守在鷹帽山,總能和鬼子交火,李金鏢守在三保營就差了不少。現在新投過來的綹子都興奮的想到羅鬍子的部下當兵,獨立團現在差不多快三千人了,可一營就佔了一千五。
陳大巴掌平常對羅鬍子一方面是佩服,覺得這小子真有本事。另一方面也不服氣,只覺得自己也是個有能耐的,只是沒機會罷了。
今天一看這情況,連羅鬍子都不敢上,正是他重新給牛馬會正名聲的時候,因此上也不等丁雄下命令,陳大巴掌已經衝了出去,後面胡天雷想攔也沒攔住。
然而楊欣的判斷是沒錯的,松田不是個白癡,同樣的錯誤他不可能立刻就犯兩次。黑暗當中,一看陳大巴掌也衝了出來,尤其是看到陳大巴掌的手裡還抄着炸藥包,松田在炮樓裡大聲的命令全部火力對準陳大巴掌。
陳大巴掌也當了多年的鬍子,對於騎馬並不陌生,可惜若是與楊花腸兒比起來,他彷彿就是個不會騎馬的孩子一般。
面對着劈面而來的彈雨,他的戰馬又不會踹蹬轉彎,陳大巴掌又如何能衝得過去?